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休见旧时月》一颗枣

34、叁拾叁

　　意外这种东西绝不可以用常理去推断的。
　　正如当下，上清想破脑袋也没明白，明明前半刻还对自己喊打喊杀的道人怎么就突然开启了讲道模式。
　　总感觉自己错过了十几集剧情的样子。
　　手持着诛仙，他一脸深沉的看着那个突然点亮好为人师属性的道人，道人从未开口言过一字，自然没什么口吐金莲的异象，甚至遍地生花紫气东等渲染气氛的特效也没附带一二，朴实得就像他只是在评点周遭云霞不错一样。
　　不过画风朴实真不代表就水了。
　　事实上，这道人所述的，恰是大道五十中未被四九天道所演化的一。
　　天四九名规，取其一曰遁。
　　论分量当可与阐尽四九天道媲美，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干货。
　　上清听得有些入神。
　　说起干货，但凡活得够久的，对道或多或少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心得体会，类玉清这种活到不想知道自己有多少岁且悟道的天赋满点的，他的知识存储量绝对当得起一句恐怖，单从他直接拿自己认为最简单的天道箴言给上清做基础教育就可窥一二了。但玉清并不算洪荒知识储备量最丰厚的，甚至正与天道处于新婚蜜月的道祖也不敢说自己对盘古一手打造的世界百分百了解，算到底，这世上最了解洪荒天道本质的，莫过于他的缔造者——盘古。
　　一定程度上来说，四九天道应是盘古对大道毕生参悟的结晶。
　　所谓天道，既盘古之道。
　　而现下，道人讲述的内容已然超过了这一范围。
　　倒也不是说道人比盘古厉害，只是在前人实践过的领域内再走出一条崭新的道路，这很难，难到即使是三清他们自己也不过是拿着父亲留下的知识去探寻父亲走过的路。
　　无疑，这道人是个天才，天妒之才。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方方面面从智商到实力被碾压的痛苦感，上清略感几分忧伤。
　　他横看竖看都觉得这道人就是在嫌自己弱得不耐揍，于是临场给升个级什么拔高一下修为什么的。
　　势必人强啊。上清缓慢的出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的灵台竟空澄得寻不出半点杂念，那字字句句的大道真理被他烙印入脑海里，与传承得来的记忆相互映照着，道法韵理充盈着整幅心神，竟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某一瞬，天地灵力瞬凝，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离那一步只差薄薄的一层纱纸。
　　但现在不是突破的时候。
　　道人停下讲道解惑。
　　“不错。”
　　少顷，他道，从语调上判断，他似是满意的。
　　帮对手拔高修为，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涵养？
　　怀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态，上清与道人对视了一眼，然而他并未能成功的从那双墨色瞳仁中掏出一星半点的答案，但可以明确的是，早前混在其中的暴戾疯狂不知随着哪个时候飘过风一同吹跑了去，残留下的尽是脉脉一片如水温和。
　　若截去喊打喊杀那一节，这道人的性格应该是温柔那类型。
　　他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你在想，我是谁。”
　　上清本能的点点头，他顶着莫大的精神压力与道人继续对视，随着修为的上涨，道人好似藏在云絮雾霭内的面容清显了几分，但遗憾的是，最后落到脑子里的仍旧是一道风华绝代的剪影，但类似‘风华’等字眼委实太过意象，他竟也无法精准的描绘出这道人生得究竟是何等模样。
　　不过，他并不认为这道人使了什么混淆的道法，唯有弱者才需要遮遮掩掩来达到自身目的，无疑这身份神秘的道人不在此列，他的实力足够他做任意妄为。故而上清揣度，自己看不透八成只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加上道人至始至终都没开过口这点，他觉着，要么是跟始终闭阖双眼的东皇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不选择闭口，要么就是已经到口含天宪言之既理的地步，轻易不可以开口，但不论是前后哪个原因，他都不认为这是道人是担心闻声识人。
　　“为什么不是三者兼备？”
　　当他正聚精会神的维持着与道人的眼神交锋并同期根据各种线索进行推敲时，道人突兀的一道温和嗓音叫得自己不由哆嗦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却不由骇然。
　　读心。
　　这道人竟会读心。
　　上清生来便是盘古后裔，还是以盘古这一创世位阶的神袛拿自身元神做材料捏出来的子嗣，他哥哥就曾说过：即使是与父神同位阶的也不能轻易读取他们的内心。
　　因为从元神的品质而言，他们的位阶是相同的。
　　不过凡事也不是没有意外，跟前伫着的这个读心什么不要太容易。
　　那他是不是可以暂且认为这身份来历都十分神秘的道人，在某些方面甚在父神之上？
　　结合种种，上清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颤。
　　“小家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道人踱了过来，步伐间好似蕴含着一种玄之又玄的韵理，竟教人误生出步步生花的错觉。最后他停在了上清跟前，话语带笑，“按理，不见我之相，不闻我之音，怎么都像是隐藏身份吧。”
　　大抵是前面惊讶的地方太多了，对对方能洞悉自己想法这点上清竟也接收良好，乃至于他仍可以心平气和的立着跟道人交谈，“我有一段时间探究过关于父神‘一日有九九八十一变，不知其本貌’这说法，为此我问了不少人，得到的结论却各不相同，有道是人首蛇身相，也有说是混沌青莲样，千奇百怪的都有，但他们的确是见过父神的。所以我一直在想，究竟是父神本身有八十一变，还是不同人看父神时眼中呈现的模样皆有不同，而他们基于自己的所见所闻总结，才有了父神八十一变的说法。”
　　“他们总爱相信自己看到的。”道人淡淡道。
　　上清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可不是嘛。”
　　盘古乃道之化身，众生眼中的盘古皆不过是众生自己希望的样子，既然天下众生寻不到一个相同者，众生心中对道的看法自然也不会全然一致。
　　如此，谁有敢说自己能看清道之本貌。
　　推己及人，修为到那一等境界的大抵情况也差不多。
　　他看不透道人，真的只是修为问题。
　　“话虽如此，但你想错了一点。”并不否认上清对自己的猜测，道人唇边流淌着潺潺笑意，他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一回上清，随后来了一句，“我不会读心。”
　　“啊？”上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不经有些愕然。
　　道人这话很值得深思，他不大认为道人需要欺骗自己，但这话又是何种意思？
　　未来、读心……上清似有所悟，只是这骤然升起的念头宛若一片飘摇不定的羽毛，滑过了脑海，轻飘飘的，旋即又杳杳远离，再无音信。
　　“不明白？”
　　道人好意的问了一声，上清适时的流露出一丝困惑，他抬眸望进道人眼中，之前那一连串的事情里的确有许多值得深究的疑点，但何奈他天生智商是拿来被人俯视的，即使道人给了诸多明示，他也觉着自己该是明白点什么，偏偏一动起脑子事情总能被自己理得越发凌乱。不过，这种需要暴露自己智商短板去杠的事情委实太吃亏，自己其实可以等着答案的，横竖在这道人动了杀心后还选择言语倾诉，一般来说，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让人死得明白吧。
　　“你很聪明。”
　　又一次把他心底想法看透的道人肯定了这猜测，大概是因为这事实连自己这种智商都猜得到，上清感觉自己内心毫无波澜，“我很奇怪，以尊者的修为，杀我大抵连举手都不必，但您在试探什么？”
　　“完美的容器很难得。”
　　“怪不得你不杀我。”乃至于之后的讲道都变得理所当然了。上清有一瞬感到无措，但一切懦弱的情绪只在心间停留了须臾，须臾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肯定道：“看来您还挺满意的。”
　　“你，不错。”
　　道人的话语中有着些微漫不经心，上清有点惆怅的抬头看了看那巍峨宫殿，不管前头剧情怎么跌宕起伏，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他终归是得跟这道人你死我活的做上一场。
　　不过看结果九成九得是自个血溅当庭。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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