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有方》鬼子墨默

71、第七十章 拓巳之死

　　翌日一早，魏子薰与姜雪忆来找邢老，向邢老提出请求，请他帮忙检查京城水源和皇宫物资安全，生怕其中混进蛊毒之物。邢老本就是热心肠，还未等魏子薰说什么游说之词便欣然答应。夫妻二人对此感激在心。

　　于是问道：“邢老，不知您要如何检查水源？”

　　邢老摆手道：“诶，水源倘若真被掺了蛊毒之物，别说老夫，你就算找来大罗神仙也未必能查出一二。”

　　此言令魏子薰倍感苦恼：“这……这可如何是好？邢老，您刚刚不是还答应晚辈助我一臂之力的吗？”

　　“年轻人不要这般沉不住气啊！”邢老笑呵呵道，“你且稍安勿躁。”

　　说着，邢老便将他昨日救人所用的的包袱掏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子，打开一看，袋子里装的似乎都是些已经枯黄的甘草。只见邢老不慌不忙地拿来一支火折子。将甘草悉数倒在一个铜盆里，用火折子点燃，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一小堆甘草竟越烧越多，火势越来越旺。本一小撮火苗最后竟形成三尺高的火堆。等甘草燃烧殆尽自动熄灭后，留下满满一盆的草灰。

　　邢老见火灭，笑道：“贤侄，你去找些布袋子来，按京城水渠的数量分装这些草灰，水流大的就多分些，小的就少分些。将这些草灰倒进水里，若是真有蛊虫混进其中，遇上这草灰也活不成了。”

　　魏子薰愣在当场，惊叹着刚刚所看到的一切，片刻后缓过神来，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可心里还有些隐隐不安，开口问道：

　　“邢老，您说水里有蛊虫遇上这草灰便可无碍，可倘若水里没有蛊虫，喝了会有何后果？”

　　“还是你小子心细。”邢老笑道：“水里若没有蛊毒之物喝了掺有草灰的水充其量会有两三日食欲不振，待草灰排出体外便可无恙。”

　　魏子薰闻言露出欣然笑容，作揖道：“邢老高明，子薰服了。”

　　邢老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对魏子薰他是由衷喜欢。

　　姜雪忆此时开口问道：“邢老，据雪忆所知，南楚蛊毒最是凶狠，往往杀人于无形，折磨人于生死之间，区区草灰当真能克制蛊虫？”

　　“丫头问得好。”邢老笑道，“别的不敢说，制那些个虫子，这些草灰绰绰有余，我们医家有句老话讲，天生万物，万物相克，往往越难对付的物件儿，对付起来就越简单。”

　　姜雪忆闻言也放心下心来。

　　邢老见二人没有疑问，便道：“今日老夫还想去看看牢里的那些姑娘们，不知你们谁与老夫一同前往啊？”

　　魏子薰拱手道：“邢老，今日我夫妇二人陪您一同前往。”

　　邢老闻言点头不语。

　　三人一拍即合，搭乘马车赶往刑部。刚到门口，一名差役便上前招呼：

　　“将军您快随小人到牢里看看吧，拓巳那小厮今早自杀未遂，我们大人正和太医在救人。”

　　魏子薰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刑部大牢。邢老和姜雪忆随其后进入。

　　当魏子薰赶到时，太医正在和李林交代着什么。魏子薰冲上前问道：

　　“你们怎么在这儿愣着？还不快救人！”

　　太医闻言摇了摇头，李林上前道：“将军莫急，太医已经尽力了，可惜……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子薰闻言恼怒道，“不是让你们好生看着嘛，怎的就出了这种事！”

　　“唉，全都怪我。”李林懊悔道，“下官以为抓到本田那倭人此案就可迎刃而解，昨晚下官一时情急决定夜审本田和拓巳，谁想二人在刑讯室里都是答非所问，还说的竟是些下官听不懂的话。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今日下官刚下朝回来就听闻这小子在牢里自杀了。想来可能是那时他二人间的接触，给了他什么讯号才会……”

　　“你糊涂！”魏子薰并没有等李林把话说完就斥责道。

　　闻讯赶来的姜雪忆和邢老看到拓巳在牢中奄奄一息，邢老顾不得说话立刻上前救治，经过一番检查也没了动作。

　　魏子薰见状连忙上前，问道：“邢老，可还有救？”

　　邢老轻叹一声，沉吟片刻道：“小子一心求死怎的有救啊……”

　　魏子薰不愿相信这事实，挣扎着：“他还有气，邢老您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哪怕让他清醒个一时三刻，让他见见家人，让我再问些话也好。”

　　邢老思索半晌，吩咐道：“老夫给他扎两针试试，他若能醒则以，醒不了……唉，你去把他的家人叫来吧。”

　　魏子薰闻言立刻吩咐狱卒将关在其他牢房的拓也、拓马两兄弟带过来。自己退出牢房，不敢打扰邢老施针。

　　只见邢老从他的布兜里掏出他的针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出一根根银针扎在他的胸口和头顶的各个穴道，过了一会儿，拓巳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拓也两兄弟被接过来，看着自己大哥躺在地上被邢老救治，下意识地要冲过去却被魏子薰拦住：

　　“邢老在救人，你们别过去打扰。”

　　拓也满目泪光地看着不知死活的拓巳，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吗？为什么还要杀他？”

　　魏子薰还未开口，李林抢先说道：“你这小子好不知好歹！我们若想害他此刻又为何大费周章地救他！是他自己想不开要寻死。尔等倭……”

　　“住口！”魏子薰毫不客气地打断李林那居高临下地说辞，“没看到邢老在救人吗？”

　　回过头，魏子薰收敛起刚才凶狠的目光，对拓也兄弟说道，“你们的兄长，时辰不多了，等会儿若是醒了，你们好生陪着他吧。”

　　说着将兄弟二人送进牢房，李林还不甘心地想说些什么，被魏子薰那满脸杀气给吓了回去，自知理亏的他此刻也只好保持沉默。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邢老停下手中动作，拓巳微微睁开双目，活动脖子的动作让他的兄弟们欣喜不已。

　　邢老面露哀伤地向两兄弟解释道：“你们……还是别太高兴，老夫已经尽力了，这……不过是他回光返照罢了。他没有多少时辰了，好好陪他吧。”

　　说罢，邢老挪动着他年迈的身躯，起身为他们腾出独处的空间。

　　两兄弟闻言泣下沾襟，抱起他们的兄长，轻声唤道：“拓巳哥哥，拓巳哥哥你醒醒，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就这么走了呢？拓巳哥哥……”

　　拓巳终于被他的兄弟们唤醒，他看着两个幼弟露出苍白的笑容：“对不起……只有我死……你们才能活……”

　　拓马抽泣道：“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他们已经答应我们……会保护我们……我们可以活下去的……哥哥……”

　　拓巳微微摇头道：“不会的……天照大神……不会放过我们……只有我死……他们……才会放过你们……”

　　“拓巳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啊！”拓也抱住兄长痛哭道，“他们都是一群骗子！你被他们骗了！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们，丢下我们！”

　　拓巳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吃力地抬起双手抹去两个幼弟脸上的眼泪，看向牢房门口的魏子薰，朝他招招手。魏子薰微微蹙眉上前。

　　拓巳看着他近身，说道：“我快死了，你从我嘴里什么都……”

　　“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说这些。”魏子薰打断了拓巳的话，“和你的兄弟们好好聊聊吧。别再浪费时辰了。”

　　说罢起身要走，却被拓巳一把拽住。魏子薰回头询问的眼神看着快不行了的拓巳。

　　只听他缓缓道：“答应我……保护我的兄弟……别再让他们受苦……”

　　魏子薰回握住拓巳的手，承诺道：“我答应你，哪怕是向圣上求情，我也会尽我所能保全他们。”

　　拓巳深深地看了看魏子薰，长出一口气道：“我的背上……有……老板……刺青……老板的……消息……我写在……手札……兄弟们……我……要……回……”

　　话未说完，随着拓巳双眼一闭。魏子薰握着的手也跟着滑落。魏子薰站直身子在拓也、拓马的嚎啕大哭声中走出牢房。

　　在门前思虑片刻，开口道：“雪忆，你带着邢老去看看那些姑娘们吧。”

　　“你呢？”姜雪忆心知魏子薰此刻还在气头上，生怕他会把李林怎么样。

　　魏子薰狠狠地瞪着李林道：“我跟李大人还有事情要做。”

　　李林闻言一惊，胆颤道：“将军，下官自知此事罪在下官一人，可否待事情告一段落，再行……”

　　“李大人！”魏子薰再度打断李林的托词，“我要你现在就和我去提审本田。”

　　李林一听不是他的事，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底气十足地回应一句，扭身去准备提审犯人。

　　魏子薰不放心地看着眼前遭遇生离死别的兄弟，虽心有不忍但事已至此已是无力回天。姜雪忆上前轻抚夫君肩膀，道：

　　“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这孩子的后事我来办。”

　　魏子薰转过头与姜雪忆四目相对，露出欣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