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祭》赵七儿

14、十三

　　其实，大陆中心并不是只有一个公国，从来就不是。

　　在平原的旁边是一座极高的山，高，而且险峻。仿佛多元宇宙中的无极尖峰一般，直插天幕，下面稍矮些的峰林簇起，环拥拱卫。我曾经有几次跨越亚特忽特平原的时候顺路经过那里，高耸黑黝的山峰给人极大的压力，让我觉得自己渺小而苍白，远没有这里世界的生动深刻。

　　霆桦峰，塞穆城。

　　霆桦峰是巴莱贝斯的第一尖峰，它简单的高，很高很高，高到第二第三的高峰根本无法望它项背，只能仰望。除了在霆桦峰顶的塞穆城内，所有的人看霆桦峰顶都只能仰望，仰望，再仰望。

　　只有塞穆城不是，它就那么立在高高的山顶上面，最上面，与天相接。

　　一队塞穆圣骑士带着他们的战马和重剑来到了山顶，一群红袍子的法师用各种各样的法术飞到了峰顶，还有一群胡子梳理的一丝不苟的矮子们带着他们的斧子来到了峰顶。他们在峰顶建立了法律、制度、知识、魔法，还有一座无坚不摧的塞穆之城，一座如同矮子一般坚强屹立的城堡。

　　那里不通向任何地方，那里就是塞穆。有着比亚特忽特更多的人口，更多的繁华，更多的坚固，更多的未来，如同他们的墙壁一样坚厚永恒。

　　那天天上有光。

　　塞穆在光芒中屹立，丝毫无伤，仿佛他们就是神谕之城，事实上，他们也以为自己是。光中的塞穆城华贵美丽，洁白闪耀。

　　可惜半年之后便是月影。巴莱贝斯没有太阳，没有星星，可是有月亮。月亮永远圆润如镜，就如今天一样。可是那夜，血月如钩。柯劳德曾经跟我说过月影，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在他还不是叛逃者之前，在他没有不朽之前，他说他见过月影，血月如钩。

　　那是为什么？

　　是龙，夜空的空虚中都是龙的影子，巨大的红龙，翅膀遮住了天幕，遮住了月亮，于是，露出的月亮仿佛浸满了血的残钩，钩住无数人的灵魂。

　　我瑟缩着打了一个寒噤，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年，细脚伶仃，还不到柯劳德的肩膀。他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开玩笑的，月亮一直都是圆的，晶莹圆润，就这样照耀着孩子们回家的路。

　　可是那夜，我看到了月影，从那夜开始，一直都是月影，每夜每夜，起起落落，如钩如血。

　　霆桦峰周围的陆地突然熔化，渐渐的下沉下去，环绕霆桦的是宽大的鸿沟，鸿沟里面也是无尽的虚空，正如亚特忽特曾经存在的地方。坚固美丽的塞穆城依然挺立峰顶，傲视一切，在血月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深沉庄严。

　　可惜。

　　再也没有人能够从外面进去，再也没有人能够从里面出来。

　　后来有人说塞穆城坍塌了，有人说那里战乱了，有人说有人说有人说有人说……

　　霆桦峰顶依然从巴莱贝斯的任何大陆都能够一眼望到，那里依然只能仰望，仰望。终日白云缭绕，终夜月光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