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落伤处》哆啦无一物

2、第二章

　　一九九八年，李珺瑶，即是我，十八岁。眉清目秀，亭亭玉立，越了花雨之际，却真真情窦初开。
　　一九九八年，童泽雨十八岁，明眸皓齿，仪表堂堂。
　　一九九八年，枯燥漫长的高三岁月里，一张半旧的书桌，成就了我和泽雨十年的纠缠、曲折。

　　那年韶景，泽雨与同龄的男子相比，竟是少了许年轻的活力，添了分沉稳的气韵。喜静，是我俩的专长。虽是桃色绯闻漫传的时代，然而关于我俩的“闲话”却不曾问世。大抵就是泽雨和我，平日里一个睡觉一个发呆，没有投缘的对白可捉，没有欢愉的画面可拍。平淡，若水。
　　我喜欢泽雨，是在不经意间。
　　秋天带着落叶的声音而来。北国的秋，总会渲染出一派悲壮的气氛。最初坠落的，就只那一两片，像一两只断了翅的金蝴蝶。风过，知寒！愣过回神，只是没在意的盯着泽雨……那是第一次长久的看着他……只是那样看着。
　　黑亮的短发衬着白皙的面庞，额前碎碎留海覆盖了双夜黑般的眼，高挺的鼻梁凸显七分英气，薄唇微淡而精致的贴在鼻下。看上去很是清爽，映在明媚的秋阳里，和谐而美好。
　　泽雨单臂撑着头，浅睡，便是许了我肆无忌惮的凝望。
　　第一次怦然心动，不曾体会的热潮涌上心头，暗自询问，这样心灵的触动，是爱么？
　　那段日子里，我开始喜欢泰戈尔的诗。我喜欢那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泽雨，你可知道，我曾害怕面对你呢。静静的期盼一份可能是永远都不会降临的感情，不敢让你知道，担心自己关注的心情给你看穿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要你看穿；渴望更多次的在你面前表现自己，却又恪守暗恋者的那份固执的自尊与自卑。生活在虚拟的月光下，陶醉在想象的云彩里。痛苦着自己的痛苦，孤独着自己的孤独，尽管曾想这漫漫夜路可能通向悬崖，却因着一棵心的怦然跳跃，甘愿回应空洞，品味着一种叫做“忧伤”的幸福。
　　而如今，才觉得，那甜甜的思楚，是我和泽雨相惜的日子里最真挚、纯洁、惹人心疼的感情！

　　秋蝉凄鸣，宛如哀叹遍地枯叶。那一种蜷缩的萧景，预言着我和泽雨注定的悲凉。只因为我说，我向往东北的晶莹剔透，喜欢哈尔滨那冰雪世界；只因为泽雨说，他喜欢柔媚的杭州，那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江南。
　　于是，次年夏。泽雨接到了哈尔滨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而我则赴了那可穿梭于西湖的江南水都。
　　高考放榜那天，我兀自面对着承载了我所有思绪的教学楼，任凭泪水在浑然不觉时如雨泣下。叹息着，一季花落，何得复开？
　　“李珺瑶。”是泽雨在叫我的名字，他喘着粗气，声音里还有一丝气急败坏的味道。“李珺瑶，你不是想去哈尔滨么，怎么报考杭州的学校？”
　　我背对着泽雨不敢转身，尽管全身颤抖着，却还是尽力抚平情绪，慢声道：“不是你想去江南的么？”泽雨恬静、儒雅、有书生气性却并不懦弱。而如今此番焦急竟是我未曾见过的。暗喜，想来泽雨该是喜欢我的。喜怒形于色的我抽出一抹微笑挂在仍落泪痕的脸上，满心给激动填满，转身而来。泽雨仍未平稳气息，满面通红，只是方才的焦急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与心靠的越近，天和地隔的越远。江南距东北，又有多远？
　　泽雨的眼睛有海的深邃，漆黑里泛着火花的绚丽。凝望那双明眸，聆听着泽雨略含胆怯的声色说：“李珺瑶，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气上涌，心跳的感觉虽然熟悉，却是真实感到此时的咫尺之遥。少女的羞涩抑不住数月积累的欲望，也只是埋下脸庞，点了点头。
　　泽雨眉目舒展开来，恢复了平日里的清爽，他嘴角勾出笑意，没由得的拉着我的手，一句“跟我来。”我就傻兮兮的跟着他跑过操场，跑出校门。清风甩在身后，我想，我们走出了十余年的禁锢，自由了。而现在，即使是昙花，至少在这个季节，它必须绽放。
　　穿行在车水马龙里，漫无目的的一味跟着泽雨。心底的信任告诉我，泽雨奔跑的前方，就是我要到达的地方。其实是那时的我不懂，lie也是believe的组成部分。
　　泽雨带着我跑到一片杨树林里，离学校不算远，可是两个人拉紧的手里，丝丝溢出汗液。
　　泽雨说：“这一片杨树林的树坑下，都有一个硬币呢，而且都刻着你的名字。”
　　我：“呃~你钱多！”
　　泽雨浅浅拧眉，说：“不感动一下么？”
　　我：“真的每颗树下都有钱？”
　　泽雨阴笑：“嘿嘿，自然是假的。”
　　乌鸦……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