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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十六 另一面 ...

  •   景和宫。
      放在之前只觉得是巧合,而现在再无意相逢则应当称为是缘分。
      葛青走进景和宫的大厅,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皇后。熟悉的容颜朝她迎面而来,她顿住脚步,在陈静淑要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下意识拉住凤袍的袖子。
      如她所想,陈静淑站住身斜眼瞥向她,但是并没有说话。
      葛青的理智告诉她这种行为已经算得上是冒犯,所以在冰冷的目光中收回手,但仍然抑制不住的问:“娘娘怎么在这里?”
      “本宫何时需要向你汇报行踪?”陈静淑反问,不知道她刚才在与良妃谈论什么,眉梢上有一股残留的戾气,略显凶相。
      良妃从座椅上站起身,她的脸色也并不好,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讽刺:“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主人来了不算?还要再来一只她的狗?”
      “呵。”陈静淑不掩饰的冷笑了声,不过对于这句话再没有其他表现。
      有那么一刻,葛青像是以前一样,以一种仰望的目光,注视着在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陈静淑,然后以希翼以忐忑的心情,去等待她给予自己此刻应当摆正的身份。然而一刻之后,葛青看到在这个人漂亮的眼睛里面,那一片蒙蔽人视线的温柔多情如雾散开,露出其中□□而直白的冰冷与厌烦。
      葛青收回目光,因为觉得自己可笑而低头笑了一声,随后竟带着脸上倔强的笑容,与良妃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娘娘的狗。”
      “葛青!”陈静淑当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葛青向她笑靥如花:“难道不可以吗?”
      “哟?这还是赶着当狗的啊?”良妃反应得比谁都快,不但看出她是因皇后不痛快了,所以铁了心要把气撒在葛青这个小的上面。
      会生气吗?会感动吗?不可能的吧。葛青观察着陈静淑的表情,害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可能泄露情绪的细节。说不明白,葛青心中现在升腾着一种快感,就像是一个无知小儿在悄悄的盼望着恶作剧能伤害到自己喜欢的人。
      可陈静淑的反应却让那一颗用于伤人伤己的炮火喑哑,她对上葛青的目光,叹出一口气来。
      她似乎安稳性的拍了拍葛青肩膀,欺身向前,在葛青耳边缓缓道:“这世上哪里有你这样的狗?狗都是忠诚的,你应该是一只狼才对,尖牙利爪,别有所图。”
      葛青耳边瘙痒,陈静淑压得极低的声音出现醉酒一样的粘连,她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那个晚上,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反驳陈静淑,事实上她也无从反驳。
      “我不讨厌小可怜,但是讨厌故作可怜。本宫不是陛下,不会因为你看起来有多委屈,而垂怜于你。”
      “你听明白了吗?”陈静淑问了这句话之后,就抽身离开,不过再这之间她捏了捏葛青肩膀叫她回神。
      “可我想要的就是……”
      “良妃。”陈静淑打断了葛青的话,转身向看戏的良妃,提醒道:“不要忘记你答应本宫的事情。”
      良妃悻悻点头,语气颇为勉强:“请皇后娘娘放心,妾妃一定不负你所托。”
      她的‘托’字要从嘴巴里喷出来似的,显得怨气十足。
      陈静淑勾了勾嘴角,道:“本宫静候佳音。”说罢,她如同看不到身边的葛青一样,直接带着一抹艳丽的笑容扬长而去。
      葛青回头看她背影,陈静淑的形象在她心中剥离成了三个人。一个是现在这个高高在上,仿佛将一切运筹帷幄的皇后,一个是写在那本手抄书第一页的陈兰馨,而最后的那一个便永远停留在那个晚上,永远做一场引人魂牵梦萦的幻梦。这三个不同的形象在葛青脑中混乱,使得她每一次想起这个人,便觉得脑海中满满当当尽是一片杂音,这些杂音冲击着她心神,让她不堪其扰如颠似狂。
      有时候爱情,就是永无休止的残酷刑法。永远求不得,永远意难平,永远如附骨之疽般自我折磨。
      葛青注目着这一个不会回头的背影,她咬着自己后牙槽,将千万种翻腾的思绪沉默与口中。
      若是永远得不到,其实也还好。因为得不到,便遥远便不可触摸,就如天上皎皎明月,知道不能拘于手中,所以才不会在仰望时心生贪念,才不会因为求不得而不甘。可她偏偏得到过,偏偏触摸过。触摸过温热的肌肤,也得到过肢体相缠后的餍足。既然得到过,又怎么甘心归于往昔,归于不可触摸?
      陈静淑说得没有错,人就是贪得无厌,欲壑难平的。这是只要有欲望,就都逃不过的天性,至少葛青现在是深陷其中。
      “疯子。”待陈静淑的声音完全消失,良妃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两个字。
      葛青闻声回头看,见良妃满脸都是气急败坏。
      皇后和她说了什么?葛青好奇。
      良妃将对皇后的不满连坐到葛青身上,她向葛青飞了一个眼刀,没好气的问:“你这个小的,又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我来找娘娘问几件事情。”葛青答。
      良妃敲了敲自己头,依然没好气:“什么事情?”
      葛青走到她面前,试探着问:“刚才娘娘与皇后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气愤?”
      “哼。”良妃冷哼了声,反问:“你不是她座下的一只狗吗?怎么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想要做什么?”葛青如若未闻,继续问。
      良妃不再说话,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盯了葛青许多,之后才重新开口,“你说,野兽出笼之后会做什么?”
      葛青:“什么?”
      “当然是报复啊。”良妃轻道,再说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是想到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或许是之前发生过的,或许是她害怕发生的。
      “嘶。不要告诉我,你来之前就想问这个。还有什么想问本宫的,就快一点说。”正当葛青思索起良妃那句话时,良妃又不耐烦的继续道。
      葛青只好说明来意,“我想问您一些,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
      “比如说。”
      “娘娘认为,皇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葛青直接问。
      良妃停下绕头发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看了葛青一眼,回答道:“她是这个笼子里面,最凶猛的野兽,不过在这之间,她锁住了自己。”
      “野兽?”这是良妃第二次用野兽这个全然不搭的词来形容皇后,葛青不免疑问。
      “对,野兽!”良妃却强调了第三遍。
      她突然坐直身体,捞起桌上的茶杯快速吞咽下一口浓茶,在这整个过程中,她的神色都是紧绷着的。葛青看着她滚动的颈脖,猜想她是在妄图平复着什么。
      良妃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敬畏,“你们这些新入宫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她这个人有多可怕。除了野兽之外,本宫根本想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她的可怕。”
      葛青心中一紧,忙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当年容妃死后,宫中有三十七位妃嫔被贬被废甚至被杀,大将军的妹妹贤妃被贬为昭仪,太后视若亲女的淑妃被直接处死。你猜猜,这些人是被谁废掉的?”
      “自然是陛下。”葛青答得很快,但心中的想法却是迟疑。
      “所有愚蠢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良妃讥讽似的一笑,继续道:“陛下是爱容妃,但是没有那决心,也没有那本事。”
      “血流成河,伏尸百余,皆是一人一念之间。”
      “那些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让她们跌倒的人,是她们所轻视的皇后娘娘!”
      葛青压制住震惊,冷静的问良妃:“既然她们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良妃没有正面回答葛青这个问题,她又不是知无不言的人,只是轻声道了句:“你猜啊。”
      “你是她的人?”葛青当真猜了起来。
      “天真。”良妃从唇齿中挤出两个字,她看着葛青,又开口:“不但问题问得天真,想法也是天真的要命。”
      说着,良妃的眼神渐渐多了一丝怀疑,她问:“像你这样大张旗鼓跑来问宫中密辛的人,真的是皇后的人吗?”
      “当然。”葛青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永远忠诚于皇后娘娘。”
      “那你为何要来问本宫关于皇后的过往?”良妃快速问。
      葛青也快速答:“因为我想要多了解皇后一点。”
      良妃:“了解之后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要与皇后并肩!”葛青大言不惭。
      “哈哈哈哈哈。”良妃闻言,发出了一大串清脆的笑声。
      “傻丫头啊。”她这次是完全的嘲弄语气,并且最后一次问葛青:“你再猜猜,本宫为何会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是你的主子让我说的。”良妃这次喝茶就喝得很慢了,尤其用茶盖拨开浮叶的动作分外优雅,“她是要借我的口,来震慑你,让你知道你在她手里是翻不了天的。”
      “你想要做她的狗,她还嫌你有二心呢。”
      巨大的信息向葛青兜头砸下,砸得她头痛欲裂,几乎魂飞魄散。她感觉自己双腿在发麻,于是扶着桌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大约一炷香之后,她感觉自己后背有一些凉,一摸才发现自己已经的外衫已经被冷汗所浸透。
      “小姑娘不要太过异想天开,这世界远你想象的还要恐怖。你不过才入宫一年,很多事情都只看到了表面。”良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控制欲,看着葛青现在的状态,满意的以苦口婆心的姿态劝说她。
      皇后,皇后……葛青咀嚼着这两个字,竟然嚼出一丝阴森的味道。陈静淑在她心中的形象再次分裂,多了一个站在尸骸中带着轻蔑笑容的红衣人。
      葛青渴望这个人,却也对这个人陌生。但好在被欲望驱使的人是没有理智的,她在害怕之余,还有一个念头。
      与陈静淑而言,魏清荷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让她做到如此地步?

      流光阁,配殿。
      “你来做什么?”林才女看着走进门来的人,正在绣花的针因为惧怕而直直扎进指腹,她没有觉得痛,而是急匆匆拿着绣布躲到柱子后面去了。
      这间狭窄的小屋里布满了灰尘,陈静淑放弃想要坐下的想法,以温和的笑容轻声道:“你何必这么紧张,我不过是来看看你而已。”
      “我已经知道错了,也受到了惩罚。如今,我只想过我的太平日子!”
      “不可能的。”陈静淑闻言轻笑着摇头,“只要你还在这皇城之中,你就没有太平日子可以过。”
      林才女回退的步伐撞到了一个烛台,她听着陈静淑的话,慌忙丢下绣布将烛台扶起。
      陈静淑扫了她一眼,看着她用袖子遮住的右手,缓缓道:“我劝你还是把剪刀放下,你若是伤了我,恐怕会牵连无辜。”
      “我已一无所有,孑然一身,哪里来的无辜给我牵连?”林才女道,语气有一些愤愤。既然已经被拆穿了,她便将剪刀紧握尖锐的那一端朝向陈静淑,并且还在一点点向这边挪动。
      “主子,小心。”即使林才女现在离陈静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春容也护到了陈静淑面前,并且喝道:“大胆废妃,你可知以下犯上的后果?”
      杜鄂看了眼林才女发抖的手,小声问陈静淑:“主子,是否要叫齐阁他们进来?”
      “不必了。”陈静淑摇头,也向春容道:“你不必如此紧张,她不敢。”
      林才人似乎被刺激得向前两步,脸色煞白,“我不敢?我已穷途末路有何不敢?我这条贱命不值钱,若是能换皇后这一条金贵的命,我不亏!”
      陈静淑不理会她的威胁,随手拿了一个放在果盘中的红柿子,笑道:“好大的一个柿子啊。本宫这么不知道,这戴罪之身的才人都能吃上这种新鲜的时令水果呢?”
      还不待林才人紧张,她就轻声慢语的又道:“告诉本宫,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本宫治下接济一位罪妃?”
      “告诉本宫,本宫让她到这里来陪你,如何?”
      林才人的剪刀掉到了地方,同时掉到地上的还有她膝盖,她哀嚎一样大喊:“她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
      “呵,这个时候倒是有无辜了。”陈静淑轻笑了声,将柿子放回盆中。她走到跪地的林才人面前,一脚踩住了剪刀,然后用一根手指抬起林才人尖尖的下巴,笑容如冰雪初融后第一朵绽放的春华,声音也像掺了花蜜一般柔情:“跟本宫走,本宫现在想要利用你。”
      “你乐意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只是有了执念,但还在黑化的倒计时中,真正黑的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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