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情深》叶落秋风染琼色

2、糖炒栗子

　　这一日，他买了药送去老师家，待告辞时雪下得越发大，江念薇淡然却坚持的说要去看雪，不顾父亲无奈的眼神，陪霍群出门去。
　　一条小胡同里，霍群又看见他。
　　冻的缩一半进袖子里的手指轻轻捏着两张纸币，仍然白皙的过分，小小的头鸵鸟似的要埋进围巾里去，站在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摊位前，鼻子翕动几下，眼睛直瞅着，直勾勾的小馋猫样。
　　霍群看了，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江念薇说了什么，也不觉就听不见了。忽略她轻皱的眉头，说了句等我一下，走近几步，听见他用软绵绵的声音道，大哥，我妹妹特别爱吃这个，您心情好，给我一份行吗？
　　原是他没足够的钱买，又实在挪不动脚，便想方设法的要赊一份回去。
　　“这大雪天大家都不容易，您看街上也没几个人，大哥~~”
　　简直是耍赖了。
　　霍群快步走上前去，递给那为难的小摊贩几个硬币：“麻烦，给我来两份吧。”
　　那摊贩如蒙大赦，正好栗子也炒好了，便干干脆脆地用纸袋盛了两份，递到他手上，躲什么似的收拾着摊位。
　　陈子虚不免侧头暗暗瞪了旁边的人一眼，只看得那坏他好事的人一个干净的侧脸，被蒸腾而上的雾气模糊了些轮廓，却仍是难掩的出众。那人轻轻侧头向他看来，眼眸深邃，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像是发现了他无理取闹的赌气行为。陈子虚忙转过脸。
　　正想走，就被那人叫住。他低沉却清晰的嗓音道，陈老师。
　　是认识自己的人？难道是学生家长？陈子虚疑惑地回头，他不知霍群有心留意，早已将他的家世摸得清清楚楚，
　　霍群闲适道：“陈老师忘了我？”
　　陈子虚努力想了想，眨了眨眼睛，唔了一声，有些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一次不小心撞到的男人。如此看来长相出众的人还是有几分优势的，当时惊鸿一瞥下他便暗暗惊叹，否则时至今日，谁还记得那不小心撞到的人是谁。
　　可自己也不是那令人过目不忘的人啊，这位先生为何偏偏一副对他知之甚多的模样？难道还有这么记仇的人？自己不过是撞了他一下，还要搞清楚他姓甚名谁好撞回来不成？
　　霍群看他抿着嘴，黑琉璃似的眼睛木呆呆的，虽然不知道他脑子里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倒也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地方，带着笑意欣赏似的，看了他好长一会儿。
　　待他寻思完了，小鹿一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像在自己脸上找什么东西似的。霍群把糖炒栗子递给他，他楞了一下，没动。霍群便直接塞到他怀里，道：“不是有个妹妹，给你吧，给你妹妹吃。”
　　陈子虚悄悄瞥了一眼，见那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已经收摊走远，方才挥一挥手，笑道，什么妹妹，我孤家寡人一个，乱说的。
　　霍群笑意更深，道：“陈老师教书育人，倒看不出……”
　　陈子虚脸腾地一下红了。
　　霍群见好就收，说：“那便算我送给陈先生的，舍妹在学校上课，还请你多多包涵才是。”
　　闻言，陈子虚眼睛一亮，怕他反悔一样，一把抢过，又忙不迭的把手里皱巴巴的纸币递到他手上，认真道：“放心先生，我可不是不记恩的人，所有学生我都会照应的。”心想，平日里那些对于老师的贿赂他是从来不收的，今日收一份糖炒栗子……似乎也不要紧？
　　哎呀，等等，这不是成了个贪吃鬼，学生家长该怎么看他？
　　所以——
　　“剩下的钱算我欠您的。请问……”果然还是要栗子不要形象。
　　“我请陈老师的，何来欠一说？另外，我这个人蛮信缘分的，有缘，我们再聚。”
　　霍群把钱塞进他另只手里，走出两步，回头看一看他，道：“就是请陈先生不要忘了这份雪中送……”顿了一下，“栗，的情谊。我叫霍群，请先生务必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