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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切的开始——荷尖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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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萧然上山之后,又过了几月,始终没有烟儿的消息。萧然那主仆三人倒也平静。而这日便是六月初六,壬戍,宜出行。每三年此日,便是师徒一行出发去郎阳参加六月二十二荷尖会的日子。
荷尖会,顾名思义,五岳八湖十二庄,各派优秀青年弟子比武打擂的集会,有小第一之称,而——真正的武林,是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打擂和所谓的第一第二。成名的剑客、各派的掌门,都隐匿于高高在上的幽暗之中,独练自家功,冷眼看世人。若有登门挑衅和决斗者,自是双剑一出,必有人喋血于五步之内,只有胜者、强者和生者,没有败者、弱者和第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睚眦仇必报,冤冤不相了。
江湖,是血色的。
一行人骑了骏马沿鄱湖路线出发。连金人玉此时也被师傅勒令换上了粗布的衣袍,玉佩尽去;杏花和厢月、风露带上了草帽和黑色的面纱。此行目的只是冷眼旁观,坐看武林风云之变化,同辈武功之深浅,并无显露门派和参加之意,这当然定是要低调为行。
一路上本是默默无语。
“然师兄去哪里都离不开厢月和风露么?”杏花突然不经意的问道,打破了沉静。
萧然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浩瀚无边的鄱湖,未发一言。
“我们是少爷的侍妾,定然将一直跟随和照顾少爷。”风露在后开口道,声音轻柔而坚定的从黑纱中传出,让人感到温柔却又不容置疑。
“看来还是我比较好,戴金戴玉,戴银戴翡,就是不带丫鬟。”金人玉一边拍着萧然的肩膀,一边说道,“是吧,师兄。”
杏花在一旁撩起黑纱看着金人玉,笑而不语。
“其实无所谓,下次荷尖会,不带她们就是了,我没想那么多。”萧然淡然的说道,眼光还是停留在远方的湖面。
前方的岔路口,远远可以看到左边的道路被一队官兵设下了路障,告示横贴在前,原来鄱湖境内的村庄最近突然爆发了瘟疫,外来人口不能入内,而村内的人亦不能外出。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众人叹了口气,纵使能笑傲江湖,甚至马平神州,又能耐天灾何?无能为力的虚弱才是世人的常态。一行人走上了岔路的另一端,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绕道栾湖而达郎阳。
武林八湖派系,乃“鄱,淞,了,墨,
五,炎,栾,殇。”
栾湖虽不大,却是风光颇为秀美的湖泊。湖上大大小小的荷叶覆盖了湖塘的半壁江山,再过半月定会开满荷花;湖对面的低矮山峦此起彼伏,从青翠到黛色,再到远处的蓝灰,层层叠叠,如山水画般水墨境界。“世间安得丹青手,一片仙境入画来。”萧然在心中不禁吟出了这样的诗句。
文武双全,自是母亲对他的期望,所以,杏山上其实还另外有一位特别的老师——前任东宫太师苏吾子。像苏吾子这样的权士和名士,江湖背景第二庄,甚至是当朝高官巨贾,即使花再多的银子也是无法请到,所以能把儿子留在杏山,和萧然一起,金人玉他爹觉得简直是沾了天大的便宜,甚至一年都不让其回家一次。
而芸庄的神秘,和千羽芸凤对男人的魅力,也再一次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深不可测。
沿栾湖境内走了半月多,终于在荷尖会开始大前天的晚上,一行人到达了郎阳。这一天都是风雨交加,到了傍晚更是狂风竟有了萧瑟之意,愈发寒透全身。七人头戴草帽,身穿蓑衣,快马加鞭的赶到了郎阳镇仪庄客栈。
郎阳只是一个小镇,确有好些大型客栈,每三年,周围的农夫、小贩、手艺人都练过三脚猫的轻功,成为了跑堂的小二,期待着来参加荷尖会的各门各派的门徒,大赚一笔。仪庄客栈,是萧然一行人每次来郎阳习惯停留的地方,顾名思义,就是由十二庄之一的仪庄开起经营的门脸。
仪庄,扬名江湖于酿酒。酒,是甜酿,还是忘忧水;是良药,也是毒汁;是武器,更是凶器。酒在仪庄人手里,什么都可以是,但只赠与他们想赠的人。江湖上有一句传言:休想威胁仪庄的人,因为他们会让你这辈子都不敢喝酒。
褪去蓑衣,翻身下马,今天——荷尖会前夕的仪庄客栈,自是宾客的最鼎盛时期。七人刚进入大门,一股暖气和酒香就击退寒意包围了全身,眼前更是一片歌舞升平,妓女与侠客齐欢,酒香共鱼肉一味。
客栈整个外观为圆桶型,造型颇为磅礴。中间为空,只有一根巨大的圆柱实木一柱擎天,四周的客房呈螺旋状一圈绕一圈直至几十米高,围绕着中间的表演台。每一间客房前都是观景台,可以布酒席,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观看中间表演台的歌舞。
客栈没有楼梯,七人在小二的指引下,飞身一越,来到第八层处的三间客房安顿下来。顺便叫了一桌酒席,围坐在了一起。七人一边喝酒,一边暗暗打量着这里。
表演台的舞女,水袖甩的高过三丈,借助客栈中间的巨大实木轴心,频频凌空踏步到十几层楼高,如异域敦煌,世外飞仙。其间,一舞女还故意把水袖的末端甩向了萧然的脸颊,绸缎轻拂,眼波流转,含情脉脉。萧然举起酒杯挡住了水袖,继续斟酒,舞女甚是无趣,转眼又飞到了另一边去讨欢别的酒客。
整个客栈的观景台里,有少许是挂有黑色的线帘,背后必然坐着某些不愿露面的江湖名士。妓女们都穿着艳丽,妆容浓郁,承欢酒前;而来参加此次荷尖会的女剑客,在这种场面都会面罩黑纱或者灰纱,以示与妓女们区别开来。
“喂,你们知道吗?前段时间鄱湖剑派的掌门丁九山死了!”“啊!怎么死的?虽然年纪很大了,不过不是一直身体很硬朗么,没听说他生病或是要传位的事啊。”左边观景台的一桌人似来自不同派别的小卒,自成一桌,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声喧哗着。
“听说是染了瘟疫,年老力衰,无力抵抗,就仙去了。”“哦,难怪最近八湖派系又歃血为盟了。”一个小辈作恍然大悟状。“丁九山的死和八湖派系的联盟有什么关系啊?”另一群人纷纷问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丁九山生前最反对八湖派系的结盟了,而他又是八湖派系之首,鄱湖剑派的掌门,德高望重,一人反对,谁敢驳他。这不,人刚一死,就马上结盟了。” “哦,原来如此!”
“你们这些人懂什么!每过四五十年,五岳派系,八湖派系,都会结盟一次,左袖右卷,天道使然,这又岂是丁九山一人之力就能阻挡得了的。”桌上隐蔽处坐有一男子,满脸胡须,横肉纵生,突然这样横插一句,满座皆愕然。
“师傅,左袖右卷是什么意思?”金人玉转向师傅,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也不知,或许是江湖中人,胡言乱语罢了。”众人默然。
“师傅定然知道原委。”萧然心想,刚眼角扫过,察觉到了其眼神中的一丝慌乱,虽然只是一瞬间的闪烁,过后马上镇定了下来,但这越发可以肯定其欲盖弥彰的事实。
那桌人也都被说得愣了一会,其间正要有人发问,突然整个酒栈停止了奏乐,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