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女孩》王泰

75、第七十四章 长夜漫漫

　　我晾完衣服，回到卧室，关紧房门，想了想又回头将锁扭开，轻轻掩着。
　　我站在床前，望着背朝我睡的鲜于方丹，脚步挪动了半寸，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躺下去。
　　鲜于方丹这时候翻转身过来，眯眼说道：“把灯关掉，快点，困得不行啦！”
　　“不关。这样更安全。”我咕哝着。
　　“你难道有黑夜恐惧症？不关灯怎么睡啊？”他不耐烦的说。
　　我顺势说：“是啊，我就是有黑夜恐惧症，你今天才知道？”抬起脚朝他背心蹬几下，气道：“过去点，你一人占那么大地方，别人咋睡？”
　　鲜于方丹瞧我一眼，万分不乐意的朝那边挪动了一尺距离。
　　我小心翼翼的坐到床头，两腿盘起来，看看他，看看天花板，看看天花板，再看看他。
　　鲜于方丹呼出口气，撇嘴说：“求你别磨叽成吗？你再这样，我都会感觉怪怪的呀！”
　　“哦。”我应声后，突然心生一计，喜上眉梢，迅速的钻进被子，将被子边缘压到身下，接着往床外方向滚动，用被子把身体卷裹起，将他身上的被子全部抢了过来。
　　“喂！”鲜于方丹火冒三丈的跳起身，怒道：“你有病？别人还怎么睡？”
　　我脸朝下伏在床上，脑袋安然的搁至柔软的枕头，笑着说：“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困了，要睡了。呼噜——呼噜噜——”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无义啦！”鲜于方丹索性用剩下的一点被子给我裹得严严实实，一屁股坐到我背上，用手大力的压迫我。
　　我叫道：“鲜于方丹，你快起来，我要喘不过气了！你疯了？”
　　鲜于方丹狞笑道：“哈哈，谁叫你不听话的？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啊！”这一声不是我发出来的，倒像是鲜于方丹的妈妈雷元萍的声音，接着我听见有人跌撞进来。
　　“妈？！”鲜于方丹叫道。
　　雷元萍也没回答什么，赶紧朝门口奔去。
　　砰一声，房门紧闭。然后是她使劲扳门锁的声音，她气急败坏的喊道：“老头子，你这死人，再不松手，我出来要你好看！”末了，似乎在对我们解释：“是你那该死的老头子把我推进来的……老头子，你真不开门是吧？”
　　汗一个！
　　门外传来嬉笑声，然后是有人快速从木制地板上面跑远的声音。
　　门终于被打开，雷元萍慌张地抢出门去，悄悄关紧房门。
　　“老头子，看来你今天皮长紧了是吧？”门外依稀是她的狮吼。
　　半晌，卧室内阒然寂静。
　　“你可以下去了吧？”我没好气的说，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身子扭动，把他从身上弄滑下去。我急从被子里逃出来，闹了一通，身上隐隐冒出热汗。我扯动领口，让自己凉快点，瞪着他说：“闹吧，我看你闹一晚上，要不咱们都别想睡得舒坦。”
　　鲜于方丹瞟我一眼，好象不敢看我一样，转过头不服气的说：“是你要闹……的。”
　　我双手在胸前交叉，说：“休战，睡觉第一！”
　　我们相视一眼，一齐睡倒，一齐拉过被子，都尽量不过分的多占被子资源，然后，我脸向下伏着，他仰面睡倒。
　　时间一秒秒的闪过，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可能因为刚才一闹腾，令我神经兴奋了不少，睡意都给驱除尽了。
　　“蒋啸天，你睡着了吗？”蓦地里，鲜于方丹说起话来。
　　“做梦在呢！”
　　“你也睡不着啊？”
　　“别烦我，我只当你现在是说梦话。”
　　他翻身面对着我，说：“你也别老抵触我，就不可以和我好好说话？”
　　我把脑袋换了个方向，望着另一边的衣柜说：“我总结过经验教训，和你好好说话，只可能让自己吃亏上当！”
　　“切——有那么严重么？那个……你……不把裹胸布解开……是不是很不舒服？”
　　“裹胸布？”我回头瞅着他，他撇撇嘴，目光迅疾的转移到天花板上。我气不打一处来，说：“好你个鲜于方丹，你打什么坏主意呢？”
　　“我……我哪有……我不是为你……着想么……”鲜于方丹支支吾吾的解释。“那样不是不舒服吗？别人一番好心话，你却……”
　　我抢着说：“黄鼠狼先生，请你安分一点吧，别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是聪明的！”
　　鲜于方丹哼一声说：“连别人好意都无法理解的鸡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不用你管！”我白他一眼，双臂支撑起身，然后撤掉手，胸口猛地压下去，双腿还在被子里弹了几脚，接着眼神示威一样望着他。鲜于方丹脸庞肌肉抽搐两下，感觉很疼的样子，仿佛刚才做那些动作的是他而不是我。
　　他无奈的翻身过去。

　　大约一刻钟的安宁。
　　鲜于方丹再次转身面对我，真诚的说：“我有个问题老早便想问你了，你有没有静下心来为自己的未来计划过？”
　　我看他几秒钟，长长出口气，说：“没有，眼下只想顺顺利利的毕业，拿到毕业证再说，假如可以的话，希望自己还是能够变回去。”
　　鲜于方丹疑惑的问：“还可以变回去吗？怎么变？”
　　我叹道：“不知道，既然能无端变成现在的样子，说不准哪天又给变回去了呢！”
　　“有可能不变回去吗？”鲜于方丹小声问我。
　　我说：“不知道不知道，这又不是受我控制的。”
　　“如果不能变回去的话，你得准备弄新身份证，要以女性身份工作才方便啊，那样生病了或则是交朋友的话也才不会闹出问题，还有，最终总是要告诉你爸爸妈妈这件事情吧？”
　　我闭上眼睛，把自己被他整得纷乱的思绪梳理顺当，睁开眼说：“事情要发展到那地步的话，我也会迫不得已的去那样做，但是，起码目前来说，我不愿意急着做。”
　　鲜于方丹像自言自语似的说：“如果能变回去，也早一点变吧……”
　　我接口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又有什么诡计？”
　　他眼神忽闪忽闪的，极力辩驳：“都说了是一番好意了，你自个儿先入为主，老对别人说的话疑神疑鬼的。你……你变的女人怎么全没一点女人的长处啊，尽学会了什么自私、小气、疑心重，男人婆也就算了，还让人那么讨厌！”
　　“哈，”我打个哈哈。“难道让我学秦丽丽和方文婷？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的男人，也只有那样素质的女人才瞧得上你！”
　　鲜于方丹怒目圆睁，气道：“你敢说丽丽……”
　　我绝地反击：“你能出口伤人自尊，我就不可以？”
　　大眼瞪小眼。
　　一秒、二秒、三秒……
　　鲜于方丹弃阵脱逃，坐起身，下床。
　　我警惕心起，急问：“你想干嘛？”
　　“关灯！”鲜于方丹说着“啪嗒”一声关掉灯。
　　窸窣声里，鲜于方丹重新回到床上。
　　“你的脚碰着我了！”我叫道。
　　“我故意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故意的……哎哟，你敢踢我？”
　　“我也是故意的。”
　　“你不想活了？”
　　“生不如死……”
　　“那敢情好……”
　　“来！”
　　“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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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四年十一月十二日，星期三，天气阴转小雨。

　　“……好的，知道了，爸爸妈妈。”朦胧中听见鲜于方丹有气无力的接电话声音。
　　“蒋啸天，时间不早，快起床啦！”鲜于方丹拍打着我的脸。
　　我打开他的手，气道：“别闹，你自己起床就是！”继续搂着枕头呼呼大睡。
　　“我说，”鲜于方丹说，“要我起床，你总得先松开我的胳臂吧？”
　　我闭眼说：“我又没拽住你……嗯……”我预料到某些不妙的情况，急忙张眼来看，妈呀，我怀里抱着的居然不是自己的枕头，而是他的手臂！那，枕头呢？什么时候掉地板上去了？
　　我慌乱的松开他的手，俯身拾起枕头，反身搂在怀里，久久不放。
　　“行了！”他白我一眼。“别以为我对你有感觉哦，我一晚上心脏都没多跳一次！”
　　我背向着他，不回答。
　　“我说你起来行不行？文静去北京的飞机是十点的，再迟会的话，就送不成他了！”
　　我说：“我又没说要去送他，现在几点？”
　　“九点一刻。”
　　“啊？”我大叫着翻身起床，气道：“你怎么不早点喊我，都迟到一节课了？”
　　鲜于方丹说：“谁叫你昨晚闹的，我醒时也都八点半了，放心吧，我已经电话给我们请了假。”
　　我说：“谁让你请的？我要上课去！”忙起来去衣柜拿衣服。
　　“拜托了，你不知道你已经把我弟弟迷得神魂颠倒了吗？求求你看在他痴心一片的份上，送送他吧，我自己都卯不准他下次回国将是什么时候！”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拿着衣服，说道：“你说什么话，我和你弟弟那是天方夜潭……”
　　“我和你观点一致，真想不通他看上你的哪一点？脸蛋？身材？性格？好象都不咋地！”
　　我回头气道：“你弟弟比你单纯可爱多了，哪像你这么无聊和下流？”无意间，突然发现鲜于方丹的两只眼圈黑漆漆的，活象只刚刚睡醒的大熊猫，忍不住哈哈大笑，说：“哈哈，你的黑眼圈，哈哈……”
　　鲜于方丹却出奇的平静，冷哼一声，说：“说别人之前，自己先去照照镜子吧。”
　　我下意识的摸到自己眼睛上，连忙扭开门锁，看见冰心必恭必敬的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管她，直奔卫生间凑上镜子去瞧。天呐，眼圈还真不是一般的黑。
　　鲜于方丹从身后伸来手，拎起自己的漱口杯和牙刷，幸灾乐祸的说：“国宝，洗口刷牙吧？”
　　什么世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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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干什么？”我叫道。
　　“擦点粉啊，把黑眼圈遮一下。”
　　“男人擦粉？”
　　“你好像化妆比我更过份吧？”
　　“我……我是好心帮你的忙。”
　　“是吗？在社团里也是？咱们就别互相讥讽了，都是乌鸦和野猪。”
　　“你才乌鸦呢！”
　　“啊对，那你就是野猪！”
　　“还是你当野猪好……喂，干嘛呀你，干嘛给我擦？”
　　“你想让别人误会我们吗？睡一晚就出黑眼圈？”
　　“你……”
　　“乖乖点，我都是为咱们好，别顽抗了，冰心在外面肯定都把肚子笑疼了，她还等着开车送我们去机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