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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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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少年的年纪,却不像是少年。”
她被人们这样说着。
1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少年,乖巧的孩子,不听话的孩子……
似乎每个人,都在被人贴上标签。
在这样固定的标签下,大家都想表现得与相同标签的他人相同,这样才不会被认为是「异类」。
因为「异类」,是被人们所恐惧,厌恶的。
“你看那个男的,竟然穿粉色的外套诶,是不是gay啊,真恶心……”
“我们的英语老师啊,超奇葩的——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跳钢管舞,哈哈哈哈!”
这样的对话是不是很熟悉呢。
被定义为「异类」的话,就必须承受这样的那样的伤害。
因为成为了「异类」,就会被人们所恐惧,厌恶。
她的话,大概是异类中最不起眼的,但稍微接触久了,就会被定义为「奇怪的人」的类型。
2
“宰赫兰。”
中年男人面容严肃地看着桌对面的女儿,声音低沉又缓慢。
“不舒服吗?”男人旁边面容姣好的女人朝她关心地问。
“不好意思,最近总是没法集中精神。”少女回答。
她脸色在父亲的威压下也波澜不惊,自然地微笑着。
想到女儿大概是因为用功读书才变得如此疲惫,宰公德还是很心疼的,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但语气依然低沉,用严肃的口吻对女儿说:“你最近英语成绩有没有提高?”
宰赫兰知道父亲是在问为自己找了个英语家教的事情,心想岂止是教得好不好,那位大自己八岁的老师早就和自己风雨云涌了,想了想父亲要是看到她「面色潮红在自己身下轻喘且称赞自己棒的不得了」那一幕的表情,忍不住心情大好。
“还ok,单科年级二十六。”宰赫兰笑弯双眼。
“那进步还是很大的,赫兰确实很用功。严老师也不愧是海外留学的高材生。”那个女人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拍拍身旁自己丈夫的手,示意他夸夸孩子。
要怎样阿……又是那一套吗。我都多大了,还要给糖吃吗?宰赫兰这么想著,却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给自己的继母。
这女人只比自己大十五岁。
她看见柔柔的暖色灯光下,继母殷红的唇和深邃的眼。
成熟又美丽,难怪把父亲迷得神魂颠倒。
要不是怕被亲生父亲打死,宰赫兰可能早就下手了,现在两人的关系不只是继母女也说不定。
果然,视线移到继母温柔笑着的脸上,父亲紧皱的眉毛便舒展了,带著笑意地对她说:“有进步就要鼓励。赫兰,有什么想要的,就跟你……跟你松姨说,让她给你邮寄回来。”
“嗯。”
宰赫兰抬头去看「松姨」那双化著精致眼妆的凤眼,碰巧和那道温柔的视线对上了,愣了一秒回以一个笑容。
「多好的女人啊。可惜好女人总爱跟糟老头子在一起。」
虽然宰赫兰的父亲并不是糟老头子,四十多岁身材也没走形,还颇有几分年轻时候英俊的影子。
听别人说,父亲曾经是个很暴躁的人,冲动又傲慢,年轻的时候犯下了不少错误。
宰赫兰时常想,自己是不是这些错误之一呢?
父亲从小就对她十分严厉,不论是学习,还是课外学习的技能,都要达到他定下的标淮才行。
父亲想培养自己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而她的确也做到了——
大概。
成绩一直在重点中学的年级三十左右浮动;画画也跟着美院的教授舅舅学了十年,已有小成;如今又女大十八变,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格外美丽的少女,这样的自己,终于也让父亲能够稍微得意地向朋友们介绍起自己了。
只不过,这副家境优越的乖巧大小姐皮囊下,她的灵魂可不是什么Sweet baby。
宰赫兰是Narcissus。
她此刻不知想着什么,和段松相视一笑后就看着窗外发呆了。
段松看着她被窗外夜景勾勒出的侧脸,有些乱蓬蓬的红发随意披在肩头,没擦任何化妆品,皮肤白皙得像奶一样,一时间竟然在心底有些嫉妒地暗叹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孩子呢?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目光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睫毛一眨一眨的,又长又翘。
段松的眼神愈来愈温柔,她视线在这个年轻的少女脸上落了个遍,越看越喜欢。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只坐在这儿,美丽的脸庞就足够勾人心魄。
那种美丽像深邃神秘的赭石色漩涡,将你的眼睛与心深深地吸住。
宰赫兰是那喀索斯。
「Narcissus」,希腊神话中的水仙花美少年。
她什么也不做,面无表情,静态,也勾引着人。
3
和老头子以及继母的这餐饭结束于一通电话。
我爸开着他的老宾利扬长而去,只留下我和继母两人在餐桌上面面相觑。
“赫兰,饱了吗?”松姨放下手中的刀叉,轻轻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看着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觉得有点不自在,假装害羞地点点头,意思意思地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擦擦嘴起身。
“我饱了。那咱们走吧,松姨。”
她也点点头起身,那一瞬间,黑发利落地甩起来,露出黑色中领毛衣紧贴的修长脖颈,以及一闪而过的肌肤上的一点粉红。
哇哦……草莓?
想不到我爸一把年纪,还挺会玩的。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松姨已经披上了大衣,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冷清的香味也近若咫尺。
她大概没有注意到我刚才的目光。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她若无其事地挽住我的胳膊,然后非常自然地挽着我往餐厅外面走。
搞什么啦……明明才见过几次,就这么亲热。
我知道她想跟我亲近,因为我是她丈夫的亲生女儿,同时也是个让老爸操心、自闭不亲近爸爸的叛逆期少女。
至少在我爸看来是这样的,恐怕也是这样跟松姨说的。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从来不爱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像个蛮横的独裁者。
他的女儿变成今天的这个鬼样子,也少不了他的一份贡献。
我垂着眼,默默地跟着她走。心里黑色的想法终于在呼吸到外面冷空气的瞬间戛然而止。
“嘶——好冷!”
一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白天都呼啸作响,在夜里就更加放肆,低沉地怒吼着。路边几棵可怜的小树苗都已经被压弯了。
街道两旁都是一片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一片斑斓的夜灯蔓延到看不见的尽头。
这是市里夜晚最繁华的地段,白天只是一条普通的大街,但到了夜晚,道路两旁的酒吧夜店就纷纷开业,店面也点起夜灯,一片繁华。
通常在晚上十点之后,人来人往中总有很多养眼的男男女女,享受他们的夜生活,年轻且有活力。
我眯着眼睛,双手抱胸冻得直达哆嗦。
“我们先去停车场……赫兰,你很冷吗?”她很担心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
是……真的很冷啊。
顶多也就零度!
早知道就穿秋裤了!
松姨的表情心疼又无奈,拉着我快步走向停车场的方向:“唉……赫兰你怎么不多穿点呢?这几天很冷的。宰公……你爸爸真的太不关心你了。”
我头一次听她——这个钻石一样的女人,像个家庭主妇一样抱怨地唠叨,觉得很有趣,但更多的是心头一暖。
“松姨,别这么说啦,我直到其实他也很不容易的。”
又来了,我虚伪的假面。
我总会这样,明明心里全是咒毒的想法,却能像个慌张的好孩子一样卖乖,替讨厌的人说话。
松姨笑了一下,打开黑色奥迪轿车的副驾座,把我塞进去后小跑着绕到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