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猪的秘密》小小哈哈

23、荷兰猪的指责

　　过了些日子，天气倒是愈发好了起来，三十只荷兰猪们的身体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说别的，至少即便是身体残疾的它们，也能自己慢吞吞地走了。

　　这天，荷兰猪们正在笼子里吃着干草，抱着每只猪都有一只的玩偶，等着助理医生给最后一只荷兰猪脱掉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

　　“童医生快回来了，他的医术在整个S市都非常出名，到时候再请童医生为你们看看身体有没有后遗症。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我在电话里听童医生的语气，感觉他很生气，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

　　助理医生翻开青年荷兰猪小巧脖子上的毛，露出四块块痂即将脱落的皮肤。

　　“weiweiwei。”青年荷兰猪小巧发出难听的声音回应着助理医生。

　　现在的青年荷兰猪小巧，身上已经没有伤痕了，不仅如此，它皮包骨一般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得丰满起来，不再如同干枯的腐败的朽木，只是已经损坏了的嗓子和和东一块西一块的巧克力色的毛发，恐怕很难恢复了。

　　“身上的伤彻底好了，小巧，新长出来的皮肤还有些脆弱，不要用爪子用力抓。”助理医生叮嘱道。
　　“weiweiwei。”依旧是难听得不能入耳的声音，手指甲划过黑板听得人毛骨悚然心里发颤怒火丛生。

　　助理医生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表情就如同平常一般，平等地对待每一只荷兰猪，无论它们是漂亮还是丑陋，是完整还是残缺，在他眼中，每一只都只是一只荷兰猪。

　　说完这些，助理医生便拿起医疗箱往外走去。

　　“weiweiwei......”
　　“weiweiwei......”
　　谢谢好心的医生。

　　荷兰猪们纷纷发出口哨声，目送着助理医生的离去，听得助理医生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这时，一只脸上有着不规则四边形白毛、全身黄色的荷兰猪偷偷地从敞开的房门口露出了一个黄白相间的小脑袋，它左右四顾，见无旁人，这才放心大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小灰，快来。”时归看着身后将头埋进爪子里的灰色长顺荷兰猪，招呼着它。

　　小灰猛地跳到时归的身后，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唯恐突然又出现一个人类。

　　“小灰，你怕什么，有我在呢，卫琦才不会说我。”时归这话说得倒是自信，只是小灰反而更加害怕地躲在时归身后了。

　　“时归和小灰来了。”荷兰猪们开心地呼唤道，“时归时归，快来帮我们开门。”

　　“别急，我一个一个来。”时归迈着小短腿，从第一个笼子开始用自己的小爪子扒拉着笼子上的简易的锁。只是荷兰猪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矮小了，时归还等拉长了身体才能够着。

　　不多时，所有能动弹的荷兰猪都从笼子里出来了，它们表情兴奋地排成一长条队伍，乖巧地等着时归的吩咐。

　　细声细语的声音响起，虽然没那么中气十足，也比以往的虚弱强壮了许多，纯黑色荷兰猪朵朵趴在笼子里的垫子上，期待地看向时归，说道：
　　“时归，我也想去。”

　　朵朵只剩下一条腿了，它唯一移动的方式就是用身体滚动，它用那脆弱细小的最后一条腿，使劲蹬着地面，想要和时归它们一起。

　　其他残疾的荷兰猪，比如少了两条前腿的，少了两条后腿的，还有那些根本没办法自己移动的，它们也纷纷抬起脑袋，艳羡地看着健康的时归它们，它们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随后又失落地垂着头。

　　时归看着那些可怜兮兮的残疾荷兰猪们，它说道：“这样吧，我们都去，我们有这么多只荷兰猪，难道还带不动你们吗？更何况，我们想要去楼上找黑猫，都不需要爬楼梯，我带你们坐荷兰猪的专属电梯，保证你们第一次见到，特别好玩，我第一次用的时候也非常惊奇，连着上上下下好多次呢。”

　　时归故意说得轻松好玩，想让无法动弹的荷兰猪们开心一点，话刚说完，那些荷兰猪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它们和朵朵一样，激动又费力地想办法将自己的身体从笼子里弄出来。

　　在时归的指挥下，每一只不能动弹的残疾荷兰猪都由一两只能动弹的荷兰猪带着，依次排着队，如同小学校门口排着队离校的小学生队伍一样，规规矩矩地一批一批地坐上了时归非常推崇的荷兰猪专属小电梯。

　　小电梯旁微微凸起的地板被踩了一下又一下，电梯到站的声音嘀嘀嘀的响起，这一群小心翼翼捂着自己嘴巴不放出声音来的荷兰猪们，终于全部来到了三楼那个小房间门口。

　　紧闭的大门，还有门下特意留的专供荷兰猪进出的小口，微弱的阳光从缝隙里透露出来，风带来了猫的味道——里面关着的正是那四只最为恐怖的恶猫。

　　惧光的荷兰猪们纷纷躲避着光线，而那只纯白红眼高度近视的荷兰猪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它揪着前面荷兰猪背上的毛，小步小步地跟着它们往前走。

　　额头上用热铁烙下数字1的黑猫，它蹲坐在宽敞的铁笼里，眼神冰冷地看着这群将它围住的荷兰猪们，它的目光停留在荷兰猪脆弱的脖子上，只需要它一张口，便能轻易地撕碎它们。

　　2、3、4号黑猫，也同样地弓起背，一副要发动攻击的模样，低沉的咕噜声从它们的喉咙里响起，时归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铁网的阻拦，这群黑猫早就扑上来直奔它们的脑袋了。

　　“等我们出去了，一定要把你们撕碎，我们的主人饶不了你们的。”1号黑猫恶狠狠地说着，即便在笼子里，它也一点不惧怕这些荷兰猪们。

　　“如果你们的主人再也来不了了呢？”时归被众多荷兰猪簇拥着，它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些曾经对它们做出巨大伤害的黑猫。

　　“不可能的，我们是主人精心培育训练的黑猫，我们是这一批黑猫里最厉害的四只，即便是别的猫死了，主人也不会轻易地放下我们。”1号黑猫将爪子捂在自己额头上扭曲疤痕的印记上，闪着绿光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惧怕，只是很快就消散了，重新变成猫的高傲和自信、捕食者的冰冷无情。

　　“你们的基地都被摧毁，你们没有回去的可能了，你们的人类主人触犯了人类的法律，已经被关起来了，这么久了，连我们荷兰猪都知道了，你们身为他的宠物，竟然一点也不清楚。更何况，你现在是在我主人的手上，就如同曾经被关起来的荷兰猪们一样，我们想对你们做什么都可以。”时归气势十足地说着曾经黑猫说过的话。

　　只是时归说出这些话，四只黑猫的反应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反而带着时归看不懂的情绪。

　　“毁......毁掉了......”四只黑猫还在挥舞着的利爪突然缩了进去，它们面面相觑，攻击的阵势都缓和了起来。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即便是短时间的正常进食，也无法让这四只黑猫的身体恢复正常，它们肋骨一根根地、深深地印在猫皮上，脊柱一节一节地凸起，宛如一个骷髅骨架披上了一层猫皮，瘦得一点肉也没有的猫脸上，那双眼睛显得巨大无比，就如同骷髅眼睛的黑洞，看起来格外可怕，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它们曾经生活的环境，那一定是宛如地狱般的恐怖。

　　它们听到这个消息，竟然齐齐地后退了一步，冒着绿光的眼睛里，似是沉默，似是难过，似是欣喜，又似是释然，竟还有一丝不知所措和茫然。

　　“我们......我们以后......”2号黑猫垂下眸子，无措地问道1号黑猫，它们的四猫中的老大。

　　“真的毁掉了，那个堆满了黑猫尸体的地方......”3号恶猫不敢置信地说道，它低头，用收了利爪的肉垫拨开自己脖子上并不光滑的猫毛，露出一道恐怖的疤痕，那疤痕极深，几乎将要贯穿脖子。

　　它们从出生那天开始，就一直活在那阴暗不见底的小黑屋，从能走路开始，每日面临的就是各种训练和饥饿，以及每周一次以命相搏的同类的狩猎，它们四个打败了无数只黑猫，这才侥幸活了下来，直到现在，它们的每一步，都被主人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一时之间，没有了主人，再也不用被关在黑暗的囚笼和其他猫战斗，它们一时之间，好像突然一道锁链从脖子上断掉，又突然有一阵沉重的忧思压上心头。

　　“不会有人类喜欢你们这种凶猛的恶猫的，你们一定找不到新的主人！你们作恶多端，就算死了连猫咪的地狱都不会收留你们。”一只缺了一条前肢的荷兰猪大声地说道，它掏出自己存了很久青圆椒的柄，往四只黑猫身上扔了上去。

　　“难道我们不可怜吗？你们有人救，那我们呢？又有人来救过我们吗？你们这些被人类护得好好的外面的荷兰猪们，你们怎么会了解我们的可怜。我最讨厌像你们这样的宠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只会一脸天真地指责！”1号黑猫恶狠狠地看着时归它们，看上去一点也不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而忏悔。

　　“那它们呢？它们不可怜吗？你说你需要食物，那有必要故意将它们弄成这样吗？只为了满足你们一时之间的兴起？”时归指着自己身后残疾的荷兰猪们。

　　四只黑猫顺着时归的爪子看去，只看见，一只纯黑色的荷兰猪支愣着最后一条腿，费力地抬起脑袋看着它们；一只巧克力色、毛发斑驳东一块西一块的荷兰猪，捂着脖子看着它们；一只没有了耳朵的三色荷兰猪，歪着脑袋看着它们；一只没有后腿的逆毛荷兰猪，用两只前腿撑着身体一边往前爬一边看着它们......

　　那些看似单纯无辜的眼神，硬生生地将四只黑猫逼退得后退了一步，它们躲开时归的眼神，低着头，眼神闪烁着。

　　“就是这只猫，它吃掉了软软。”青年荷兰猪小巧露出牙齿，发出滋滋的磨牙声，用仿若恶鬼般的声音指着1号黑猫憎恶地说道。

　　“还有这只，小菊就是它害死的，它用牙齿撕开了小菊的肚子，然后玩笑般地继续对其他荷兰猪开膛破肚。”尖嘴猴腮的荷兰猪看着2号黑猫愤怒地说着。

　　“朵朵的腿就是被它用牙齿活生生地撕扯下来的，还有阿花的耳朵，小黄的尾巴。”背着朵朵的一只身体健全的荷兰猪围在3号黑猫的笼子旁，指责道。

　　“还有它！它......”纯白色红眼的荷兰猪睁着那双高度近视的眼睛，指着4号黑猫迷迷糊糊地说道。

　　它们拿出自己吃剩下的天竺鼠粮，往笼子里扔去，直直地扔在了四只黑猫的身上。

　　“不会有人类喜欢你们的！”

　　“连动物都不会喜欢你们！”

　　荷兰猪们天真的话一一传入四只黑猫的耳朵里，黑猫们被逼得紧紧贴在笼子的角落，还时不时地躲避着它们扔进来的东西。

　　热铁在它们的额头上烙下了丑陋的疤痕，也在它们的心上刻下了无法摆脱的痕迹。

　　真的，不会有人喜欢它们了吗？明明，一开始，它们也是只好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