《新神谱》四季平安

64、心轮

　　少女似乎看穿他心思，吟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她吟的是古代汉诗，意思说人生苦短，不如放开心怀喝点美酒及时行乐。

　　她见厉镇天沉默不语，于是又说:[两位今日到此也算是有缘，老身就赠你一句: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厉镇天琢磨她言下之意似乎隐藏玄机，当下恭恭敬敬地说:[孟老婆子可否指点迷津？]

　　少女呵呵大笑，笑声叮呤动听:[好好，你竟然称我为老婆婆了，我很老吗？人道太阳神阿波罗聪明过人，果然名不虚传！老身从不回忆过去也不想未来，一心只想烹出一桌上等忘情宴，千百年来守着痴亭只为那投胎转世之人尽点儿绵力。大凡欲往转世之人必将到此赴宴，吃过忘情餐，喝尽孟婆汤才好投胎入人道，但这些年来，大限界落得清静，你道是何因？]

　　[愿闻其详。] 这时厉镇天已对她奉若神明，连大气也不敢透。

　　[只因将来人死了再也没机会转世为人，又怎会到大限界来呢？]

　　少女挟起块五色饼细咬半口:[阿波罗，或许你不习惯这称号，可他就是你厉镇天的前身，也正是他引你到此地来，目的是让你品尝老婆子的忘情宴，忘掉人世间一切好让你回到当初的十六宙天去。]

　　[十六宙天？]

　　[是的，不久的未来，毁灭之神降临大地，地球上所有生灵将被毁去！到时候生灵涂炭，无一幸免，如今只有少数精神体有机会可先离去。]

　　她指着醉醺醺的凤齐:[木岁星已喝下孟婆汤，待会儿醒后将忘掉人世间一切情欲，因此他要离开的话可比你来得容易。]

　　她举起酒杯问道:[你喝不喝？]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厉镇天踌躇不已。

　　他知道孟婆所言非虚，他奔波千里也只为寻找有缘人以破解地球被毁的宿命，他也知道此任务成功机率近于零，现在有条存活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是取？是舍？

　　[多谢老婆子指点迷津，厉镇天感激涕零。] 厉镇天一躬到地。

　　[阿波罗，这是你应得的。]

　　少女微微一笑，递上酒杯，怎知厉镇天并不接，后退一步说:[厉镇天今世为人，愿为这片土地尽点绵力，生死由天，我相信地球还是有机会，天下苍生还是有机会。]

　　少女凝视他半晌，轻轻叹息:[好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可惜你还是放不下她？]

　　厉镇天默然，过了一会低声说:[她是我生命的全部。]

　　孟婆指着凤齐:[将来召唤河图洛书需耗尽金丶水丶木丶火丶土五大元神，成功与否还是个未知数，这点你可清楚知道？]

　　[。。]

　　[若召唤失败，五行尽毁大有牵累宇宙运作之危，届时九九八十一宙天的主权也将毁之一旦，这点你又知道否？]

　　厉镇天摇摇头。

　　孟婆叹道:[唉，万物有始终，物极将必反，我也不勉强你，这萝卜拿去奈何桥还阳吧。]

　　厉镇天从她手中接过两棵白白胖胖的萝卜，嗫嚅道:[他。。齐子。。]

　　[其实早在你俩到来之前，我已猜到结局会是如此。木岁星心生异常，我让他喝了忘情酒，涤尽万虑，以免将来多生事端，他本性纯良，你得好好指引他走上正道，别让他误入歧途才好。至于你。。唉，你错失这次回归的机会，老婆子要没算错的话，你将会遭受巫火灭身，从此魂销魄散。。无论如何，珍惜身边人，那是你前世因缘，你要好好保重！。]

　　[是，多谢老婆子肺腑之言，厉镇天铭记在心。]

　　厉镇天心生感激，深深一躬跪拜下去，起身时，风轻云淡，少女已不知所踪。

　　身边凤齐睡得正酣，厉镇天轻轻唤醒他，醒来后第一句就问:[厉大哥，你手上萝卜可吃？饿了。]

　　厉镇天敲他头笑道:[你睡醒就只懂得吃吗？走啦，萝卜头！]

　　[去哪啊，厉大哥？]

　　[过桥去。]

　　[咦，厉大哥，怎么。。我身上装满石头？]

　　凤齐大声叫嚷，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块石子。这时厉镇天也发现自己口袋装满石头，两人猜不出端倪，边走边掏空衣袋，不知不觉又来到浮桥，桥头挂着两盏灯笼，各别写着奈何丶还阳二字。

　　凤齐指灯道:[到底是奈何还阳，或是还阳奈何？]

　　桥上灯火通明空无一人，厉镇天拉了凤齐跃上桥头。桥虽浮悬于空，两人踏在桥上却是纹丝不动。

　　四周阴沉沉唯桥上灯火引路，桥底不时传来阵阵凄厉哀嚎，令人闻之丧胆。

　　凤齐害怕地靠紧厉镇天，不断低声问他:[咱是在发梦吧，这。。这是啥地方？地狱吗？]

　　厉镇天摇头示意他别作声，两人越过漫漫长桥，后面灯火早灭，前方隐约可见，尽头立了座土墩，上写“人道”二字。

　　一阵腥风飘来，长桥抖抖晃晃据烈摆动，两人差点儿被抛出桥外。

　　[齐子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幽暗的谷底伸出庞然巨手，抓起厉镇天脚踝往下猛扯。

　　厉镇天半空想拔出无常，手一摸才惊觉无常早已归还凤齐，百忙中喝道:[是黑帝斯！齐子，无常！]

　　凤齐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经厉镇天一喊，体内暴出源源不绝的能量，右手一翻，无常疾射而出！

　　他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纵身跃入深谷，黑暗中看得真切，厉镇天被一只枯槁黝黑的巨手紧紧勒住。

　　凤齐人小体轻远不及怪手下坠得快，他深吸口气，体内盈满真气，顿如千斤重瞬间逼近怪手，鼻中嗅到阵阵恶臭的气味，无常已是嗡嗡作响如临大敌，他也没太多时间思考，挥剑砍下巨手姆指！

　　谷底传出一阵怪啸，巨手下坠之势更急，凤齐赶上，大喝一声又卸下巨手食丶中二指。

　　黑暗中伸出另一只巨手拍向凤齐！

　　凤齐避开，巨手转拍厉镇天，厉镇天腰身动弹不得，对方来势汹汹，眼看即将被拍成肉酱，凤齐踨身一跃，无常削向巨手将之齐腕砍下！

　　[齐子快逃！] 厉镇天一得自由立刻翻身上崖。

　　巨手断腕，卷怒于凤齐，它吃痛之下胡乱挥扫将他轰向峭壁，另一只巨手猛拍过去，轰声大作，凤齐早已狼狈避开。

　　巨手怒不可遏，左右开弓连连猛捶，只敲得满山晶体纷纷脱落！

　　凤齐左闪右避终于攀上崖边，巨手从后迅速逼近，凤齐纵身跃高，桥上厉镇天将他拉起后两人拔腿便逃。

　　眼看即将到岸，岂知前方桥头突断，两人身体一沉飞快往下坠，巨手以雷霆万钧之势迎面盖来，把厉镇天与凤齐卷入万丈深渊。

　　[阿波罗，你命休矣！]

　　两人耳边响起一句:[凡事因果定。] 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

　　[妳在干什么呀？] 一把沙哑的妇人声好奇地问。

　　另一把清脆的少女声答道:[妳没看见我在搧风吗？]

　　[搧风？] 妇人顿了顿续道:[人死了搧风有用吗？]

　　少女不答。

　　过了一会妇人又问:[妳在干什么呀？]

　　[我在点火。] 少女答道。

　　[点火？] 妇人顿了顿，又问:[天寒地冻，妳这是火葬吗？]

　　少女不耐烦说:[妳俩到底是谁？别尽在这儿碍手碍脚罗哩罗唆的行不行！]

　　[妳此言大大差矣！第一，咱俩只各问了一句，并非罗哩罗唆的。第二，妳瞧瞧咱们这个样，怎碍手碍脚了？唉，这年头连小娃儿脾气也不好，行，咱不问，不问。]

　　半晌，妇人咦了一声又嚷起来:[哎哟，死人活过来了？四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哎，五弟，以卦相来说，先风后火，此乃风火家人也，好比愈亲的人爱愈深，恨也愈多，所谓兄弟阋墙打得比外人更凶，正如咱家乌巢十二宝一样。]

　　少女愈听愈心烦，忍不住开口讥刺:[妳俩加起来整百岁，两人长的一模一样，声音又难分彼此，直是一对活宝啊！嘿嘿，拜托拜托，请两位宝贝离我远点好不好？别再打扰我救人行不行？]

　　妇人道:[咦，小娃儿，妳蹲在这儿老半天，难道还真没看见咱俩走不了？]

　　另一妇人道:[妳又搧风又点火，原来是在救人哪？难怪这两人脸带紫金肉无光泽，明明死去已久，却让妳给救活了。]

　　先前那妇人说:[哎，五弟，这妳有所不知了，佛说“凡未成佛丶求寿丶求子丶求福丶求权丶求消灭一切地水火风空灾难危险，与及一切所求，无不如摩尼宝珠，各满其愿。总而言之，小娃儿有菩萨心肠，这两人命总不该绝。]

　　少女见两人一问一答没完没了，气极反笑:[两位实为女子，何以兄弟相称？难道也是学佛来着，无我相，无众生相？]

　　妇人道:[非也非也！我俩乃乌巢十二宝的老四与老五，姓葛，我叫葛诗，她叫葛舞，因此人人都称咱俩为四哥和五哥了，小娃儿妳怎称呼呀？]

　　[我呀，我叫北部雪，地上躺着两个死活人一个叫厉镇天，另一个叫凤齐。]

　　[哦？死人丶活人丶活死人与死活人又有啥差啊？] 妇人好奇问道。

　　北部雪笑了笑:[死人就是死人，不动了。你我好端端的都是活人，专做违背良心伤天害理的是活死人，刚从鬼门关被放出来的地上这两人就叫死活人啦！]

　　[哈哈，有趣有趣！他们俩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