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乌望

6、天真

　　两人做事也算爽快，当天下午就谈妥了一切事宜，因为临近下班时间，所以决定第二天上午去给蒋骜量尺寸，然后出个方案做设计图。
　　公司的五个人，除了姚元、宋明是搞安装的，其他三个人多多少少都会一点设计。
　　姚黛来了大姨妈身上不舒服，到了公司就不想挪窝，任凭姚元怎么使唤都不动。
　　恰好欧子阳有求于她，便屁颠屁颠地跟着宋明和姚元出门了。
　　等到中午吃饭的点，三人从外面回来，欧子阳才止不住地吐槽，说广告牌尺寸虽然量好了，但蒋骜对于设计图怎么都不满意。
　　用欧子阳的原话说就是：“他那人，懂什么是设计吗，要求还怪多，难伺候的很。”

　　然而谁叫对方是顾客、是上帝，他只能一边吐槽一边不停地出方案，被驳回后继续吐槽和出方案。
　　没想到四五点的时候蒋骜直接开车过来，来了便指名道姓地要姚黛跟他过去看现场设计。
　　姚元虽然也感到疑惑，但毕竟是收了钱做事的，他不能得罪顾客，只能冲姚黛不停使眼色。
　　姚黛痛经也就疼刚开始那几个小时，后面几天基本没什么事，只是天气热身上不舒服。
　　虽然姚元指挥她做事的时候她不愿意动，但外人面前她还是要给他这个老板一个面子，她心里唉声叹气的，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拿了笔记本电脑跟着蒋骜去了。

　　车里很安静。
　　蒋骜不是多话的人，姚黛和他不熟，也没什么想说的，安安静静坐在后座看风景。
　　车子在某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时，蒋骜突然开口：“上午你怎么没过来。”语气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路边一对高中生正在过斑马线，打情骂俏的，姚黛看得正起劲，蓦地被蒋骜发出的声音打断，抽回了思绪。
　　她还有点懵，呆滞了两秒后问了一句：“你没说让我上午去啊……”
　　又后知后觉想到前几天他打电话给她时，好像说过“提前通知你一声”这种话。
　　所以，这是在告诉她，设计让她来做？
　　这不能全怪她，他那人做派怪的很，阴晴不定的，也不知他说的话几分真假，他那天确实提到了，姚黛真没放在心上。
　　但姚黛又不甘心这么老老实实地承认是她的失误，于是回怼道：“现在不还是跟你来了吗！”这话说的心虚，一点底气也没有。
　　蒋骜也不是成心找她的茬，只是觉得自己说过的话不被重视随口问了句罢，等绿灯亮起就松开油门走了，没再和姚黛纠结这个问题。

　　等到了目的地，姚黛才发现原来蒋骜是“J.A”的老板，需要重新设计的便是“J.A”的招牌。
　　J.A是一家酒吧，在陵市小有名气，人均消费水平并不低，好几次班级聚会都有人心痒痒，提议要过来玩玩，但因为经费有限，计划往往都流产了。
　　经营酒吧这种事，倒是很符合蒋骜的性格，姚黛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她提着电脑站在门口，被太阳晒的难受，只想让蒋骜赶紧带她进去吹吹空调。
　　偏偏他就站在门口左看右看，感觉不到热似的。
　　过了好半天，他回头问她：“去酒吧玩过吗？”
　　姚黛老老实实摇头。
　　偶尔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其实她也有过想去酒吧喝酒蹦迪的年头，但她从小就听话，很少做在父母心目中觉得很叛逆的事情，所以几番犹豫，却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

　　蒋骜了然地笑了笑，直接带着她到不远处的咖啡店。
　　姚黛问他：“带我到这儿干什么，不是要帮你设计吗？”
　　蒋骜随意拣了个位置坐下，下巴点了点对面，示意她坐，又顺带点了份下午茶。
　　姚黛坐下打开电脑，嘀嘀咕咕：“在酒吧弄不就好了，人傻钱多。”
　　没成想蒋骜却听见了，眼皮略略掀起来看了她一眼：“既然没去过酒吧，就不要去了。”
　　以后也不要去。

　　姚黛的笔记本有两三年了，平时看剧、写文档还勉强算流畅，但是带cdr这个软件实在是吃力，在公司她一般都用的台式机，今天是没办法了才把笔记本拿出来用。
　　果然，刚把软件打开画了个框架，电脑就崩了。
　　姚黛瞪着卡死的界面，欲哭无泪，默默往嘴里塞了块马卡龙。
　　对面的男人专心玩着手机。
　　姚黛咽下嘴里的东西，叫他：“喂，蒋骜，我电脑坏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两个字在唇齿间打个转，说出来时居然异常熟练。
　　男人抬起头来，神色意味不明。

　　后来他打电话让人送了台笔记本过来，是个配置很高的游戏本，姚黛上网重新买了软件装在他电脑上。
　　有钱的是大佬，加上他要求颇多，为了预防像欧子阳一样不停被返工的情况发生，姚黛很有自知之明地做一点就问他效果怎么样，颜色ok不ok，有没有别的需要修改的地方。
　　起先他还能在玩游戏的间隙里瞥上两眼，渐渐地就烦了，手机一关扔兜里，把凳子拖到她身边看着她做设计图。
　　姚黛在给字体上色的间隙里分了下神。
　　蒋骜离她太近了。
　　即使他还算有礼貌地将距离保持在三十公分外，但对姚黛来说，这样的距离依然让她有压迫感。
　　鼻息间是烟草混着皮革的味道，皮革大概来源于他身上的香水，隐隐约约掺杂着木质香味的沉重。
　　很安心的味道，也很有侵略性。

　　天色渐晚，蒋骜的耐心终于耗完，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咖啡杯里的勺子。
　　姚黛直起腰捶了捶肩膀。
　　蒋骜放下勺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送你回去吧，电脑你带回去做。”
　　夏天的傍晚六点多，天还亮堂着，姚黛不觉得晚，不过她确实还得赶回去吃晚饭。
　　她一边腹诽蒋骜阴晴不定——说让她过来的人是他，坐一会就不耐烦的人也是他，一边“听话”地保存了文件，关上电脑。

　　回去的路上路过姚黛在学校时常去的电脑店，她让蒋骜停了车，拿了自己的笔记本去修。
　　老板看了看，说要重装系统，大概需要四五十分钟。
　　姚黛急着回家，犹豫着要不要今天修。
　　后脚跟进来的蒋骜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要不你自己先坐车回去，我在这儿等？”
　　姚黛皱眉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她问道：“你确定？”
　　他耐性都用完了，她可不敢劳驾他在这儿等她电脑修好。
　　果然，他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要不要修。”
　　姚黛眼神胡乱瞟着，还是没能做决定，她既怕蒋骜发脾气，心里又着急，委屈得不得了。
　　蒋骜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是不是太凶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复心情，声音缓和了一些：“我在这儿等，你先回去吧。”
　　姚黛想想，反正她也是要把他的电脑还给他的，到时候再找他把自己的电脑拿回来也行。
　　于是可怜兮兮地看蒋骜一眼，又极其眷恋地看自己的电脑，最后向他确认一遍：“那我走了。”
　　蒋骜连嘴都不屑张开了，直接把脸转向门外，意思是“可以滚了”。
　　姚黛出了门，又想起来一件事，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我弄好了还要发给你看吗？不然你不满意我又得返工。”
　　蒋骜：“……不是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吗，不用发给我看了，就按你的想法来。”
　　姚黛内心松了口气，欢欢喜喜地走了。
　　蒋骜抱臂靠在柜台边，看着她一路小跑着走远，脑后的马尾晃晃悠悠的。
　　他看了一会儿，末了，嘴角勾了一点浅淡的笑意。

　　姚黛一向秉持“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她只想着早点画完设计图早点完成这项任务，免得心里记挂，于是回家吃过晚饭后洗了个澡，就把电脑放到桌子上准备继续做收尾工作。
　　姚黛妈妈敲了敲门。
　　姚黛的妈妈章玉晴章女士心思细腻，一进门就发现了姚黛用的电脑不是之前那个。
　　出于关心，她随口问了句：“怎么换了电脑？”
　　姚黛有点心虚——蒋骜这样的性格，在思想相对古板的父母那辈人眼中估计就是个另类，她不想让父母知道得太多，怕他们担心，遂撒了个谎：“电脑有点问题拿去修了，借的同事的电脑。”
　　她刚好提到同事，这跟章玉晴想和她聊的话题有些许关系。
　　章女士坐下来，顺势开了个头：“同事人还不错吧？”
　　姚黛画着图，一心二用，回她：“就这几个人，关系不复杂，他们也都挺照顾我的。”
　　“哦，”章女士不喜欢绕弯子，直接问：“想好之后要做什么了吗，总在你哥那儿帮忙也不是个事儿。”

　　章女士在银行工作，姚黛父亲经商，因此父母俩一个希望女儿能在公司安心上班做个office lady ，一个想培养女儿在生意场上的能力。
　　父母的本意都是好的，但姚黛对哪一种生活方式都不感兴趣，她的愿望是当一个一直行走在路上的摄影师。
　　反正都是凑合，她没什么可选择的，两边她都能应付得轻而易举。
　　她乖巧地应答：“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会去别的地方应聘的。”
　　章女士便不再做什么要求，嘱咐姚黛早点休息后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姚黛看着门关上，闷闷不乐地深吸一口气。
　　她才二十岁出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真就要这样漫无目的地过完一生吗？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社会真的有必要完善一下对女性的保护制度，性、骚、扰什么的，太他妈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