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鬼》甄子姐姐

3、第三章：活见鬼

　　萧倩疯了一般从小房间冲了出来，哆哆嗦嗦的念叨着：“有……有……有鬼！”
　　“疯了吧你！”那个女人被吓了一跳，反手就给了萧倩一个耳光：“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真的有！”萧倩顾不上脸上热辣的痛感，说话有些磕巴：“一个小男孩，眼睛嘴巴……都在……在流血……一地的血！”
　　女人像是被戳着了痛处，狠狠往她身上怒踹了好几脚：“你个灾星！让你胡说八道！让你发疯！”
　　萧倩吃痛的捂着肚子蹲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房间的孩子正从门里头往外爬，地上很快便拖行出一道血色的爬行轨迹。
　　萧倩不可思议的伸手指着房门口的方向：“你们看不见吗？就在那里！出来了！他出来了！他就在那里！”
　　“够了！”男人大声呵斥萧倩：“你疯够没有？这个家没人欢迎你，你要继续这样，就自生自灭吧！”
　　萧倩沉默了，自己亲眼看见的，别人却看不见，没人愿意相信她。那就随便吧，如果那个鬼想结果了自己，正好可以去找妈妈了。
　　她放弃了挣扎，眼睁睁看着那个鬼孩子朝自己越爬越近。
　　那个鬼孩子在她身边停住，举起血糊糊的小手，在她的脸上摸了摸，又在她的肚子上揉了揉，手掌穿透了萧倩的身体，完全没有触感，耳边是那个孩子稚嫩且不太连贯的声音：“姐姐，痛……痛痛飞，痛痛飞……”
　　萧倩愣住了，这个鬼孩子是来安抚自己的。大难不死，反而更觉得可悲，萧倩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在女人的谩骂声里，哭的撕心裂肺。

　　一场闹剧随着黑夜的袭来，终于散了场。
　　萧倩侧躺在潮冷的床上，身子缩抱成一团，问坐在床头把玩玩具的鬼孩子：“你叫什么？”
　　“薛嘉明。”孩子的脸恢复成常人模样，说话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还是说话不太利索的年纪：“姐姐看得见我？”
　　那个男人该是姓薛，长这么大，自己父亲的姓氏，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知道的。
　　“嗯，看得见。”
　　“可是我死了，我的爸爸妈妈都看不见我。姐姐也死了吗？”
　　萧倩苦笑：“差不多。”
　　萧倩如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得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没事的姐姐，不怕，有我陪着你。”
　　“嗯，姐姐不怕。”
　　“姐姐是不是还没满18岁？”
　　“嗯，我今年16。”
　　“那姐姐再过两年也能去那个该去的地方了。”
　　“该去的地方？”萧倩想着，妈妈是不是已经去了那个该去的地方。
　　“有个阿姨说像我们这种意外死亡的孩子都这样，要等到成年了才能去。”
　　“意外？你是怎么……”萧倩脱口想问，下意识闭了嘴。
　　“是车车，很大的车车。”孩子像是猜到了萧倩想问什么，用小手比划着车的大小：“比这么大还大哦。”
　　“当时你一个人？”萧倩很疑惑，怎么会放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路上。
　　“不是，还有妈妈，妈妈电话。”
　　“你妈妈在打电话？”
　　“嗯。”孩子用力点点头。
　　“你很疼吧？”萧倩想到那张血水遍布的脸，心里暗暗疼了一下。
　　“不记得了。”孩子努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萧倩长长的叹了口气，问：“你恨你妈妈吗？”
　　“恨？姐姐，恨是什么意思？”
　　萧倩没有作答，看着孩子稚嫩无邪的脸，心里竟莫名的踏实。
　　也许，这就是一场梦吧，萧倩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一夜都是半睡半醒状态，房间里有点吵，一直有孩子跑来跑去的声音。
　　脑子里也一直嗡嗡作响，妈妈出事的片段，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过了一遍又一遍，那只带伤疤的手被无限放大，像恶魔一般扭曲着朝自己扑了过来。
　　“妈妈！”萧倩一个激灵从床上翻坐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四下看了看，还是昨晚躺下的那个房间，窗外天已蒙蒙亮。
　　“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萧倩回躺回床上，想起警方给自己的答复：当时周围没有任何监控系统，也没有任何目击者，调查起来确实有点困难，但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尽力……真的会尽力吗？”萧倩低语，她忆起前年妈妈手机被偷，当时那个警察也说会尽力，至今杳无音讯。
　　每年都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未解案件，每年都有失踪人口，有各种冤案，最后都得到妥善解决了吗？

　　“姐姐。”稚嫩的童音在耳畔响起。
　　萧倩侧过脸去，一张血肉模糊的小脸几乎要贴了上来。
　　“啊！”萧倩惊叫一声，身子往后一缩，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
　　“一大清早鬼叫什么？扫把星！”女人的怒骂声隔了几道墙还是很刺耳。
　　“姐姐你怎么了？”那个鬼孩子以常人没有的速度再一次出现在萧倩面前。
　　“薛嘉明？”萧倩试探的问了声。
　　“是我呀，姐姐。”鬼孩子咯咯的笑起来，嘴角的血噗噗的往外冒。
　　“还真是活见鬼了。”萧倩嘟囔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稳了稳情绪：“小弟弟，你能不能把你的脸变的正常一点？姐姐心脏不太好。”
　　“姐姐对不起，吓到你了。”孩子恢复成常人模样，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萧倩：“姐姐不要不理我。”
　　萧倩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忍受孤单有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在面临死亡的时刻忍受了多大的折磨才变成了那副模样。萧倩忍不住伸手想抱抱他，却扑了个空。
　　“不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萧倩如是说着，双臂回抱着自己单薄的身体，像是在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萧倩在这个家的时间并不长，没几天就被送去了一个新的寄宿学校。
　　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萧倩怯生生的低着头，在新班主任的引导下，坐到指给她的座位上。
　　后座的男生轻轻拉了拉她的马尾辫。
　　力道不大，像是在打招呼。萧倩并没觉得疼，回头看了眼拉她头发的男生。
　　那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很秀气。嘴里半叼着一支笔，笑的痞痞的。
　　见萧倩转过头看他，把头往前凑了凑，轻声的：“哎！你长得可真好看。”
　　萧倩面无表情的把头转回去，继续收拾书包里的新书。
　　此时的她，可没心情结交什么新朋友，她不想招惹任何人任何事，因为她不想被那个家赶出去，并不是她喜欢那个家，只是单纯的想依附那个家活下去。然后快点长大，找到那个害死妈妈的凶手。
　　“哎！”男生把嘴凑到萧倩耳边，轻声的：“我叫秦绍烨，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声音很好听，跟他的长相一样，干净温和。
　　萧倩侧过脸，正巧碰上男生的鼻尖，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莓味儿，此刻男生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安静！”班主任用黑板擦用力拍了拍讲台，粉笔灰扬的到处都是：“注意听讲！”
　　男生轻笑了一下：“说你呢，认真听讲。”
　　随即往后一仰，靠在后椅背上，下巴朝萧倩扬了扬，示意她看黑板。
　　萧倩回过头去，心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跳漏了半拍。

　　下了课，萧倩在认真做着笔记，预习下一堂课的内容，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学习习惯。以前是为了让妈妈高兴才努力考个好成绩，如今没了要取悦的人，习惯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哎！”后座的男生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我的橡皮擦掉你脚边了，帮我捡一下。”
　　萧倩往地上看了看，俯身捡起橡皮擦，头也不回的扔到后座桌上。
　　“哎！”男生不依不饶：“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萧倩把书翻到下一页，没有回话。
　　男生把椅子拖到她身边，跨坐在椅子上，把头撑在椅背上，问：“哎！你为什么转来这所学校啊？”
　　见萧倩头也没抬一下，男生继续追问：“是父母工作搬迁？还是你在以前学校犯了什么事被赶出来了？”
　　“哎！你是不是听不见？”男生的手在萧倩眼前挥了挥，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我不叫哎！”萧倩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叫萧倩。”
　　“原来你会说话啊。”男生收回手：“我叫秦绍烨。”
　　“你说过了。”
　　“你……”秦绍烨摸了摸下巴，挖空心思找到了形容词：“很有个性。”
　　“你们学校的男生都像你这么多话的吗？”
　　“我平时话不多啊。”秦绍烨耸耸肩：“我只对好看的女孩子说话才话多。”
　　萧倩嘴角勾了勾，轻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做笔记。
　　“你笑起来更好看。”秦绍烨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要多笑笑。”
　　萧倩小嘴被捏出一个上扬的弧度，愣愣的看着秦绍烨，像是被施了咒一般点点头应着：“好。”
　　“乖。”秦绍烨摸了摸萧倩的脑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是装进了很多星星：“很高兴认识你。”

　　上课铃响，秦绍烨回了自己的座位。
　　萧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书翻到老师说的那一页。
　　邻座的女孩子好像忘了带这一门的课本，正探着脖子往她的课本上看。
　　萧倩把课本往课桌中间挪了挪：“一起看吧。”
　　女孩诧异的看着萧倩：“你……能看见我？”
　　萧倩对上女孩的眼睛，女孩的脸苍白的异于常人，心咯噔跳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难道你也……”
　　“萧倩。”秦绍烨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小声的：“你干嘛对着空气说话，怪吓人的。”
　　“空气？”
　　萧倩倒吸了口凉气，再次看向邻桌，除了桌椅上积起的一些尘埃，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