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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人 ...

  •   冷,这是景行的第一感受。
      难不成这牢房的顶又漏了?景行蜷缩了下身子,只觉得脸被水糊的难受,勉强睁着眼,想伸手抹一把,却发现身子沉的厉害
      真是要命,他从小娇生惯养了十七年,从不知冷为何物,饿为何物,没想到这三天,倒是都轮了个遍。
      大伯母知道,准得眼睛都哭肿了不可。
      景行在心里嘀咕着,勉强擦掉脸上的水,眯着睁开眼,推了两把压在他身上的人,看着天上那黄的发晕的月亮,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
      月亮?
      月亮!
      景行一个激灵的推开身上的人坐了起来,然后震惊的四处张望,他不是关在牢里了吗?大牢房的哪儿来的天,又哪儿来的月亮!
      天很暗,黑压压的一片看不真切,只瞧着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有着几个稀稀拉拉的树,月亮黄的有些发红,星子半颗也无,混混沌沌的世界里,只有他身边躺着几个人。
      景行睫毛似乎被那水给糊住了,不大睁得开。他伸手揉了揉眼睛,觉得掌心颜色有些奇怪,闻着也有点腥味,等在月光下一照,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妈呀,这哪里是什么水,分明是一手的血。再一看刚才被他掀翻趴在一边的,正是一个死的不能再透的人。
      一具两具三具,景行随便一看,便发现周围已经有七八具这样的尸体了。他刚才竟然躺在这一片死人堆里,想来是上面压着他的人把血滴在了他脸上,这才把他弄醒。
      景行的胆子一向很小,他从小娇养大,身边从没有离过佣人,这半夜在荒野中跟着一堆尸体醒来,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喊都不敢喊,只能颤巍巍的把人翻过去,对着月色照了一照。
      幸好,陌生人。
      景行松了口气,如法炮制的将着周围的人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生起一种心安。
      虽然都是死人,但陌生人总好过熟人。
      他受不了身边熟悉的人变成一具具尸体。

      景行喘了会儿气,才同手同脚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站在荒原里眯着眼睛看月亮。兴许是怕极了,他如今除了手抖脚软之外,灵台竟然是一片清明,还能想到先找个有人的地方,然后再想办法回长安。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堆死人中,这些人看上去刚死不久,有明显的外伤,是被人用刀剑杀死的,他兴许是被压在最下面才逃过一劫,可万一有人回来检查什么漏网之鱼,他不就正撞在刀口上了?所以,跑!
      景行闷着头跑了约二里地,就一个收不住的扎在了地上,顺着一道小斜坡直接滚了下去。没办法,腿软的厉害,鞋子也不合脚。虽然大小合适,但糙的很,底子硬的脚疼,往日里他家下人都不会穿这种东西。衣服也是,并不是丝绸,而是劣等的麻布,穿在身上宛如盔甲。至于钱袋玉佩这种东西更无一个,就算没有镜子他也知道,如今自己这身打扮可是难看的很,要是让长安城那帮朋友知道了,恐怕得笑死他们。
      当然,那也得他们能看得到。
      景行躺在地上,整个人看着那安静的月亮,忍不住有点想哭。他没有钱,也不认得路,他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从往日的繁华中给摘出来,塞进了这个荒凉的背景中。前后左右,看不见山川,看不见河流,看不见城池,看不见森林,没有一丝一毫人气,只有不远处那一地的死尸和混乱的车辙与他为伴。他现在又累又饿又怕,觉得还不如当初饮了那杯酒算了。
      就在景行绝望的时候,他听到了一连串的马蹄声。
      马蹄声很急,也很拖沓,哒哒声中伴着咯吱咯吱的木头作响……是马车!
      景行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激动的朝那边挥手,只见天边出现数个黑点,隐约可以辨出是一辆马车和数匹马。
      他睁大了眼睛等着,但是却在那群人接近时变了脸色。
      是一场追杀。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辆马车,一个车夫在前面拼命的赶着车,一个身穿赭色布衣的男子站在车厢后面与正在挥剑与一名黑衣人缠斗。两名黑衣骑士一左一右的夹击他,另外的两人则是拿着套索,试图套上马车车辕,使其逼停。剩下还有一个使弓箭的,正不依不饶的拿着弩箭追杀车夫。
      景行看的目瞪口呆,他常年在长安城里生活,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这来的只怕是救星而不是灾星。

      景行害怕被殃及池鱼,所以抱着头就往一边儿跑了,可是跑了三两步之后,便感觉“噌”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脸边擦过去,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个满脸惊讶的人头,顿时吓得哇的一声大叫着转过身趴下求饶,“我不跑,我不跑了”!
      但话落音半响,没有回应,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才发现那场打斗仍再继续,双方压根儿没有人管他,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那里看着瞬息万变的局势。
      跟刚才的一对五相比,马车上的男人已经干掉了两个在车尾追击他的人,所以只剩下三个,压力小了很多。但不幸的是,黑衣骑士们射死了他的马夫,马匹受惊狂奔,那车子摇摇晃晃的随时都会散架,更不要说还有两人已经套上了车辕,正准备一左一右的将车子分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景行以为他必死无疑时,他已经挥剑砍断了一左一右两根套索,因为两名骑士刚才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在拉绳子,所以反噬之下,连人带马的都倒在了地上。而他则是如苍鹰一般跃起,直接掷剑将用弩箭杀死车夫的骑士一箭戳穿,然后跳到他那匹无主的马上,抓起马钩上的长枪,一夹马腹,借着马匹奔驰的冲击力将地上刚站起来的人捅了个对穿。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一场残酷的战斗便已经一切便已经结束。惊马拉着马车桀桀的跑远了,景行看着马上的男人,既是惊讶,又是崇拜。
      本朝尚武,身为男人自然也都向往着这种悍勇之气,所以崇拜是自然的。景家世代为将,景行父亲又是当朝太尉,掌管全国军事,当年他被带到军中看大比时,也见着将士们使出过这一招。老实说,招式普通,算不上好看,他瞄了一眼便兴趣缺缺的挪过了眼。如今在实战中见到,只觉得那月光下的一人一马气势如虹,冲击突刺的时候如战神降临,激动的他整个心脏都砰砰跳个不停。以至于连人家要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侠留步!壮士等等!”景行看着那人一尘绝骑的就要走了,赶忙边叫着边跑了起来。虽然看他杀人心里仍有几分害怕,然而就放他这么过去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出现一个人,所以这会儿景行根本顾不上善恶,只求能不被抛在这里就好了。只是他想的挺美好,然而那马走的实在是快,他跟在马屁股后面跑着吃了几口灰,就见着那马越跑越远,很快连灰都吃不到了。
      难道今天就注定只能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景行心中默默的想着,噗通一下又摔在了地上。他原本就是靠着一口气提着才能追上几步,如今这口气散了,自然也跑不动了。
      他趴在那儿喘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虽然很不想活,但也不敢死在这地儿,跟着那群尸体一起,会知道奈何墙上是不是还要经一番厮杀。于是自己给自己鼓劲儿,再一次的爬起来,只是还没走上两步,就发现刚才走的人又回来了。
      景行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看着迎面而来的人马,见着马匹后面缀着的车架,才知道他是去追马车了。不过他不是在被追杀么,既然在逃命中,他为何还拖着这笨重的马车不放?为何去而复返?
      景行正想着,就见那马车从他面前驶过,这一次他怕再错过机会,当下有如神助一般的拽着马车外面飘着的帐幔,攀援着车架爬了上去。
      总算是赶上了,景行龇牙咧嘴的瘫在车子里,还不等他喘口气,就见着赶车的人单手抓住了缰绳,连头也没有回,脑袋上长眼睛似的将一把长剑便闪着寒光的比在了他的胸口,“你是谁!”
      景行听着这声音一愣,这猛士哥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他堪堪往后挪了一寸,避开剑尖够着去看那人的脸,先前他一直在打斗中,景行离得远,看不见脸。如今两人终于在五尺之内,那人刚好又在背光处,所以他还不知道这马上能斩人的猛士兄到底是谁。
      讲道理,他一个长安城的纨绔,朋友自然也都是写沾花拂柳的浪荡子,吃喝玩乐在行,没见过有人能这么生猛的一敌五啊?
      景行没有说话,那人仿佛不耐烦了,转过头来看他,一直遮着月光的那块儿云不知道怎得飘走了,天地间一下亮了许多,四目交汇之下顿时一惊。
      “刘萱,怎么是你!”景行大吃一惊,恨不得翻身就跑。
      与生猛的身手不同,月光之下,只见着那持剑的人露出一张可以称之为“艳丽”的脸,他原本也在愣着,听到景行的惊呼之后,凤目微挑,却是露出了个恶质的笑容,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景行的衣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废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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