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火灼烧的男人》fifth

1、第 1 章

　　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黑暗，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却拥有水一样的密度，让阮言可以沉溺其中，身体如鱼般灵巧地上下翻滚，游来游去，尽情地享受这最后的宁静。
　　“呲啦”一声，在阮言身侧燃起一簇火花，他身形一顿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这簇撕裂了黑暗的火，脸色略显苍白地笑了笑，“你来了啊。” 说完，还像抚摸宠物一样去摸了摸越烧越烈的火苗，灼热让他条件反射地甩手，可火却并没有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阮言显然对这些超自然现象司空见惯，丝毫也不见讶异。这时，又一簇火苗在他背后燃起，距离变得近了很多，几乎贴在他的后背上，但不见这人闪躲。接着第三簇第四簇越来越多的火苗烧了起来，分散的火苗很快就连成一片，把阮言围在里面。
　　阮言很努力地透过火苗向外看，想要借着火苗的光看清远处到底有什么，可结果总是让他失望，火光尽头依然是黑暗，什么也没有，但很快连这黑暗也没有了，大火把阮言周围的空间都充斥满了，烈火灼烤着这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没有烧痕却让人痛苦万分，不会死亡却时刻感受濒死的焦灼。
　　痛，不能言说的痛苦，想要尖叫已经发不出声音，想要被救赎却无可依托，到处都是火，是热，是让人窒息的烟气。
　　整个灵魂仿佛要被烧成灰烬了，可他还活着，还得忍受，也许只有一分钟，也许有几个小时，也许是永恒，极致地痛苦甚至能模糊对时间的感知。
　　直到阮言完全失去意识。

　　阮言醒来的时候，手机闹钟已经在响第二个循环，睁开眼睛待了一会儿才活动活动手指去关掉闹钟。浑身有点酸痛，是夜里没睡好留下的连带反应，不是很严重，他起身洗了把脸好多了。回忆了晚上做的梦，痛感真实，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只不过是带着前世记忆轮回罢了，被自己的想法蠢到，边笑边骂了句“傻逼”之后就去厨房给自己热早餐了。这种被火烧得死去活来的梦，他不是第一次做，而是两年来每个夜晚的必修课，开始以为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后来才知道这种想法天真，疼痛永远不可能习惯，只能尽量分散自己注意力麻痹自己的意识，即使意识上的麻醉剂根本杯水车薪。至于承受这一切的原因，阮言很少去想，只是偶尔，一个女孩儿倔强的背影会晃入脑海，他也只是叹口气然后打住。

　　到店里时间还早，阮言就顺手在后厨收拾起来。从一个切配小弟到上灶厨师，他在来友饭店也快干满四年了，每天在这个锅台炉灶小天地里消耗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时间多得多，归属感谈不上，但熟悉的味道多少会带来一点安心。不多时，给他打荷的小刘就带着一阵风飘了进来，“阮厨早！” 伴随着声音还飞过来一个速食玉米肠。
　　“我吃过早饭了”
　　“诶那就留着饿了吃，阮厨，我是真心佩服你，都是上灶的大师傅了，每天还能来这么早，干这些打扫的活儿” 刘闯嘴里叼着面包，手在撕牛奶的易拉口，乌拉乌拉地说道。
　　“没什么事儿就过来呗，再说活儿可不分高低贵贱，别小瞧归置打扫，工作台面弄得干净整洁，效率高而且不容易出差错” 阮言边摆刀具边扫了一眼刘闯，这个单眼皮的大男孩眼睛里写满了认真，这也是能让阮言多说几句的原因，他本不是多话的人，和店里其他人也不过点头之交，而刘闯性子活泼跳脱，但对于厨艺认真肯学，才让阮言破了例。
　　“是！记下了，阮厨！” 刘闯终于把面包咽了下去，“对了，阮厨，我想，那个什么。。”
　　“嗯？”
　　“已经联系了隔壁灶的小李来给你下午打帮手，我下午有点事，想请个假” 有点窘迫的挠了挠头
　　“哦，什么事儿啊”
　　“我妈让我去相亲”
　　收拾完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听到相亲二字，阮言惊得一阵猛咳，“你不是刚过了十八岁生日？”
　　“我妈说，处对象可得趁早，我这种早早混社会的和人家读书的不一样”
　　盯着刘闯看了几秒，阮言想跟他说他这种年纪不必急着谈恋爱，把本事学好了，自己有了稳定收入再去找另一半会好一些，但是这毕竟是人家一家子的事，他也不好多说。
　　“对了，阮厨，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谈恋爱啊，又帅气又有手艺活又能赚钱，大堂那么多小姑娘都拿眼睛歘歘你”
　　听刘闯把话头引到自己头上来，阮言作势要打他。
　　“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过说真的，你要是再不谈恋爱，大家伙都要以为你是不是喜欢男的了”
　　“小兔崽子，你不想活了？”
　　“我错了阮厨，我去搬菜”说完就跑了。
　　看着刘闯跑出去的背影，阮言低声说了句，“扯淡，我他妈最讨厌的就是男人了”，拳头攥紧，眉头也微皱起来，表情好像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家。

　　下午，隔壁灶的小李并没有来帮忙，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来友饭店是家中型饭店，店老板却不肯多花钱起灶，热菜一共俩厨师，小李是跟着自己师傅王大壮的，晚市根本腾不出手来帮衬自己。阮言也不恼，两手翻飞地切菜配菜，下锅出锅，动作利落好看，如果刘闯在这，肯定又是惊叹连连。但即便如此，等到阮言全部忙完可以下班的时候也有十点多了，换了衣服刚想走，几天不见的店老板唐志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示意自己稍等一会儿。一直到打烊，员工也都走光，只剩老板和阮言两个人，他们才面对面坐下来谈话。
　　“小阮啊，我今天可是有个好事要告诉你” 这个老头五十多岁，中等身材体型微壮，已秃的头顶上不多的头发尽心尽责地从一边覆盖到另一边，鼓眼肿唇，此刻正把阮言给他临时下的面当夜宵吸溜吸溜地吃着，说完上一句又卖关子一样吃了好几口。
　　阮言也不急也不问，等着对方慢慢说。
　　“之前咱店里有什么好处你也不争不抢的，都让王胖子抢了去，我都看在眼里，但这次去煌耀集团办晚宴的机会，我想你肯定想去。”
　　“煌耀？” 阮言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波动
　　“嗯，晓红不是在那上班吗，你去做菜说不定能碰上”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给那么大的集团办宴？资历也不够吧”
　　“想得美，人家自己就有五星饭店的大厨，你是我托关系加塞进去的，到时候好好给我学几道菜回来”
　　“什么时候”
　　“下周二，到时候你就请个假”
　　说完又是两相沉默，只剩吸面声。
　　“咳，那个，晚上睡得还好吗？能受得住吗？” 吃完最后一口，唐老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还行吧” 关于这个话题阮言也不想多说，“那没什么事儿我先回了。”
　　“行，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到家先洗澡，吹干头发之后躺在床上摸出了手机，煌耀集团对于阮言来说可不陌生，他每天睡前都要在网上搜索这家公司的新闻来看，对于公司高层，较大的人事变动，公司新战略新方向都很熟悉，这一点恐怕很多煌耀的在职员工都比不了。这家综合企业是地产起家，迄今依然是市里的地产龙头，两年前开始向餐饮服务业进军，并购了很多因为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的餐饮企业，而在煌耀注资管理之后，这些企业都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不得不说，煌耀管事儿的有点本事。而这群有点本事的人里面自然包括了煌耀总裁陆泽。不过想到陆泽，阮言的眉头拧成川字还是大纂体，因为陆泽这个人因为桃色花边新闻上热搜远比他的经济影响来得多。人家是风流鬼还是苦行僧原本和阮言也没多大关系，只是在新闻图片里，那个女孩的身影却常伴其左右，这让阮言担忧不已。
　　那个女孩就是老板说的晓红，姓周，现在任煌耀集团总秘，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非议是有的，但在网上基本搜不到，这让阮言摸不清虚实，也就更加盼望着周二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