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群星汇集篇·之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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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看得十分高兴，却也都遵守了与卢嘉的约定。太阳西斜的时候，卢嘉将他们挨个儿送回了住处。随后，卢嘉则打算返回自己的房间。这段路她已经走的很熟了，便不用侍女们相送。这些侍女总算完成了她们这一天的工作，向卢嘉表示了感谢和道别之后，就兴高采烈的相约向宴会厅去了。
卢嘉看着她们轻盈的背影，不觉叹了口气。她在刚到善见城帮忙那会儿，已经从吉祥天身边的侍女们的交谈中得知，这些宴会正是她们这些人寻觅良缘的机会。所以，卢嘉完全理解眼下这些姑娘们的喜悦，令她叹气的反倒是她自己的心境。比起进入那个繁杂的宴会厅、与不认识的人攀谈，她还是觉得跟孩子们在一起更有乐趣。
简直是老年人含饴弄孙的心态好嘛！她吐槽着。
不过，她也从未想过要在这个世界给自己找一个丈夫。
她要回去！无论要花多少时间！
可每每想到这点，她又忍不住沮丧。阿修罗王已经为她提供了最大限度的帮助，可过去了快两年，她依然全无线索，比她学习文字的进度还要令人绝望。
不，放弃就输了！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将那些消极的想法赶走。
坚持下去，一定……
她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使劲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同时迈步转过走廊的转角，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记了自己在想啥。
那两个亲密相依、正在欣赏庭院夕照的身影，正是俱摩罗天王和迦罗。
卢嘉立刻收回了踏前的脚，动作之敏捷仿佛那只脚底装了个弹簧。她用手按住胸口，抚平差点蹦出来的心脏，同时也压住自己，让背紧贴着墙，减薄自己的存在感。她小心翼翼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放松下来，来不及多想，回身打算换条路。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如同湖底陈冰的声音从她头顶上落了下来，“你在干什么？”
卢嘉不由得汗毛倒竖、下一口气也卡在了嗓子眼里，等她抬头看清来人那一脸的不悦不爽不耐烦时，更差点就想用手使劲揪自己的头发，好让头皮的刺痛帮助自己从这个噩梦中醒来。
帝释天！怎么又是你！
银发的神将显然不打算等她解释。他一路走来，恰好目睹了卢嘉刚才在转角处的古怪反应。此刻，他略一倾身，就把转角那边的情景看在了眼里。
卢嘉却以为他要走过去，慌忙伸出一只手拦在他的身前，满眼焦急，又竭力控制着音量，“别过去！”
帝释天没有动，灰色的眼底如同冰面，审视着卢嘉，僵持了片刻，他才微微动了动嘴唇，但不待他说出什么，卢嘉已经抢先一步，柔声细语到，“我们去那边再说，好吗？”她用眼神示意着来路，语气已经一改刚才的命令，变成了请求。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卢嘉已经想清楚了。如果帝释天执意要走过去，凭自己这点蛮力是绝对拦不住他的。——想跟这个人硬碰硬，除非有阿修罗王那样的实力作依仗。因此，卢嘉只好尝试着以柔克刚。
帝释天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尖锐如剑锋的视线将卢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仿佛在评估这个女人是否有跟他讨价还价的价值。
卢嘉稳了稳神，固执的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怯。
帝释天微微挑眉。他至今为止见过很多很多眼神，人类、神族、甚至魔族妖物，在他面前，这些眼神却显得那么单调，无非就是畏惧、惊怕、恐惧、厌恶、轻蔑、憎恨，最好的也不过是试探、乞求和献媚。只有唯一的一个人，能平和的注视他，那个人是天界最强的守护斗神，帝释天一度将之视为对自己实力的肯定，后来才发现，这只是那位黑发金眸的王者自身修养和风范的体现。
阿修罗王面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平静安然。
这让帝释天按耐不住想对他发起挑战，尝试着让那千万年不变的眼神有所波澜。
而今天，他竟然在这个神女的身上也见到同样的眼神。这个神女分明有求于他，但她的目光却平和清明，她正在以与他平等的身份，礼貌的请他予以协助。
帝释天忍不住回忆了一下第一次见到这个神女的情景。那个时候，她的态度便是如此了。
不远不近，不卑不亢。
面对这个完全没有挑战价值的神女，帝释天有些意兴阑珊，他转身向卢嘉指的方向走去。卢嘉精神一振，立刻跟上去，还不忘小声道谢。
帝释天仿佛没有听见，走出几步又再次站定了。以他的判断，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们用正常音量说话而不被那边两人察觉了。
跟在他身后、也不得不停下来的卢嘉却不满意，正想再说两句，帝释天已经自顾自的开口了，“阿修罗族的神女是不能外嫁他族的。”
卢嘉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怔愣的瞬间，已经下意识的回答道：“呃，我知道……”
她明白帝释天的意思：既然不能达成所愿，不如早点切断他们的牵绊，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她根本没必要这么躲躲藏藏，替他们遮掩。相反，不小心撞破这层关系，让他们知难而退，才是眼下最顺理成章，也合情合理的办法。
但卢嘉总是不忍心。她也没寄望于让帝释天理解自己的心态，便换了个更通俗的解释，“我只是觉得，那种场面会很尴尬的。”
“我不觉得尴尬。”帝释天冷声将她呛了回来。
是，你精神那么强悍，肯定都不知道尴尬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卢嘉心下吐槽，讪笑着改了说辞，“我是说，他们会很尴尬。”
帝释天不再做声，卢嘉可受不了与他相望无言，灵光一闪，转移了话题，“你要去宴会厅吗？我带你走别的路吧。”
“我不去宴会厅。”帝释天的回答依旧是否定句。
卢嘉忽然想起来，面前这个人，上午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挑衅阿修罗王，被打了脸……
考虑到他平素在大众间疯传的那些名声，此时宴会厅里肯定聚集了一堆又一堆正在私底下嘲笑他的人，自然不能去自讨没趣。
卢嘉有些后悔自己的考虑不周。经过了这半天的纠结，她最终决定相信王是基于他自己的深谋远虑而料到了帝释天的行动，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改变不了这个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为了阿修罗王挺身而出、不惧被当众折辱的事实。
这个男人对阿修罗王的情感，卢嘉深表钦佩。
一直看着她的帝释天，也将她变换的神情尽收眼底。同情、担忧、懊悔、感激……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面对他时能流露出这些情绪，他少有的想一探究竟，“你在想什么？”
卢嘉猛地清醒过来，“啊，不，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帝释天眯起了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刚才在想什么？”
这一次，话语如同凝了冰渣，带起凌烈的寒风，扑向了被询问的人。
卢嘉却仿佛没有感觉到，她更像是在安抚一个纠缠不休的孩子，带着无奈而苦恼的浅笑，“抱歉，我不想说。”
如此直白的回绝，倒是让帝释天一时有些无措，逼问的气势骤然散去，银发的神将适应不良般的蹙起了眉。
他知道很多让人吐露真言的方法，但是，眼前这个神女神态安详、口齿清晰的表达了她的意图，倒让他刚才那种想要追根究底的冲动瞬间冷却了下。
真有趣。帝释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猎人一般，周身的血液隐隐开始沸腾。即使没什么武力，但这个神女，有着和她的王一样的眼神，也许可以先试试打破她眼中的那份平和，想必滋味也是不错的……
要让一个女人的眼神发生变化，那方法就更多了。
卢嘉察觉不到帝释天的想法，她只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帝释天，你要去哪里呢？”
帝释天原本只是随意闲逛，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目的地，“我要回我的房间。”他向卢嘉迈近半步，身体微微前倾，刻意压低的嗓音，隐去了寻常的冷硬，带了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能带我去吗？”
卢嘉有点诧异他的语气变化，但她的大脑正在飞速的回忆来宾住所的位置，没有空闲处理这点疑虑，“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房间，但我记得你应该是住在东配殿的回廊那边，”她很高兴自己找到了能让帝释天避开那条路的办法，欣喜的提议到，“我带你到回廊的入口，你应该就知道怎么走了。如何？”
帝释天不知道自己应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这个女人到底是太迟钝？还是太聪明？帝释天尝试着从对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找寻一些线索，然后，他忽然注意到了在上一次见她时未能留意的事。
那时候，他全部心神都扑在了不期而遇的阿修罗王身上，丝毫没将这个不起眼的神女放在眼里。而现在重温，他才发现，那一刻，阿修罗王有很多看似在对他说的话，其实不过是在帮这个神女解围而已；甚至阿修罗王那一个让他闭嘴的警告的眼神，更多的考量恐怕是不想让这个神女听到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以免被卷入是非……
我的神女自然与众不同。
那时候，那个王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帝释天以为他指的是阿修罗族的神女，毕竟所有的神女都侍奉阿修罗王。
而现在，帝释天明白了，他指的，只是这一个神女。这个留着与神族格格不入的齐肩短发、既没有艳丽容貌、也没有妖娆身段的神女。
我的神女……
帝释天忽然想笑。他已经见识过那个趾高气昂、即将成为阿修罗王妻子的神女，也看了一眼那个将因自己的愚蠢而陷入苦恋的神女，但是，只有现在站在他面前、平和的注视他、与他开诚布公、直率对话的这一个神女，才是那位至高无上的斗神之王最想呵护周全的神女。
“帝释天？”卢嘉半天没等到眼前这个人的回应，便出声叫他。
帝释天回过神来，就看见这个神女一双黑中带棕的眸子依然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她红扑扑的脸上带着耐心而轻柔的微笑，那样子仿佛在说：你看，我知道你刚才也走神了，而且你肯定也不想说，所以我就不问了。
“卢嘉，”帝释天记得阿修罗王是这么称呼她的，“你果然与众不同。”
得到了意外的回答，卢嘉困惑的挑起眉，满心苦涩的吐槽到：当然啦，我是穿来的嘛……
帝释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脖子上。要拧断这么纤细的脖颈，不会比掐断一根稻草更费力，这样的话，她的王就能对他怒目而视了吧……
帝释天抬起了手，目光则移到卢嘉的脸上。这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面容了，看得久了倒是会多些亲和感，她此时的笑容已经淡去，多了几分迷惑，眼神却始终专注而坚定。她还在等他的回答。
帝释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卢嘉更疑惑了，就在他们两人都还没有开口时，一声惊呼突然从旁响起，“卢嘉，你……”
卢嘉马上就听出了迦罗的声音，她只觉得如同被一桶凉水兜头泼下，全身发僵，她缓缓的扭动着脖子看向转角处，迦罗正一个人站在那里。显然，她已经与恋人道别，两人分头行动了。
而眼下，这个金发黑肤的袅窕佳人很是慌乱的挥着手，似乎不知道是应该先遮住眼睛、还是应该先捂住嘴……
帝释天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眼角一横，冰冷的目光扫过迦罗，迦罗立刻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跑开了。
卢嘉下意识的想追，又觉得全身无力。现在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反正都少不了一顿解释……
还好迦罗不至于自作主张的去王面前说三道四……
可是，要怎么解释才能不让迦罗察觉到她的秘密已经被人发现了呢？而且还是两个人……
想到这里，卢嘉只觉得头大无比，都快不能被脖子平稳的顶住了，不得不用一只手扶着……
帝释天一言不发的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忽然弯下腰，凑近她的头顶，低声到，“尴尬吗？”
卢嘉顿时觉得单靠一只手也撑不住头的重量了，必须要用两只手，顺便再挡下脸，无尽的沉痛从她的指缝里漏出来，“……相当尴尬……”
“哈哈哈……”帝释天再也忍不住，仰头大笑。
相当愉悦。他忽然有些理解阿修罗王对待这个神女的态度了。
卢嘉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帝释天却只是大笑着，向那个转角的方向迈动步伐，“我不用你带路。”依旧是否定句。
*
第二天早上，卢嘉差点没起来床。
这实在是因为她头一天本来已经因为早起睡眠不足了，晚上又绞尽脑汁的给迦罗做解释，几乎心力交瘁。
所幸，迦罗最终认可了卢嘉所谓的“巧遇+指路”的说法，也没有察觉到她有个外族恋人的秘密已经被发现。她还不忘叮嘱卢嘉，“帝释天性情暴虐，你不要太接近他，以免发生危险。”卢嘉摆出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这样才总算得到了一晚心无牵挂的好眠。
忠于职守的侍女们准时准点的将卢嘉从卧榻上拉起来，再一次帮她从头到脚的装扮起来。
卢嘉也再一次对她们细致而执着的工作精神表示叹服。——即便是阿修罗族的侍女在面对卢嘉的短发时，都束手无策、不得不放弃，善见城的侍女们却坚持在她头发丝上也要挂几个精巧的发饰，硬是让没啥亮点的黑发多出了几分晶莹灵动之感。
耶摩、罗刹和伽蓝作为参赛选手，已经先一步去武斗场作准备了。卢嘉与另外两个小姑娘汇合后，也带着她们的花环气势汹汹的涌向观众席。
这一天的比武大会，按惯例并不需要天帝到场，因而阿修罗王和吉祥天也没有出现，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人们的热情。毕竟，出任裁判的，是天界如今最强的武神将，协助她的还有阿修罗族十二神将的首领，除此之外，阿修罗族未来的神妃也亲临了会场。
舍脂并不关心比武的过程，她更享受坐在最高的看台上接受时不时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那些视线里有憧憬、艳羡、嫉妒、痴迷……无论哪种，都令她心情愉悦，妖冶的红唇勾起了更加娇媚的弧度。她懒洋洋的换了个更加柔美的姿态，环视场中，这一看就注意到了对面某个看台里异样的热闹。
那个看台位置比较低，更加贴近武斗场，看台围栏向武斗场内延伸着，让站在上面的人能够更清楚的看到比武的选手，而她们的呐喊加油声也能被选手听到，更何况，她们还怕不够显眼似的，挥舞着手中大捧大捧的花环。
“丢人！”舍脂恨声道。她已经通过那标志性的短发认出了那个领头者，分明就是那个不争气的神女。
阿修罗族的神女竟然要靠这种不入流的招摇卖弄，哗众取宠，实在有损一族的颜面。
舍脂甚至觉得，那些向自己投来的视线，似乎也因此而带上一分讥笑。
舍脂生气的用指甲掐着手，对还在卖力的挥动花环的卢嘉报以怒视。可是，距离这么远，卢嘉哪里感觉得到。何况，她的注意力全在场中，罗刹正在进行他最关键的一场淘汰赛。
卢嘉知道这场比武的结果。原著里写的胜者是耶摩，准胜者是伽蓝，可是对罗刹的名次却未提起。卢嘉不由得对他更加关注几分，衷心希望他能在比赛里走得更远。
舍脂气得几乎龇牙欲裂，却又牢记着自己的形象，忍无可忍之下索性起身离席，打算去休息室整理一下心情。
见她离开看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便也趁机凑到她面前大献殷勤。舍脂端着神妃的仪态，一一受了，心情也逐渐好转起来。她便也没有进入休息室，只在武斗场附近的走廊里转悠，并不时在脑中盘算自己的计划。
在神妃修行的过程中，她掌握了一种能力。对于那些对她有所图谋、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的人，她能用幻境骗取他们的信任，进而控制他们。
她小心的保守着这个能力的秘密，不让任何人知晓。她想要所有人都拜倒在她脚下，只成为阿修罗王的神妃是远远不够的，她还需要建立一股自己能掌控的势力……
昨天，她已经用这种能力蛊惑了三个仆人，虽然都些不入流的角色，但是不着急，她以后可以自如出入善见城了，很快就能有更大的收获。
想到那些人对她的趋之若鹜、言听计从，舍脂愈发兴奋起来。忽然，她看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有个银色的身影正单手扶着围栏眺望远方。
帝释天。
舍脂永远不会忘掉这个男人昨天让她感受到的惧怕，那是一种屈辱，如同完美的皮肤上被剖出的一块腐肉，令人作呕。不过，舍脂也深刻的记得他俊朗坚毅的面容和强健威武的体魄，再加上他那份让人讳莫如深的实力……
这是一个值得被征服的男人。
想到这里，舍脂屏退了侍女，略整理了一下仪容，步态婀娜的向他靠近。
帝释天马上就感觉到了，侧头看向她。舍脂迎着那桀骜冷硬的灰色眼眸，笑的愈发灿然动人。
帝释天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既不行礼也不说话，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他眼前的只是一墩草芥，不足为意。
舍脂停在他的面前，看清了他眼中的漠视，不由愤愤，笑容便带上冷意。
这个男人果然不像那些人一样容易动摇。不过，这才有趣。
舍脂心念飞转，原本想好的试图拉近关系的言辞全被舍弃，她端着上位者的强势姿态，居高临下到，“帝释天，昨天你那一剑怕是没有用全力吧？”
帝释天纹丝不动，依旧如同一尊怜悯众生的石像般俯视着舍脂，再无其他反应。
竟然没能打开对话的局面，舍脂不悦，她马上改换了策略，开门见山到，“如果我对天帝说，昨天试验护甲的时候，你分明可以刺穿它，却故意留了力。你觉得天帝会怎么想？”
她的话语，尾音婉转，像是调侃。帝释天却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这种言论实在有损阿修罗王的尊严，舍脂作为一族的神女、未来的神妃、阿修罗王的妻子，没有任何理由说出这种谎言。
那么，她的话只能是真的。连那件有着最强守护之力的护甲都能击碎的强力，如果帝释天拥有这种力量，必然令天帝、令天界众人忌惮。
而舍脂，则成了一位恪守守护斗神一族的职责，不惜放弃自身荣耀，也要对天帝、对天下直言相告的忠义之士。
帝释天依旧一言不发，不过大概是太阳晒久了，他略微慵懒的眯起了眼。
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舍脂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但她依然努力控制住心神，略有些急躁的继续开口到，“我当然知道你用尽了全力，但不管事实如何，只要我这么说了，想必你接下来的路就不好走了。”
帝释天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为什么不是怀疑你的王与我串通一气呢？”
他把“你的王”三个字咬的很重，舍脂自然听出了他的嘲讽。对帝释天的这种指控，也可能成为对阿修罗王的侮辱，而一个神女侮辱她的王，那就意味着背叛。
但舍脂毫不在乎，妖艳的红唇勾起得意的弧度，“就算怀疑又能怎么样呢，我的王是无可替代的，天帝需要他的保护，但你不是。”她又向帝释天靠近了两步，伸出手指点住他银色的胸甲，吐气如兰，“就算这是一场戏，天帝想出气也只能冲着你来。”
这样也就意味着，舍脂一旦说出了这句话，帝释天便没有机会自证了。
击碎了，会被忌惮；击不碎，会被怀疑没有用全力，是与阿修罗王串通的一场戏。无论哪种结果，对帝释天都是不利。
“那你想怎么样呢？”帝释天面不改色的问。
不过既然已经开口问条件，就说明态度软化了。舍脂暗自高兴，“别担心，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与你保持良好的关系而已。”
你要知道，我握有能辖制你的把柄。舍脂清楚，帝释天一定已经明白了。她把整个手掌都按在了帝释天的胸甲上，缓缓的摩挲着。透过冰冷的胸甲，她似乎能感到下面掩藏的胸膛的火热，让她一时有些迷醉。她的王都不曾允许过她这样的亲密接触。“你瞧，我已经能够自由出入善见城了，要见面是很方便的。”
“的确。”帝释天忽然低笑起来，“我只是好奇，你这么做，不会觉得对不起你的未婚夫吗？”
“我这么做可是在为他扫清威胁呢。”舍脂半真半假的娇嗔，“我族要树立永久的威慑，光靠王一个人是不行的，还需要很多人的协助。”
作为最强的守护斗神，只有那毫无瑕疵、无可比拟的强劲神力才是永久的威慑。这才是帝释天认定的信仰。
而这个只有头衔和地位，丝毫没有半点斗神一族品质的女人，与人类村落里那些供人耍乐的妓人毫无区别。不过，帝释天向来荤素不忌，何况是如此的美人。他抬手揽住舍脂的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被视作对阿修罗王的威胁，我可真是三生有幸。”他略一停顿，语气陡变，如坠千年冰川，“不过，做出这个判断的人竟然是你，就是对我的侮辱了。”
舍脂惊起，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他。帝释天凝视着那双艳丽的黑眸，灰色的眼中尽是轻蔑，“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留力了。因为如果不那么做，那件护甲一定会被刺穿的。”
舍脂脸色巨变，她不相信帝释天已经强到这种地步。如果真是如此，她绝不敢这样轻率的行动。
帝释天看穿了她的慌乱，施舍般的给予了解释，“不，那不是因为我强，”他一字一句到，“而是因为那件护甲太弱了。”
“这不可能！”舍脂尖叫着，手脚并用，将帝释天推开，用力之大，甚至连脚步都有些踉跄，绝美的面容也扭曲着，“那护甲承接的可是我王的力量，是我亲眼看到他输入的神力，怎么会弱！”
帝释天对她的失态视若无睹，也不与她纠缠，松开的手臂再度闲适的搭在走廊的栏杆上，姿态怡然，“阿修罗王的力量固然所向无敌，可惜那件护甲并没有完美的吸纳他的力量，留下了一些缝隙，只要找到一个，就能撕裂整件护甲。”
“撒谎！”舍脂强自镇定，冷笑连连，“你以为有人会相信你吗？”
“不如问问你的王相不相信？”
舍脂僵住了。她忽然记起了阿修罗王第一眼看到那件护肩完成品时说的话。
——可以了。你辛苦了。
那时候，她满心骄傲和欢喜，以为得到了王的肯定和体贴。
现在她懂了。
那时候，阿修罗王分明已经看出了护甲的不足，只不过，他认为这并不足以完全否定护甲几乎完美的防御力，而且他清楚，这也已经是舍脂的极限了。
舍脂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帝释天目不转睛的盯着舍脂，将她的狼狈视作对自己的补偿，“你说，是谁制作的那件废品？”
“你……”再没比轻视她的能力更大的侮辱了，舍脂气急败坏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恨不的将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
帝释天冷酷的笑着，言语轻佻，“美丽的神女，我始终愿意助你达成心愿，下次请带一些更实际的好处来，比如……”他用眼神扫过舍脂突兀有致的身躯。
舍脂再也呆不下去，转身跑开了。
帝释天看着舍脂跑的跌跌撞撞的背影，不由的想到了另一位神女。
那种任何时候都守礼却不谦卑的仪态，倒十足一副阿修罗族的气派。不过，没什么神力，还偏偏是那种热诚直率的性格，想必容易招来横祸。
希望她能再聪明点，免得给阿修罗王添乱。
帝释天的思绪不着边际的乱飞着。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群星汇集篇·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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