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鲤鱼》元月生

2、第 2 章

　　一时山风呼啸，吹动了长袍，泛着丝丝金光的大红色宽袖被鼓起了在风里猎猎作响。水面上泛起波澜，小船被带着左右晃动，红衣青年要在保持脚下平衡的同时敛住自己的衣袖：“哎、哎、哎！”地轻呼着，低头很是一阵忙乱。

　　周媛媛原本左手中刚捞回来的桨，早已经又划落到水里去了。刚才青年现身的时候她虽然是不惊异的，但还是呆愣了那么一瞬。手被木刺划破，又浸了水，本来就疼的虚握着，那么一松劲，桨就彻底沉了下去。

　　这也算是又一个和周围小小的“格格不入”吧？周媛媛是天生的左利手，就是俗称的左撇子。现今的社会，当然是呼吁在日常教育中应尊重学生使用左手的权利，彰显人性关怀的。但在媛媛小的时候是一直被纠正着：幼儿园管着用右手握筷子吃饭；小学扳着用右手握笔写字。等到初中，社会开始宣传尊重左手人群的天性权利时，她已经是“左右开弓”的习惯了——筷子和用笔是右手；用刀、用剪子、握铲子等很多要用力的东西都是左手。

　　桨就剩了单边一支，要还是来划水会让船更加不稳。周媛媛赶紧把右边的桨抽出来，双手握着举起伸向岸边的岩壁，抵住一个山石凹处，好将船从摇摆晃动中固定下来。

　　“哎哎，这可真是，谢谢你啦。”红衣青年总算是站稳了身形，拢住衣袖弓了弓身子致谢着。周媛媛一时没有答话。她放下了桨，坐回船中，再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起对面那个“人”来。

　　青山绿水间，一身古装红衣的英俊男子立于船头。剑眉入鬓，目若朗星；风姿飒爽，玉树临风——大概很多用来形容男子的赞美词，都可以用在这个正在一脸灿笑地看过来的青年身上。

　　这幕可以入画，或者说可以做电影海报的景象，并没有让周媛媛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脑子。太过超出常规的“人”和事，根本不是她可能幻想或梦到的东西。而且还在抽疼的左手，也显示着自己的清醒。

　　“那个，咳——”轻嗽一声，周媛媛开了口，低垂的左手、紧握的右手都在微微颤动着显示她不如表面那么冷静自持：“您、您刚才说自己是？”

　　“哈，不用这么客气的您来您去的。我的名字叫‘彤’，是个刚化形的鲤鱼精。”

　　周媛媛微微顿了一下，惊讶于彤那开朗随意的语气，但很快就回应道：“彤先生你好，我叫周媛媛，是个普通、啊、你们是不是应该管我叫凡人？”

　　“不不，可不敢叫‘先生’的。周姑娘你要是觉得彤一个字叫着别扭，小彤、彤彤都可以啊。”彤皱了皱眉头，轻叹口气：“唉，那还有什么‘们’呀，我总共也只认识——嗯 ，还不知道是不是妖精，反正不是普通人的——那么一位而已。”

　　周媛媛听出了不寻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只好就着名字的话题说回去：“‘彤’，是红颜色的那个‘彤’？”

　　“对啊对啊，”彤也松开了眉头，看起来很高兴周姑娘一下子就想对了字，举起了红色的长袖：“就是这个彤，因为我是只红鲤鱼嘛。”

　　“听说过大红鲤鱼是有‘灵’的，可没有听说过这边有什么大红影子传说呀。刚才水里浮上来的，是你的原形——是叫原形——吧？那么大呀……”

　　“就是叫原形的。嗯，我的原形是那么大，如果再是红色就太显眼了。不过，我没长那么大时就学会的障眼法，刚才你不是看见是青黑色的了吗。”

　　“也就是说，不光有妖精，还有法术了？”

　　彤点点头：“当然有法术啦，不然啊——”

　　“不然什么？”

　　“不然可就抵不过那个啦。”彤说着，向上指了指天空。

　　周媛媛这才注意到在这言语之间里，风势吹得更猛劲起来，自己头顶山峰之上聚起来了滚滚的乌云。浓厚的云层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使人不由得心悸起来。

　　“来不及解释了！”还不周媛媛再发问，彤就轻喝一声，俯身将她拉得站起了来，又大声道一句：“得罪了！”便拦腰环住人，一个纵身带着向岸边的山上飞跃而去。

　　“啊！”饶是周媛媛自持冷静，也不控制不了自己地惊叫了一声。这一声惊叫间，她已经被彤扶着稳稳地站着了山壁间天然突出的一块石台上。心有所感地回头看去，正好见到乌云里蕴出一道幽紫的雷电，轰地一声直直劈在了他们刚刚离开的小船之上！

　　船身被生生地劈出了个大洞，股股的水从中间湧入。落雷的滋滋声还没完全退去，小船已经迅速沉入了水底，很快地除了震起的道道涟漪外，就再没了踪影。

　　站在石台的两个，彤放下了想帮忙遮挡却没用上的袖子，周媛媛收回了捂住耳朵的手。她拍拍脸颊，缓解一下被雷声震呜的不舒服，看向身后的红衣妖精：“这是，五雷轰顶，还是什么渡劫九雷之类的？”

　　“不不不！”彤连连摇头，一边不放心地观察着天空现在的情况，一边解释着：“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引不来伐恶的五雷轰顶；九雷渡劫就更没可能啦，我可没有那个修为——这就是最基础的‘化形三雷’。”

　　周媛媛挑了挑眉毛，刻意地显出不高兴的表情来：“所以你是知道你自己化形后就会有这个雷劈下来，却到最后关头才想起来带我躲开？”

　　彤如她所愿地因为愧疚而慌乱起来：“我我我真不是忘了，原本第一道雷不该那么快打下来的，关键是我没想到它是连你一起劈的呀！不行不行，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不知道那边管理员什么的会不会过来看看。这里不好说话，你、你别紧张啊，我带你去个方便的地方。”说着，他将女孩子打横抱起，飞身向峡谷间纵跃而去。

　　周媛媛突然被这么经典的“公主抱”着，并没有害羞恼怒。紧张当然是有的，但她没有去尖叫挣扎。刚才劈翻小船的雷电实在是太超起出常规的危险，故意引起彤的歉意，是想试探出自己能不能直接离开好躲开更大的危险。但听这位的说法，那还有起码有两道的天雷是把自己也包括在劈打的对象里了——应该是和之前鲤鱼精说化形是借助了我落到水里的血有关——既然自己独自离开很可能更危险，倒不如尽量配合着，好在危险彻底过去前得到彤心甘情愿自觉的庇护。

　　彤的速度很快，只在山石间借力踏跃了四五下，就冲进了峡湾的深处。湾道入口三分之一处是设了路障的：水里有船闸，岸上有围栏，立着“山林危险，游人游船禁止入内”的警示。这些障碍当然是对能飞纵的彤没有作用，而灯杆上的监控摄影头应该是因为之前提过的“障眼法”而被无视了。

　　峡湾最里面是个大死角，彤就抱着周媛媛向那个死角直冲过去。外面看起来是和周围一样的石壁被直接“穿透”，显然又是因为法术的缘故。

　　这是一个很浅的山洞，一半在水下，一半是餐桌大小的天然石头平台。彤将周媛媛放在石台上，自己下意识地想回到水里。刚一撤脚，又反应了过来，赶紧收回脚在石台上找了一下平衡。站好后，冲刚才尽量向里靠，给他腾出地方的女孩讨好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不是刚化形嘛，平时我都是把东西放台子上，自己回水里的。”

　　周媛媛马上回答：“没关系。”再扯一个礼貌的微笑，把这无关要紧的客套带过。免得陷入那个“啊我不是说你是东西，哎也不是说你不是东西……”的经典老套路上去。现在关键的是还有两道雷要劈下来，是不是还会劈向自己，有多久，有多厉害。其他的，现在都是小节。性命攸关，没有时间去扣字眼儿。

　　她是这样想的，也就直接开口问了。彤本来就是打算解释的，听道追问，就敛起了笑，认真但还是有些零乱地回答起来：

　　“‘化形三雷’顾名思义就是上天考验修炼成人的‘非人’的三道雷，本来是应该就劈向刚化人形的妖精自身。这次之所以连你一起劈，还是因为你的血成了我化形的契机。

　　啊，不不，不是吸人精血那种啊！真正的精血就是心头血，我要是走那种伤人害命的歪道，不等五雷轰顶，先生也早把我清理门户了。我本来就是天生异种，修行有方，缺的就是一个化人形的契机。应该是你的生辰八字、隐形血脉之类的正好合了天时地利，又是意外滴血无心胜有心的落在我头上，这才帮我化了人形。

　　“其实你我要是故意做出的，可能倒不成了。不过那‘化形雷’看来是不问心意，只追因果的。我这个化形到底是讨了个巧，结果就是它要连你一起找，时间上还提前了好多。三道雷本来是化形后的三刻、五刻、七刻时落下。现在第一道雷一刻钟就劈下，那后两道就可能是三刻、五刻。

　　“嗯，咱们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第一道雷称为“问形”，是最容易过的。化了人形的精怪只要会跑能动，只要躲开几步就可以。刚才咱们如果不是恰好在船上，其实也不用跳到那么高处哈。

　　“第二道雷是“问灵”，就是考验灵气、灵力，当然还可以是灵宝！来来，这是我花了好久炼化的水光镜，你把它双手握好护住胸口，对对，就是这样。我？镜子就一面，我自己掐着手决也可以，这个也是练过的——抓紧镜子，雷，来了！”

　　紫色的雷火照亮了阴黑的山洞，瞬时分为二股，向一妖一人的胸口劈去。周媛媛觉得，自己大概就等于是穿着防弹衣挨枪，雷电打在镜面上马上就被吸收了，胸口除了被压动的一下闷疼并没有其他的不适。而彤显然是危险的多，雷劈打在他胸前掐决的手上并没有完全消失，细小的电流肉眼可见地窜动在身周，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

　　周媛媛不敢出声分了他的神，也不敢大动，怕触碰到未消的电火。不过几息之后，彤在嘴中念诵了几句，把两手用力一合，窜动的电光便瞬间消散掉，他靠在洞壁上，大口地喘着气，看来是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