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家》pharm

8、第三世（2）

　　这两天的智远和空明可忙坏了，虽然海中救出来的人都无大碍，但都元气大伤，两人每日都忙着照顾几人。倒是阿鲤，好好的休息了几日后又活蹦乱跳了，只是村里众人见过阿鲤的原型后很是忌惮，智远老和尚便安排阿鲤安心待在寺中，等村中大家接受了，再让阿鲤回去。阿鲤倒一点都不在乎，能正大光明粘着空明她倒也乐得自在。空明私下里训斥了她几次“幸得村中大家都是好人，虽有些忌惮，但都不与你计较！以后就好好生活在村中，万不可再跑出去现了原形！”阿鲤委屈的圆眼睛都红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鱼伯伯他们死，虽然不是同类，但都是生命呀！我这么个没修为的小妖都懂，你这个得道高僧反而不懂。”“你倒还反过来揶揄我。”“真想去外面看看呀。”“刚还说你不要随便离开村子去外面现了原形呢。”空明笑道“那你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这样你还可以看着我。”空明想了想说道“我确实也有去游历一番的想法。”“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天亮就走好不好！一路南下直达西湖怎么样”“提到玩你就来了兴致，再怎样也要先拜别了师父。”看她急迫的表情，空明不自主笑了起来，“对了空明，上次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什么是佛？”空明开口正要答，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出神的想了想，低下头没再说话。
　　第二日，空明正盘算着怎么和师父说起游历的事情，就听佛堂一阵嘈杂，走进去，村长正带着几人与师父争论“大师！你就休要再护着那妖物了！就是我这边你过得，村民们你也过不得，尤其是那几户死了人的！”村长说完立马得到众村民响应。空明冲进佛堂，稳稳气息才开口道“阿鲤虽然是妖，这十几年来从未伤人，前几日还不顾自身安危，从海里救了众人出来。陈伯伯！那日阿鲤救你时，你怎不见今日豪气。”被点了名的汉子不敢直视空明眼睛，低了头向村长身后缩了缩。“空明小师父也休要为难他几人，咱渔村向来风平浪静，怎地这几日风雨颇盛！那必然是因为你等庇护了妖物得罪了海里的龙王，都是因为那妖物才降下的罪！”“对！拿那妖物来祭祀，必能平息海龙王的怒气。”“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空明已气的面色发白，双拳紧握。因着人数众多，村民们竟是想硬闯。“阿弥陀佛。”智远老和尚开了口“村长说的有理，若牺牲阿鲤一人能带来村里的风调雨顺，这也是阿鲤的福分，更何况阿鲤还是个妖物！”“师父！”空明不可置信的看着养大自己的师父“空明此事你不许再多话！村长，我记得渔村百年来传统都是子时祭祀，阿鲤毕竟是个妖物不知接触后有怎样凶险，不如先把她放在我这，我一会亲自缚了她，到时辰您来取人就是。”村长转头看了看村民，众村民本也忌惮阿鲤，闻言自然是爽快答应了。“师父！阿鲤她...”“闭嘴！跟过来！”确定村民们都离开后，智远带着空明快步走向阿鲤藏身的寮房。阿鲤见两人还喜得迎出来，智远一把抓过空明“快！你带着阿鲤走！从后门跑！”空明这才明白刚才不过是师父的缓兵之计，又联想到若是放走阿鲤师父会有怎样的后果“师父！和我们一起走吧，他们...”智远摇摇头“他们平日还需要我瞧病，断不会对我怎样。倒是你俩，快去吧。”说着话摘下一串念珠绕在空明手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阿鲤大眼睛也满满的蓄上了泪水“到底怎么了，为何我俩要逃？”“快去吧空明，定要护阿鲤周全。”空明也满脸泪水，终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抓起阿鲤的手从后门溜了出去。
　　只是还未走多远，就被村长带人拦了下来“我就知道！老和尚答应的这样爽快必是有诈，便在这蹲守，果然不假！都绑起来！”三人被推推搡搡关进了柴房，用浸了水的麻绳绑住。“我敬你两位是僧人，等过了今夜便放你们回去，只是今晚委屈二位在这了。把这妖物带走！”阿鲤被从地上拽起来，跌跌撞撞的被众人压着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她转头看向空明，圆圆的眼睛里尽是泪水，珠子大的泪珠拥挤着从腮边滑过，阿鲤努力做出一个呲牙笑的表情说道“空明，我反悔了，你千万不要来救我。”话没说完便被推了出去，扑通一下跌在了地上。村长把柴门上了锁只留一人看守便离开了。空明奋力挣扎着，浸了水的麻绳越是挣扎收的越紧，眼见靠蛮力挣不脱，空明蹭到墙边，一下一下的磨蹭着绳子，粗糙的麻绳每摩擦一次墙面，也同时摩擦着空明的皮肤深深勒进手腕。智远看着开始手臂开始渗血的空明叹道“空明，放下吧。这许是你的劫数”空明充耳不闻，看着越来暗的天色，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空明终于彻底磨断了绳子，手腕处已然血肉模糊，正待要翻窗逃出去，被一股大力扑到在地上“我就听着里面声音不对，你是怎么弄断绳子的！”看守怒道，接着狠狠一脚踢到空明肚子上，捡起绳子准备把空明绑到梁上“我倒要看看你这下还怎么跑！”刚被踢了一脚的空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拧成了一团，生绞着疼痛，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看着一串一串咳出的血沫，看守也不敢再绑正想问问有无事，就见空明挣扎着爬起身跪在看守面前，也不发一言，紧紧咬住牙，把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诶，你这又何必，那只是个妖物。”看着眼神都开始渐渐涣散，满脸血污的空明，看守终是不忍“诶算了，你去吧...只是你最好是快些，村长为防生变，说是天一黑便开始祭祀。”空明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跌跌撞撞向着火光最盛处跑去，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空明突然觉得他和阿鲤似乎是相识了好几世，不然怎会学了十几年的佛法，修了十几年的道，参了十几年的禅，突然间什么就都想不起来了，满脑海只余她的音容笑貌，以及那句“空明，什么是佛呀”。
　　待他连滚带爬的赶到祭祀台时，阿鲤已经被换上了一身白衣，满脸伤痕的瑟缩在祭祀台上，远远看见他，先是惊喜的差点叫出声，又忙咬住嘴唇冲他使劲摇了摇头。空明额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模糊了视线，眼里只能看到一身白衣的阿鲤，他挤开人群想走上前去，被村长带人按在了地上，人影攒动，周围尽是嘈杂，村长怒气冲冲的在叫骂着什么，阿鲤也猛然挣扎起来，好像在冲他喊着什么，豆大的眼珠拥前挤后的漫出来，空明什么都听不到，脑子好像被什么糊成了一团，怎么挣扎也挣不出个出路，只剩一个想法‘阿鲤又哭了’。紧接着他看到村长一刀捅进阿鲤脖子直划到腹部，空明眼睛越瞪越大，浑身上下的血猛地一下冲回大脑，四周的声音猛然灌入耳朵里，叫好声，小儿哭闹声，妇人议论声，甚至远处蝉叫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独没有阿鲤的声音，望向祭祀台，阿鲤手脚都被牢牢绑住，村长正从阿鲤腔子里一项一项取出心肝脾肺...阿鲤头歪向空明的方向，眼里已经没了光彩，正慢慢的转成灰白色，但还是做出个呲牙笑的表情，一遍遍做口型道“白泽”。过去的记忆猛地灌进脑子里“安歌！我明日就要去千禧楼后厨现了原形！”“清和！你怎是这样的登徒子！”“空明！不吃烧鸡你可怎样才能张壮？”“我一定回来！”“小生今生不会让你再落一次泪”“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必护你周全。”
　　空明再清醒过来时，他正在祭祀台上抱着死去多时的阿鲤，白衣生生被染成了血红色。整个村子已经被空...白泽屠净了，只余智远老和尚一人。
　　白泽在人界屠尽了整个村子的人，这本是已入了魔，但碍于他上古瑞兽的身份，只是被镇压于昆仑山下至魔性散尽。待白泽出来时，阿鲤因着在白泽下界渡劫时说出了他的名字，导致白泽一时入魔屠尽全村，被打散了魂魄，烟消云散。白泽知晓后，一言不发一人将天庭地府搅了个天翻地覆，再次被镇压进了昆仑。
　　整整三世，白泽终是一句诺言都没有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