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明月在望

27、相信猴兄

　　莲心猜对了，金乌一定会到弥罗宫来，当然他是来找元阳的。元阳出不去，他再不来，朋友的情谊不就慢慢断了。
　　于是莲心磨磨蹭蹭地等到弥罗宫吃晚膳的时刻。蹭了饭，莲心还要和熹宁聊天，这一聊就聊到了月上中天。其实晚膳后的聊天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了，因为莲心的注意力都在大殿外面的脚步声上，对熹宁说的话连一知半解都达不到。
　　熹宁终于看懂了莲心的目的，可是她很不解，莲心不是已经和金乌和好了么，想见他直接找上门去不就得了，何必这么费事。
　　莲心苦笑，真是一家不知一家的难处啊，金乌虽然被迫承认了他们当初分手是因为无法实体接触，但是紧接着说，困难就在那儿摆着呢，还是做一般朋友吧。好，一般朋友就一般朋友吧，本来莲心也没要求那么多。可莲心没高兴了一天，马上就发现话和话说出来，那意义真的是天壤之别啊：金乌嘴里的一般朋友就等同于，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万不得已见了面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真要开口说话，那也是秉承着能少说绝不多说的原则。莲心终于受不了了，这算什么朋友嘛，敢情我面对的就是一堵沉默的高墙。
　　熹宁感慨道：“没想到是这样，我看你们时常出双入对的，还以为你们和好了呢。”
　　莲心叹一口气说：“在金乌的眼里，估计我就是那胶带，粘在手上半天都甩不开。”
　　“可是金乌哥这样做是为你好啊，你就别计较他的态度了，就依着他，先做着一般朋友。”熹宁劝着莲心。
　　“可我不想和他做一般朋友。”莲心坚定地说。
　　熹宁觉得莲心好傻啊。金乌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莲心好么，他多爷儿们啊，这才是对莲心真正负责任的态度。
　　莲心猛然站了起来说：“他来了。”
　　熹宁被吓一跳，她还没反应过来，莲心就已经冲到院子里了。
　　“金乌，你来了？”莲心眼里闪着热切的光。
　　“嗯。”金乌平淡地点点头，脚步并不停。
　　“你——”莲心下一句话才刚出口，金乌已经越过她，到元阳寝殿去了。莲心很想伸出手来拉住金乌的衣袖，让他停下脚步和自己说点什么，但她知道，她拉不住的，拉来的只能是熊熊火焰。
　　熹宁倚在门框上怜惜地看着莲心说：“你这是何苦呢。”
　　就连天帝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了，对天后说：“盘古大帝不容易寻找，上昆仑山倒是来去自如，岳母那里该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吧？”
　　天后平静地看着天帝说：“我不确定，也许是有。虽然是我的娘家，可你看元阳和妙音这样，咱们好意思开口吗？”
　　天帝拈着胡须不说话了。也是，好好的把人家女儿召唤来了，还许以太子妃的宝座，结果忽然说以前只是开玩笑，当不得真。然后还要请求说，不知你的宝典中可有祛除炎焰的方子，可否告诉我们让金乌一试？光是这样想想，天帝也觉得很难为情，更别说去实践了。算了，这事姑且先放一放吧，反正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就是有，金乌也未必同意去试。
　　外面莲心眼圈红红地说：“我已经走火入魔了，我没法儿控制我自己。小的时候我确实觉得金乌很烦，老来招惹我。也不知从哪一天起，我觉得有一天见不到金乌心里就不踏实。现在我已经习惯有金乌的日子了，不看到他的面庞，我就觉得这一天跟没过一样。所以今后哪怕一辈子在屋里供着他呢，我也很满足。”
　　熹宁斜着眼瞧着莲心，觉得她太不可理喻了，难道莲心打算从她开始，要颠覆婚姻的实质吗？她想在九天之上引领一种新的婚姻生活吗？
　　莲心上前拉着熹宁的手说：“你帮我说说他吧，你跟你大哥一起帮我说说他吧。”
　　应该帮忙吗？熹宁心里很矛盾，金乌做的没错，没必要改变他；莲心好像也没错，不帮她也不好。熹宁最后的解决方式是，把这道选择题交给元阳，让他决定帮还是不帮。
　　元阳也很矛盾，他知道金乌和莲心的决心，也知道他们为对方着想的赤诚，这么做好像对莲心最不利，可偏偏莲心劲儿最大。好吧，就帮他们一把，万一有一天可以解决金乌身上的问题呢，那时候不就有情仙终成眷属了。
　　金乌再来的时候，没见到莲心，心里有点怅惘又有点释然。
　　元阳站在中庭说：“今天夜色很好，我们就在院子里喝点酒，说说话吧。”
　　确实，暗蓝的夜空中白云飘飘，几颗白亮的星在空中闪烁，空气中还弥漫着春日的清新味道。
　　“好啊。”金乌没多想。
　　“闷头喝酒没意思，来点音乐助兴。”元阳对大殿里面招招手，妙音就抱着琴出来了，后面还跟着莲心、熹宁。
　　“哦，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办，告辞。”金乌站起来就想跑。
　　元阳早有准备，一把拉住金乌说：“老是咱们两个喝酒多闷啊，大家一起高兴一下，你不想说话可以光听着。”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熹宁她们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们一会儿要做游戏，一会儿要玩儿纸牌，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金乌和莲心说话。
　　金乌叫苦不迭，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这样过去了好几天，金乌都不敢再踏进弥罗宫的大门。
　　元阳派少阳去左请罪右请罪地赔了好几次不是，才又把金乌请来了。
　　这次金乌来是后半夜，弥罗宫大门紧闭。金乌呼扇着翅膀一直飞到元阳的枕头边，元阳才察觉。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样好了，你也烧烂了我的袍子好了，我绝不躲避。”
　　金乌恢复人形，给了元阳一拳：“算啦，你知道我用了多强的毅力才挺住了莲心的进攻，走到今天的一步。下次别这样了，万一我绷不住，答应了莲心却不能给她幸福，你不是更害莲心么。”
　　元阳也觉得是这样，那就换个话题。
　　“姮娥最近怎么样了？”元阳问，这是他永不变更的话题。
　　“没什么，挺好。”这也是金乌一成不变的回答。
　　可是这天，金乌的回答忽然变了，他犹犹豫豫地说：“别的倒没有什么，可有一点挺奇怪的，就是姮娥最近频频去祥云宫。”
　　她去祥云宫干什么？难道是找猴兄请教问题？不对啊，她有问题可以请教观世音啊，菩萨什么解决不了啊，还用得着找猴兄吗？
　　“道理是这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金乌一摊手。
　　说的也是，姮娥去干什么也没必要告知金乌。
　　最近这是怎么啦，自己只是领着熹嘉去了祥云宫一两次，熹嘉就整天“猴哥哥，猴哥哥”地叫着，自己出不去，熹嘉就自己去找猴兄，问她干什么，她理直气壮地答：“找猴哥哥玩儿。”现在姮娥又这样，你说说一个没有爱恨情仇的毛猴子，从哪里来的魅力吸引这大的、小的都一窝蜂地前去祥云宫凑热闹呢？而且平时姮娥就不是个喜欢交际的仙，常常是窝在自己家里跳跳舞、养养花儿什么的。猴兄呢，刚上天宫才几个月，他们俩之间哪里来的交集呢？
　　元阳和金乌面面相觑，谁都解不了这道难题。
　　难不成是姮娥想让猴兄劝劝自己的天父天母，好答应自己和她的婚事？这个念头一出来，元阳自己也觉得太荒诞，根本没这个可能，月圆之夜她当着大家的面说的那些话就可以证明。那么她是想让猴兄劝劝自己罢手，让自己不要再纠缠于她？同猴兄的交情虽然时间很短，元阳也知道，猴兄虽然嫉恶如仇，但他的感情向来只限于恶和仇，其他的向来不大理会，女性和爱情对于他来说就和石头、树木一样。如果你有可以克敌制胜的奇招，那倒是会让猴兄对你刮目相看，要跟你比试两下。其他的，对于猴兄来说都是浮云，所以猴兄这儿元阳完全可以放心。
　　那姮娥去祥云宫干嘛？
　　“姮娥前两次去的时候，斗战胜佛都让弟子把姮娥请进去了，后来姮娥再去敲门，祥云宫的大门就不开了，可姮娥也不走，就那么在宫外干等着。”
　　本来就想不通姮娥去找猴兄干嘛；现在更奇怪了，猴兄还不打算让姮娥进门。有什么为难的事让斗战神佛都不敢去干，或不愿去干的呢？元阳很想现在就出宫去问问猴兄，可是天父的咒语自己却解不开，根本没法迈出弥罗宫半步。
　　不过元阳自我安慰，没事，猴兄武力超强，在天宫虽然时日还短，可好歹在人间也生活了几百年了，从没传出什么绯闻闲话，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有爱的细胞。对于一个没有爱的细胞的仙，他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会的，元阳安慰自己，他不嫉妒猴兄，他应该相信猴兄。
　　话虽如此说，可元阳发现，他开始被姮娥去祥云宫的消息包裹住了，走路、吃饭、睡觉，当然还有弹琴都在想着它，它就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现在常常是元阳前一分钟还好好的，可下一秒钟就开始走神了，结果立马琴音大乱，元阳这才回过神来，可也忘了自己刚才弹哪儿了。
　　妙音不明白，本来元阳的琴艺都可以达到登台表演了的地步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止步不前了。
　　天后可是一切尽收眼底的，但她稳得住，也不打算提醒妙音：青春年少，还是让这个小姑娘陶醉在自己的幸福里吧。
　　一个月到了，妙音提出要走。
　　天后百般劝说留不住，于是打点了行装送妙音回家。在弥罗宫门口，天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元阳说：“我觉得还是你把妙音送回家比较好，这样我们都放心，你外祖母那里也好交代。”
　　元阳觉得天母说得有理，虽然此时一门心思都在祥云宫里，可是紧急情况之下，又无法拜托金乌，只能祈祷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什么都不会发生。
　　看着元阳、妙音去得远了，天帝终于忍不住问天后：“你打算怎样？”
　　“我能怎样？”天后微微一笑，扭扭哒哒地走了。
　　天帝无奈地摇摇头，希望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