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错·梵音》万俟椿

35、接绣球

　　面人摊的摊主将两个惟妙惟肖的小面人递给清尘，然后笑呵呵的接过了清尘递过来的碎银子，等他再抬头想给清尘找多出来的钱时，却发现两人早已走远不见了。

　　“梵音，这个给你。我在上面施了法，这次的面人一定不会裂开了！”清尘看了看手中两个精致的小人，露出一抹笑意，他将与自己神似的那一个递给梵音，又拿出之前装面人的锦盒，将手中剩下的那个面人放了进去，两个一模一样的面人紧紧挨在一起，一个完美无缺，一个布满裂痕，皆是梵音的模样。

　　“嗯。”梵音接过清尘递来的面人，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是否有不妥之处，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确实与清尘的模样一致，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了衣袖内侧的大口袋里，虽然知道这个面人不会被捏坏，但他还是不敢使过大的力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让这个新鲜出炉的“清尘”重蹈了上个面人的覆辙，变成一堆新鲜出炉的面粉。

　　这个面人比上个还好看些。梵音心想。

　　当然要比上一个好看，当初捏第一个面人的时候，清尘穿的是很普通的衣物，普通到大街上到处都是的那种，头发也没怎么打理，虽然这也遮不住清尘的天生丽质吧，但人靠衣装马靠鞍，当时的清尘没有现在打扮的好看，而捏面人的摊主都是看着眼前的人现捏，这下差距就会立马显现出来，所成形的面人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不过，像是梵音这样几乎每天都穿一样的衣服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将面人安置好后，梵音便抬头去望清尘，刚好看见清尘从一个小贩手里拿过两串糖葫芦，然后在小贩伸手要钱时，猛然发觉自己把带的碎银子都花完了，没有钱又不想放弃糖葫芦的清尘只能把目光投向梵音。

　　梵音看着这一幕，有些失笑，他发现最近的清尘越来越“顽皮”了，也越来越喜欢和别人嬉闹，和以前的他有很大的不同。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在梵音的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就迅速被他抛到了脑后，他走上前，将几个铜板递给小贩，然后就见小贩喜笑颜开的去招揽新客人了。

　　“下次别再这样玩闹了，若是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梵音无可奈何的说道，似是见多了清尘这样不顾后果的做法。

　　“知道啦，”清尘对此不置一词，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下回却还是会这样做，“你吃吗，很甜的。”他咬了一口手上的糖葫芦，然后又将另一串举到梵音面前，鼓着腮帮子含糊问到。

　　梵音见清尘吃的那么欢，也被他手中红红的糖葫芦勾起了些兴趣，他向来是不吃这些小零食的，但瞧见清尘的样子，也想尝尝了。梵音嗯了一声，从清尘手中接过那串糖葫芦，轻轻咬下一颗山楂，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引起味觉上的享受。

　　“山楂有些酸了。”

　　“就是这样才好吃，只甜的话吃多就腻味了，这样酸酸甜甜的多好。”清尘笑眯眯的把最后一颗山楂咽下，为自己喜爱的糖葫芦争辩。

　　“嗯。”梵音低低应了一声，到也不与清尘争辩，近乎宠溺的同意了他的说法。他举着手中的糖葫芦，一颗一颗的把它吃完。其实梵音并不很喜欢这种甜食，但清尘喜欢，所以他想尝试一下。

　　大街上的人群渐渐都朝着一个地方围拢，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清尘看的奇怪，便扯着梵音的衣袖也随着人群移动，正好他们的前面有一个居民，清尘便跑了几步追上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这位大哥，你这急匆匆地是往哪儿赶？”

　　男子诧异的看清尘一眼：“今天是李员外小女儿抛绣球招亲的日子，那李家幺女李媞可是倾国倾城之姿，今天城里未婚的男子都去瞧瞧碰运气去了。你是外来的人吧，竟不知这个？”

　　男子快速的解释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圆圆朴实的脸上出现一抹绯红，喃喃自语道：“待会儿若是这绣球能砸中我就好了。”声音太小，就连清尘都没有听见，男子想归想，同时也不忘加快了脚步，随着人群移动。正好梵音也走到了他们身边，听到了男子的这一番解释，答道：“我们确实是外地人，多谢施主告知此事。”

　　“不必，不必。”男子摆摆手，心中纳闷：怎么一个和尚也来打听此事凑这个热闹。不过这个想法只闪过一瞬，就被男子抛到脑后，他现在只想赶紧到绣楼下去占个好位置。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男子说罢，也不等梵音清尘回答，立刻加快脚步，七拐八弯的消失在人海中。

　　“梵音，我们也去看看吧。”

　　被拽住衣袖的梵音看着清尘满脸的希翼，到了嘴边的拒绝生生的被咽了回去，半晌，终于松口同意。

　　“好，我们可以去，不过只能站在外围，不可往里走。”梵音叮嘱道。

　　只待在外围的话，应该就不会被砸中了吧。

　　这实在不是梵音多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清尘的样貌出类拔萃，虽然已经做了遮掩，但在这个小镇里，也是能超越大部分美人的。而梵音自己，虽说样貌不及清尘精致，但也是一等一的好，绝对属于那种能在人海里一眼被认出来的人。他们两个一起去绣楼底下，难免会多招些注意。站的近了，万一被绣球砸到，就会多出一件事来。

　　随着人群越聚越多，抛绣球招亲也正式拉开了帷幕。首先是李员外出现在秀楼之上，肥胖的脸上倒是喜气洋洋的，竟显出几分和蔼可亲来。要知道，像李员外这种在小镇上有权有势，久居高位的人，浑身都是带着一种拒绝与平民来往的高傲气质的。

　　“今儿个，是老夫的幺女抛绣球招亲的日子，规矩想必大家都已清楚了，拿到绣球之人，就是我李家的小女婿，下面，就由我的小女儿出场进行抛绣球。”

　　李员外此时也是很无奈的，他的小女儿一向任性，到是像被他宠坏了一样，放着好好的邻县县太爷家的大公子不要，非要弄个抛绣球招亲。也好在他李家家大业大，养个倒插门的女婿到也不是难事。现在李员外就只盼着女儿嫁人以后能安分一些，不那么疯了。

　　不再理会底下嘈杂的人群，李员外自顾自地走下来，高高的绣楼换她女儿上去玩。

　　李媞蒙着一块白面纱，看不清面貌，但光从她露出的精致的眉眼，就能看出这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她往下看了一眼，入目的净是些歪瓜裂枣，没几个长的好看的。李媞撇了撇嘴角，竟然拿着绣球就要往回走，吓的李员外立马跑上来阻止她。

　　“媞儿，你这又是干什么，快回去，把绣球抛下去啊。”

　　“我不，下面净是些丑八怪，这绣球我不抛了，亲也不招了。”李媞任性的冲着李员外撒娇，哪知这回李员外竟不顺着她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唉，这事还能有反悔的吗，你就听爹爹的，上去把球抛了，认真瞧瞧，说不定有你中意的呢。”

　　李媞撇撇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没等说出口，李员外就已经把她往绣楼上推了，她只好顺着李员外，返回绣楼。李媞虽然任性，却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不然李员外也不会如此娇惯着她。此事事关他们李家的脸面，李媞也没办法了，只能回去扔了绣球，然后招个女婿回来。她边走边在心中暗骂自己：让你自己要抛绣球，这下好了吧，不得不嫁了。

　　清尘和梵音一起，站在人群最外围观看这场招亲活动，他们只见那李家小姐露了个面，便又下去了，留下一群来抢绣球的汉子在那里闹哄。

　　“梵音，这个李小姐怎么走了呀？不是要抛绣球吗？”

　　“我也不知。”

　　正在清尘和梵音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李媞又重新回到了阁楼上，带着略微嫌弃的表情认真的又把下面的人看了一遍，还真像她爹说的那样有几个好看的。想当初，她不同意和邻县的大公子成亲，就是因为听说这大公子长的丑。没错，李媞就是个颜控，晚期。突然，李媞瞥见了什么似的，眼中划过一丝惊喜，绣球脱手而出。

　　清尘正感觉有些无趣，想要拉着梵音离开时，一抹红色就翻滚着朝他飞来，他刚下意识的伸手要接时，就被梵音拉了一下，躲过了空中的“危险物品”。

　　清尘没看清，但梵音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阁楼上的女子分明是瞧上了清尘，刚刚还在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眨眼微笑。见清尘毫无防备的要去接那个绣球，梵音简直要气炸了，他一把把清尘拉过来，阻止清尘碰绣球。

　　等清尘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梵音抱到了怀里，他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环住了梵音的腰。然后他明确的感受到梵音浑身僵硬起来，于是清尘弯了弯眼角，搂的更紧了。梵音舍不得推开清尘，只能僵着身子任清尘抱，自从两人确认关系以来，还没有过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

　　绣球因为没有人接住，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清尘知道梵音不想他碰这个绣球，连看都没看一眼，反而因为球离的太近，伸出一只脚把它踢的更远了。

　　众人见绣球在地上滚来滚去，愣了一瞬，然后不知谁先反应过来，一个个立马扑上去争抢着那个小小的绣球。

　　而梵音和清尘则在众人最混乱的时候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