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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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午夜。
城市中心区某高档住宅顶层复式公寓。
黑灯瞎火中，柔软大床上熟睡的男子悠悠转醒。迷糊中回个身想继续睡，却接触到了意外的物体。自己身边怎么会还睡着个人呢？王远只这样想着。二话没说，本能般的，他抬脚把对方踹了下去：“洗个澡就走吧，我不习惯留人过夜的。”现在的人真是讨厌，玩过就罢了却总像膏药似的黏着他不放。哎，这年头，钻石王老五不好当呦。半睡半醒间的人果然都是逻辑混乱的，尽胡想了些有的没的，王远小同学抱着枕头又沉沉睡去。
被踹下床的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在自己身上轻拍了三两下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未着片缕。x，刚才摔到地板上，那咚的一声，可算是摔得够结实。疼死他了。
这人很奇怪，被人如此打发，既没灰溜溜的走了，也没暴跳如雷。他双手环胸，就那么站着，冷眼瞅了床上睡意正酣的人一会，便凉凉的开口：“姓王的，你他妈的跟谁说话呢？”
闻言，床上的人毫无预警的诈尸般坐了起来，一双本来就亮闪闪的眸子睁得那叫一个大，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方。
那人似没看见，继续不咸不淡的出声：“我不管你什么鸟习惯，现在老子累了，要睡觉。天大的事明天说。”说完话，自顾自的扯过对方的被子，往头上一蒙，会周公去了。
王远呆呆得坐在那，咂咂嘴，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啊？这里到底谁是主子啊，怎么他好像比自己更像主人？可天杀的，这位小爷他又万万不敢惹。得，算自己讨了个没趣。悻悻的凑过去，他在对方耳边轻声唤了一下，“阿琛？”没反应。蹑手蹑脚扯了下被子，唔，还好，没拽的很紧。钻进被窝，转个身，两人背靠着背躺着。睡意袭来，意识混沌。。。
翌日。
方琛是被一直大耗子的磨牙声闹醒的。
厚重窗帘掩映下的天空，还是漂亮的宝蓝色。一看就知道时候不过四点。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床边坐着的男人。王远此刻下身一条白色运动裤，赤裸着结实完美的上身，盘着腿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他一只爪子在笔记本键盘上噼里啪啦乱敲，另一只爪子抓着点心往嘴里送，脖颈里还夹着手机，嘴里含着东西含混不清的低声说着什么。方琛听不清，也没想听清。这个工作狂啊，若不是从毕业后就一直那么拼死拼活，恐怕也绝对不会有今天这般骄人的成绩了吧。
方琛忽然觉得有点心疼。
看着对方尖削的脸，紧皱的眉，他竟然冒出中不可理喻的想法——想吻他。
虽然昨晚两人才刚刚度过所谓的“初夜”，可是，就是想
亲亲他，
不带任何情欲的。
拜托。。。。心底有个声音幽幽响起。昨天晚上两个十几年的好兄弟做了什么他可没有忘记，就算可以当成两个人一时贪图新鲜头脑发热，但如果现在他不做些什么而是净在这里想写有的没的，他们。。。可能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倏的从床上坐起来，他莫名觉得有点惶恐。
“这么早就醒了？”王远忙着公务，连个正眼也没给他。
“唔。。。”他也好像习以为常，含混答应了一声。沉默的下床，进浴室，毫不客气的用着对方的毛巾牙刷洗漱。
从浴室出来，那人还在电脑前奋战。
指指早就被自己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点心，“要吃东西吗？”
“不必了。”冷冷的回答，他走到沙发边上穿好衣服。真。。真是的，自己是吃拧了竟然和这个男人滚床单。啊啊啊啊~~~
王远挑着眉抬头，“你怎么了？”
“没。”
“噢。”
“我走了。”
“诶？。。。哦。”
打开门，他背对着他，“折腾了别人大半夜，结果连口吃的都不给。王远你也就到这了。”
碰。门被摔上，方琛走远了。
门后面，留下个王远，头顶挂着黑线，嘴角微微抽搐。
2）
王远和方琛的故事很恶俗，青梅竹马+单恋。要问谁单恋谁？那。。。。
昨天，3月14日，方琛生日。很有意义的一天。
方琛躺在自家床上，揉着腰，恨恨得咬着牙——额，很有意义的一份生日礼物，真是让他毕生难忘。
其实他很少过生日。因为这一天鲜能找到朋友来庆祝，而他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日子去打扰别人。至于王远嘛，更是从来没有一次哪怕跟他说句生日快乐。
那么昨天呢？
其实，是听说王远最近失恋了，心情欠佳，他怕他这种日子孤单，就借着这个由头邀他出来喝酒散心。
这人他妈就是贱，方琛心想，我自己还孤家寡人呢我没事担心他干嘛。这回可倒好，他失恋心情不好，我就成了慰藉。好心帮个朋友，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可是，他又有点迟疑了。自己真的是好心帮朋友么？难道这之间就没有藏点什么私心？和他一起难道自己没有偷笑。。。？
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暗恋那个王八蛋很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三个月。
那晚之后三个月，他们没有任何联系。
三个月啦，方琛扳着手指头算来算去。窝在办公室的沙发里唉声叹气，虽然以前也并不是很亲近，但是三个月没有联系，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厌恶自己了？难道他不喜欢男人？不会啊，明明看他男朋友女朋友都很多的嘛。。。难道只是讨厌自己？方琛眼神黯淡了一下，有点气馁。那么。。。。不对。他在想什么啊，现在是办公时间好不好，自己好歹也使公司的执行总裁啊，在办公室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么玩忽职守真不像自己的风格。
拿起案几上的几份文件，他强迫着自己，看下去。
于是乎，王远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位正在认真办公的方总裁。
男子一身银灰色的休闲西装，衬衣领口微敞着，头发随性却又不杂乱，脸上架着一幅金丝眼镜。无限慵懒的窝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份文件，看东西的眼神却又是十分专注。温和随意的气质之下，又隐隐有着一些。。。狡诈的味道。
王远一愣。
方琛听到开门的动静，抬头。见竟然是稀客，不由得咧嘴一笑。
噗。这一笑不要紧，王远在心里也乐开了。还什么狡诈呢。不开口不动作还好，这么一笑，简直就一小傻瓜。
知他是贵人事忙，来了就有工作，方琛也没说什么。但是。。。他那笑容是什么意思？
某些时候，男人的责任心总是胜过一切的。所以当刺眼的夕阳从落地窗照进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一个本来还算闲适的下午又被男人报销了。两人自从工作就一直是同事，后来各自做出点成绩了，又是默契的商业伙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有并不算稀缺的交往。
但其他时候。。。正像此时，两个人捧着秘书送进来的咖啡，沉默。
方琛突然想，其实，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的吧。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沉溺于在他身边时的自在舒服。真是丢脸。无奈的笑笑，他开始说些没任何营养的话题。
两个人的关系能保持着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吧。他想。
王远的性格冷漠凉薄，对什么都无所谓。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但是对于方琛，说不得，他还是极具耐心的，至少，温和而有理。
每次两人相对，无论方琛说什么乏味的话题，他也总是会微笑着回应一两句，直到对方实在受不了这种冷场的对话，他再打圆场似的说些轶事八卦什么的，缓和缓和气氛。然后再告辞离开。
纵使也是敷衍，对于他，却也是难能可贵了。
可今天，气氛却不同寻常。
闲话说了一箩筐，傻傻的笑了半天，却谁也没有说要离开的意思。
王远仰靠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神色淡淡的，“方琛，”他少见的直呼他的名字，“你喜欢我是不是？”
“。。。”方琛突然觉得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半天没说出话来。其实他会知道，他半点不惊讶。方琛喜欢王远，万年单恋，这是从家里、学校到公司都人尽皆知的秘密。王远对于这些，虽然没给过回应，倒也从来没跟他撇清过界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王远很怕麻烦。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本来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惊讶，可到后来，我就一直在想，”抖烟灰，王姓男子依旧神色如常，“方琛，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追过我？”
“。。。”强忍住吐血的冲动，方琛眼球几乎暴出来的瞪着对方，以确定对面的人不是在梦游。
“你别激动啊。”对方看着他的张牙舞爪，露出不知所以的孩子般的表情，然后又颇调皮的笑了笑，“其实我还挺期待的呢。”
“我。。。”方琛已经暴走了。根本不去想对方的话什么意思，此刻他只想让他闭嘴。
桌上的水晶烟灰缸抄起来，对准王远的面门，却又迟迟没有落下去。
面对的人，神情竟然有丝他从未见过的无奈。
“争强好胜的孩子啊。阿琛，你就真得真么怕输么？”
叹息声犹在耳，肩膀还有那人手掌的温度，方琛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关上的门发愣。
这是什么情况？刚刚他说的话，他。。。
没有兴奋，没有诧异，没有不知所措。
只是，有多了一层困窘与窒息。
以后两个人，该如何面对彼此？又该如何自处？
唉，这层窗户纸不捅破，大家都还好过些，他又何必。。。
想起他说的话。哀叹连天。
确实，爱情这种事，本来就是先爱先输，虽然他早就输得体无完肤了，却是迟迟不敢承认。
3）
如果一个人单恋了另一个人十几年，一直没有得到过回应，会有什么结果？
答案是，放弃，或者成为习惯。
而方同学显然是后者。
鸵鸟了十几年，他才不在乎对方到底说了什么表示了什么。等着在家宅上几星期，再出门，照样和对方兄弟朋友一般的喝酒玩耍。
喜欢他，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却不敢，太过靠近。
于是乎方琛在家等啊等啊，琢磨着这么多年了他和王远一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这回怎么也该恶俗一回了吧。接下来就是一个男主结婚，另一个远走他乡。走之前再来场轰轰烈烈的xxoo = =，最后在夕阳下俩连牙都没有了的老头天各一方遥遥相望，一直一直的叹息，最后直接在风中风化。。。（我的儿啊，连做的春梦都泛着萧瑟的悲风，可怜鸟~）
但是，他没有想到。作者突然间rp爆发，直接就给他泼了一盆狗血。。。
夜凉如水。
还未通车的小路上，路灯忽明忽暗。两个仪表堂堂的男子，安静的并肩走着。
一路无话。方琛低着头，不知所以。
今天对方请他喝酒，他抱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情就去了。满心想着他要是给自己送结婚请柬自己用不用再挤几滴鳄鱼眼泪来悼念一下他逝去的初恋，结果当然是，他想多了。
从头到尾，人家什么意思都没有表示。叫了几个朋友作陪，一场酒席还算是宾主尽欢吧。方琛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不用和他划清界限了，以后还能这样见见面说说话，真好。
方琛不知道，王远的绅士修养竟然好到让他可以主动送一个大男人回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跨国集团的总裁放着跑车不开竟然要步行送别人回家，要知道他家离这里可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啊。。。
两个人就像有了默契，都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一个走，一个就跟，那劲头跟长征有一拼。
然后。。。就跟到了家里。
再然后。。。就上床了。咳咳，相信我，男人在某些时候真的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
再再然后。。。那个，被告白了。
王远：阿琛，十年了。
方琛：啊？
王远：自从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你对我有意思到今天，整整十年了。
方琛：。。。
王远：你自己听听，连这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我当时决定，给你十年的时间。
方琛：。。。十年，干什么？
王远：给你追我的时间。
方琛：。。。pardon?
可想而知，小方同学又当机了。所以接下来，只有王远在说话。
王远：可是你这个白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方琛：。。。
王远：我等不了了。所以，我剥夺你的机会。
方琛：。。。
王远：阿琛，交往吧。
方琛：。。。
诡异的沉默。
天知道方琛现在想点头想得要哭出来，可受了太大刺激的身体根本就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有权保持沉默，无权上诉，现在宣布判决，方琛归王远所有，所有权为终身，”揽过对方，王远让两个人的脸颊挨着，“因为是我先告白的，所以我是老公你是老婆哦。并且你没有翻盘的机会。”
看着他眼里淡淡的温柔和甜蜜，方琛觉得有点喘不过气。虽然认为这样做是正确且必需的，他却还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负罪感。轻轻的扳过对方的身子，他靠在王远背上，双手想收紧，却还是放开了，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破天荒地浮现出云淡风轻的笑容“对不起，我。。。不能服从判决。”
王远喉头一哽，神色黯淡了一下，旋即也跟着对方笑了。
本来美好的告白，在方琛的作用下，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没营养的玩笑。
一笑泯恩仇，到了他们这里，竟然连十多年的情分以一笔勾去了。
跟你在一起，一定会幸福吧。可惜啊，不真实呢，那样的患得患失，我不愿承受。
4）
方琛想，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他原以为这种没有开始的感情是不会结束的，他大概要付出一生。可现在这样。。。也不错。反正他们最好是再也不要见面了，眼不见心不烦。
梦入江南烟水路,
行尽江南,
不与离人遇.
睡里销魂无说处,
觉来惆怅销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
浮雁沉鱼,
终了无凭据.
却倚缓弦歌别绪,
断肠移破秦筝柱.
半夜躺在床上看窗外的万家灯火，莫名其妙的，就想起这首上学的时候学过的诗。
方琛撇撇嘴，你自己推开的，在这里怨的谁？还他妈的念诗。。。呸，真够酸的。
可又说不得，就有那么种感觉，随着那字句，就在心里漾开了。莫名的，烦躁；莫名的，寂寞。
丁零。手机简讯：舍得么？
没头没脑几个字，发信人是王远。方琛愣了半天。独自一人的深夜，人总是有些不可理喻的感性和脆弱。
丁零。手机简讯：交往吧。
王远最近两天说要去法国的。那家伙，现在应该在机场吧。。。方琛想着，对方爱坐半夜航班的习惯他还是知道的。
心底想着某个特殊的人，竟然，笑了。
王远迈步进机场的前一秒，手机发出清脆的简讯提示声音。
手机屏幕上，寥寥的几个字：我想你。
满意的勾起嘴角，意气风发的男人大踏步的走进机场。
第二天，方琛上班的时候，在自己的桌子上看见了一样的东西——机票。
附着一张纸条，上面也是几个字：想我了，来找我。
被看透了啊都。方琛无力，手里捻着纸条，无可奈何的笑了。
去找他吧，他对自己说。现在这种浑身暖融融，嘴里微甜的感觉就是幸福了吧，至少，也是满足。
去找他吧。那个能带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为什么要逃离呢。暂时不去想那些结果呀什么的，就当是，一场狂欢吧。。。
机票上写着是明天的航班。这一天晚上，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方琛带着不自知的微笑安然入睡。
方琛现在觉得现在自己是得了平时人们所说的失心疯了。谁来告诉他，现在电话里那个人嘴里所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了？
脑子里空白、混乱、不知所以。
也许潜意识早就接受了这个意识，所以他才会没来由的慌乱。可心却依旧不肯相信，只依旧一遍一遍的问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方，王远没了。”
今晨得一通电话，打扰了他的好梦。
“是突发性的猝死。。。从决定要定居国外就一直在忙。。。最近也日夜不分呢。。。。”哇啦哇啦，方琛努力的听着外界的声音，却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是。。。死了么？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这个词汇。
那么以后，都见不到了么？
王远死在飞机下降的时候，加上他的亲人都在法国，所以干脆就在那边下葬了。
他没有看见他最后一面。
一周，
两周，
一个月，
两个月，
半年。。。
方琛一直平静得让人觉察不到一丝情绪。
周围的人都感到隐隐的不安。
从满桌的公务中抬起头，方琛揉了揉眉心。
夕阳撒进高大的落地窗，灿灿的光芒直晃人眼。空中似乎有男人温和地沉的声音在认真地和自己谈论着企划案，方琛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人眉头紧皱的俊脸。
还是，走了阿。等了十年，你终于不耐烦了么。
远，你一直一直的等待，我一直一直的怯懦，这场游戏，我们两个到底是谁输了呢。。。你的离开，是对我的惩罚么？如果是这样，那么好，我接受惩罚，失去你的惩罚。不知不觉中的心动，刚刚被承认，竟然就这样跌入了万劫不复。
错了么？方琛找不到头绪的胡乱摇头，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小时候。
上中学的时候，两个人还是铁哥们，偷了家里的前去看电影。看得什么早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剧情无聊的让人昏昏欲睡。就是那时候，黑暗中微弱的光打在男人的脸上，竟让他看了觉得悸动。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万劫不复了。
那一场电影，他靠在他的好哥们肩头，装睡。
最后，竟然真地睡着了。
岁月的痕迹一下子模糊的，之后的一切再也想不起来。
只是电影散场之后，那覆在自己脸上的温暖，究竟是什么。。。啊，已经记不清了。
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电影散场的时候，刺眼的灯光，嘈杂的人群，还有。。。被牵起的手。。。也是已经模糊了。
曲终人散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的电影谢幕台词，在耳边缓缓的流淌着，
。。。我也不过是平常人，却也怕付出所有，到头来只换的两手空空。。。
两手空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