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木未燃，水已成军》树兜

9、初中结束

　　体考前几天的早自习，老刘在班里说“女生都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二十来个女生稀稀拉拉地走过去，经过二班又引来一阵目光。

　　“把门关上。”老刘嘱咐最后进来的一个女生。

　　“马上就要体育考试了，有些事情要嘱咐你们女生。有没有人近期来例假？”

　　大家低着头，左瞟瞟你，右瞟瞟她，似笑非笑，觉得生涩又尴尬。

　　“大家不用不好意思，女生来例假是正常的事情，因为怕你们不好意思才叫你们到办公室里来说。如果有人来例假，一会可以告诉我，可以申请补考，到时候所有申请补考的人两周之后还有机会再考一次，都是一样的！千万不要因为身体原因，硬撑着，结果身体不舒服了，分也没拿到。

　　还有，考试那天衣服要穿的宽松舒适一些。你们现在有的女生戴胸罩，有的是绑脖子上那种，不管是什么样的，就一个要求，保证它不要掉。不要没跑几步，还没跳远就掉了，到时候可有尴尬的了。

　　我说这些这是为了嘱咐你们，不要因为我是男老师，你们觉得我在开玩笑或者小题大作什么的。我只是不如女老师提醒你们来的方便，但我是班主任，我有这个义务。

　　要跟你们说的就这些，你们回去吧。
　　”

　　大家出门后都窃窃私语，仿佛刚亲身经历了一个笑话。

　　“刘老师可真能想，胸罩还能跑掉？”

　　“我听说隔壁班有个女生就是怕下周考试来例假，就吃了药想推迟，结果吃了药立马就来了，笑死了。”

　　“一会回去男生肯定要问我们老师找我们干啥，还不是尴尬。”

　　体考那天是学校安排车辆，下午出发，班主任随行。一辆巴士只能坐下两个班，幸好魏燃和郭淼淼在一班二班，还是在一辆车上，虽说不坐在一起，但是坐在后面的能偷看前面的已经很好。

　　淼淼和怡琴坐在一起，打开书包分享彼此带的干粮。

　　“我就带了巧克力和红牛。”淼淼说。

　　“啊！你不怕饿吗？”

　　“要很久吗？一下午就结束了呀。”

　　“可是万一跑步在前，跑完就会饿了呀。”

　　“你是小猪吧！对了，我听说吃巧克力喝红牛对跑步都有好处，又不知道两个冲突不冲突。”

　　“我也不知道，但我只带了红牛，我感觉有红牛就够了。”

　　“给你一块，我带了两块。”淼淼拿出一块巧克力往怡琴包里塞。

　　“淼淼，我突然有点舍不得你，我好怕初中毕业，我们关系就会变淡了，就不再是好朋友了。”

　　“说什么呢？等我考完试，我要让妈妈给我买手机，等到时候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还是算了，每天打电话，话费多贵啊，一个月两次就行了吧。剩下的还是□□说。”

　　“流量也可贵了呢，我到时一定要选一个好套餐！”

　　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了，郭淼淼一落脚就觉得有点紧张，她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给大家二十分钟时间上厕所，上完厕所回来这里集合！”老刘喊到。

　　“走。”淼淼和怡琴往前走，一会儿，魏燃和林珣就赶上来了。

　　“水水，紧张了吧？放轻松，你跑的时候我会在一边给你加油的！我在精神上一直陪着你！”

　　“那你可要答应我一定要给我加油啊，你给我加油，我就能多坚持五米。”

　　“那你也要给我加油啊！”

　　“嗯，必须的！”

　　郭淼淼上完厕所觉得肚子已空，浑身没什么气力，只得吃块巧克力。

　　考试令人紧张的从来都不是考试的当下，而是侯考的时候。坐在树荫下等待的时间才是最漫长的，时间仿佛是水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魏燃站在离淼淼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又不敢走进她。

　　这时李韦霆走到郭淼淼身边。

　　“你加油。”

　　“你也加油。”

　　极其简单的对话之后，李韦霆就走了。

　　魏燃却吃起醋来，跑到郭淼淼跟前，蹲下，正好眼睛和她平视。

　　“他和你说什么了？郭水水。”

　　“说加油。”

　　“就没了？”

　　“没了。”

　　魏燃突然把脸凑近郭淼淼想要亲她的脸蛋，郭淼淼马上用手堵了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老师在附近。

　　魏燃只好索性亲了淼淼的手。

　　“这个暑假，你是我的。”

　　“我哪个暑假都是你的。”郭淼淼给魏燃的额头弹了一个脑崩。

　　终于排上队了。监考员挨个给同学带上记时手表，胳膊上缠上感应器。

　　郭淼淼上场前刚喝完红牛，又觉得有点想上厕所，她告诉自己全是心理作用，一直克制。

　　郭淼淼运气不好，在最外圈，还需要超跑道。

　　单膝跪地。

　　“预备”

　　半起身。

　　“跑。”裁判的话音和枪声一起落下。

　　郭淼淼向来起跑慢，如今不仅起跑慢了还要换跑道。她一下子有些急，顾不得老刘说的均匀加速了，还是使劲追。

　　才一圈，她已经觉得要耗完自己的精力了。一股血腥味从心脏涌到后头上来，她的腿也抬不高了，她实在没办法像训练时那样幻想自己身轻如燕。

　　围栏外的加油声此起彼伏，但好像没有一个呼喊属于她，她也无暇顾及外面。

　　郭淼淼大脑里突然飞速旋转，响起了《笔记》的旋律。

　　“我很想飞，多远都不会累。
　　我知道你会永远在我身边。”

　　淼淼跟着脑海中的旋律，又把腿迈起来了。渐渐的，超越了身边已经开始减速的一个人，慢慢的，有超过了一个。

　　淼淼一到达终点，就皱起眉头在草坪上走。太难受了，胃里翻江倒海，总算结束了。统计时间时，郭淼淼看到自己的时间，只能打9分了。那就其他努力吧！

　　“水水。”魏燃在栏杆外面挥手。

　　“你跑了吗？”淼淼问他。

　　“没有呢，还有三组。听到我给你加油了吗？”

　　“没听到，太多人加油了，我耳朵存不了。”

　　“我喊的可卖力了，你竟然没听见。唉，一会你要给我加油啊！”

　　“嗯，如果其他项目没轮到我，我一定给你加油。”

　　好巧不巧，其他项目真的轮到郭淼淼了。

　　日常发挥2米1的跳远，郭淼淼跳了2米07，还是满分。

　　跳绳也不错，在计划之内的拿到了满分，体育拿到29分，郭淼淼已经很满意了。

　　魏燃结束考试后出来，一脸沮丧的样子。

　　“怎么了？没考好吗？”淼淼问。

　　“你考得怎么样？”

　　“我29分。”

　　“唉，我太优秀了，比你高一分，满分。”

　　郭淼淼由吓转到又气又乐，掐起魏燃的耳朵。两个人欢笑着打闹，好久都没闹腾过了。

　　体考结束，离中考的日子就更近了。

　　中考的时候，天气总是很热，仿佛更是一场耐心的较量。

　　中考结束之后，成绩出来之前，是最自由的一段时间。

　　爸爸妈妈带着淼淼还有淼淼的小表妹焱焱去江浙一带玩几天。

　　看过了西湖的恬静，游过了细雨纷纷的千岛湖，赏过了水墨画般的乌镇，漫步过虚幻参半的宏村……淼淼猜测，这就是所谓的江南风情。和山西是一点不一样的。

　　心情在山水中放养，郭淼淼完全忘记了考试。回家的当天晚上，就是出成绩的时候。可是那晚等了好久也没有出来。

　　郭淼淼心里算是有底，她认为自己没有发挥失常。

　　第二天上午，郭淼淼才看到成绩。

　　比预想中的差。

　　她闷闷不乐地去学校汇报，听老师给建议。

　　本来的她是准备去太原读书的，可是成绩似乎去不了太原的好学校了。她问了魏燃的成绩，魏燃比她还要低上50分，也是发挥失常。

　　同是天涯沦落人。

　　回到家后，妈妈依然温和。

　　“淼淼，咱们就去育英中学念吧！每年成绩也挺好的，不比太原的差。妈妈不想让你复读了，育英虽说不是省重点，但好歹也是个市重点啊！”

　　“好。”淼淼回答得特别快。

　　其实，刚知道成绩的她不甘去育英中学。加上老刘也建议淼淼去管理严格类似于衡水中学的一所高中。

　　但是，她知道魏燃的成绩后，明白她留在市里上育英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才答应的那么快。

　　放假三天在家填写志愿，看着省里各个有名的中学都被自己画上大大的叉，郭淼淼心酸到想哭，头胀的生疼。

　　魏燃打来电话。

　　“水水，准备报哪里？”

　　“可能是育英。没考好没办法。”淼淼觉得浑身没什么气力，好像中考失误一辈子都被判了死刑一样。

　　“你呢？”淼淼问魏燃。

　　“可能是一高吧。我爸妈想让我去那。”魏燃从来都是乖乖的男孩子，郭淼淼猜这次也是一样吧。他们可能要分开了。

　　“嗯，我们去哪都会好好的。”

　　“嗯，水水，报完志愿我们出去好好玩一次。”魏燃把声音放轻快。

　　“好！”

　　选择当鸡头还是当凤尾从来都是难题，郭淼淼想既然已经进入了鸡群，怎么也要努力当个鸡头。

　　淼淼爸妈决定带她去学校问问校领导这个成绩进火箭班的机会大不大。郭淼淼站在办公室里低头看着办公桌，发现来客登记本上有魏燃的名字。

　　咨询处的老师笑眯眯地说，这成绩肯定没问题的。

　　那天晚上郭淼淼把魏燃约出来。魏燃出来的时候完全没一点点难过或者抑郁，郭淼淼觉得自己猜对了。

　　“魏燃，你怎么去育英了？”郭淼淼压抑着自己的喜悦严肃地说。

　　“我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是后来吧一想，两个学校分数一样，但是一高严，管的严我就不能偷偷看我家水水了。所以我就跟我爸妈说找关系进育英，这样我就能天天看到我家水水了。”他说起话来屁颠屁颠的。

　　“那这样我们两个就又在一起咯，真的太棒了诶！”

　　郭淼淼一脸花痴地笑，没考好的乌云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