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 渡》默晓

2、悼·前缘

　　“我是不会放弃的，”叶王回答，表情平淡得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是吗……”凌的语气带着一丝惆怅，“果然呢……”
　　沉默依旧蔓延，小船在水面上无声地滑动着，眼前的白雾淡淡地飘在空气中，看不清远处的河面。
　　耳边传来幼童的哭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塞河原了。
　　“这里是塞河原，”凌用平淡如水的语调向皱着眉头看着痛哭小孩的叶王解释，“有些比父母早死的小孩会来这里堆石头，每次都会在快要堆完的时候被鬼破坏，永远都不会有堆完的一天。”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带有威胁性的问句。
　　“你确定你不会跟他们一样吗？”【隐语：你确定在成为通灵王之前不会被人阻止你吗？】
　　“当然，”叶王的声音充满自信，“我会在鬼来时把它消灭！”【隐语：谁敢妨碍我，我就杀了它！】（默：要不就是『挡我者死』）

　　“像你这种人，”凌用竹竿在河底的卵石中用力一撑，船顺着水流离开了塞河原，“别人眼中的你真的有感情么？或许对他们来说你就是一个冷血动物。”
　　“他们根本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只不过是惧怕我的力量而已。”漂亮的唇角讽刺地挤出一个狰狞的冷笑，星辰般的黑眸带着冰冷的蔑视。凌看着不禁皱起眉头。
　　“我说过的，在这里你不用掩饰自己，因为我们都是死人。”她的语气中莫名地带着一丝怒意，“不要掩饰自己，这里没有人会背叛你。”
　　“对不起，只是习惯了而已。”
　　“果然，你这人看起来真的就像没有感情一样，连喜欢的人也没有吧……”凌不满的发着牢骚。她真的，不想再看他这种表情了。

　　“呵，喜欢的人吗……我或许是有过呢……如果那算是的话……”
　　“哈？！你说……什么？”
　　“其实你说的也对，反正你是我至今遇上的唯一不会背叛我的人了，哦，是死人。我的过去告诉你也没关系。”叶王闭上眼睛，好像是在回忆以前的事。
　　“那么到底是谁呢？居然能让麻仓叶王大人您念念不忘？”虽然语气保持着平静，但凌的心中却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可以让他记忆到现在。“能被叶王大人看上可真是她的荣幸啊～”她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说话跟常人无异所以开了个玩笑，不过却看到叶王头上的裂痕。
　　“她或许可以算是我的妹妹。”
　　“什么？”叶王的妹妹，只有……只有……
　　“她叫做：凌。”
　　“你在开玩笑吧……” 凌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怎么可能……”她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句笑言。
　　“她在我被麻仓家的人围剿的时候偷偷地帮助我打败长老们的式伸，我本来以为她可以保护自己，没想到她居然心软不能对人下手，他们看出她的弱点后把她刺死。最后尸身还被冥火烧毁，尸骨无存，我试图找过她的灵魂，但是却无论如何都唤不来，她活在世上的痕迹全部消失了。真蠢啊……可是我居然在看到她倒下的同时才发现我原来这么在乎她，很不可思议吧。”
　　“是啊……”凌在斗篷下无声地落泪，“的确是蠢啊……”

　　没有鼻酸，没有哽咽，没有颤抖……
　　只是泪水不停默默涌出眼眶……
　　她本来以为他不知道她做的一切……
　　她本来以为能瞒住不会被他知道……
　　她本来以为……他完全不在乎她……
　　否则怎么会在死后拼命来到泰山君府大人面前恳求他，不惜付出永世不得投胎的代价永远留在这三途川边渡河……
　　她只不过是……想见到他而已啊……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你居然会喜欢这样的人？”
　　“为什么？”他无奈地苦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

　　“你，”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细微的痛苦，“想忘记她吗？”忘川的水可以让人忘记一切，除了感情。忘记，是让他不再忧伤的唯一方法。
　　他用难以琢磨的眼神盯着她许久，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不必了，我不想忘记。”他再次闭上双目，“她也是我想成为通灵王的理由之一。”
　　“难道你不会让你痛苦吗？”
　　“我不在乎，”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倔强，“因为我不想放弃她。”
　　她愣住，随即垂下双目，直到千年后的现在她才知道，她原来是这么软弱。
　　软弱得连『爱』的资格都没有。

　　随着船撞击到渡口木板的声音的响起，转生池，已经到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是她最后一次带她渡河。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呵……”如果不是望着他背影的凌披着黑袍，这细如蚊吟的笑声肯定会传入他的耳膜，他听不到，也看不到她上扬的嘴角带着苦涩，漆黑的双目中透着忧伤，即使黑色斗篷之下是他曾经爱过之人的面容。
　　“那么就再见了，通灵王大人。”
　　这次，她相信他会坐上通灵王之座。
　　以她的灵魂为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