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沐凉

5、岁月暮矣

　　张良和竹语二人在商洛镇停留了几日，备了些干粮，便又收拾好行装，往商山中去。

　　商山的秀丽，只有亲身行走其间，方能真切地感受到草木的苍翠，飞禽走兽的灵动，无一不让人惊叹造化之精妙。

　　走了大半日，临近日落之时，二人总算是看到了一户人家。低矮的篱桩围起一间简陋的茅舍，茅舍两旁的菜园里，青菜长势正好。张良立在柴扉外，刚刚抬手，一个沧桑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少年人，既已供奉谷城下的黄石，为何又以俗事来打扰老头儿我的清修？”

　　柴门从内打开，黄衣老者自屋中走出，他手拄藜杖，虽年过古稀，却是步态稳健，满面红光，丝毫不见疲怠之象。

　　张良一愣，随即作揖恭敬道：“晚辈张子房感谢前辈昔日赠书之恩，今日叨扰乃是为天下请愿，望前辈听小生一言。”

　　黄石公沉吟之间，一白衣身影翩然来到，萦绕在周身的仙气更是为来者添上几分神采。“少通不妨听他一言，”东园公转向张良，又道，“公子直说来意吧。”

　　话音刚落，商山四皓中另外两位也现出了身形。

　　张良向三位行过礼后继续道，“四位先生为避西秦挑起的战乱而结茅山林，乃知其亡也；四年楚汉之争后，天下归于汉室，饱学之士岂不知此时局定势？陛下首推无为而治，使民休息，却因枕边风语，欲废长子而立幼子，动摇万世根基。往日陛下求贤，四皓闭门不应，是知退；隐逸至今，入世契机已至，贤者，怕了吗？”

　　黄石公刚要开口，却被绮里季抢了话头：“沛县那莽夫能让这小子为他效劳，也算是福分不浅哟！”

　　张良又道：“嫡长子继承王位乃西周以来的礼制，太子既定，万万不可轻易改动。如今情势之下，陛下若执意更改，吕氏家族必定不会妥协。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从来都是无辜百姓，四位前辈还请务必答应这个不情之请！”张良正欲跪求，甪里先生掌风已至，把他的身子托起，“子房可是要把我们都拖进这趟子浑水哟！”

　　“罢了，空有博古通今之能，不做利于天下之事本非我等初衷。避世许久，下山走走也未尝不可啊！”说话的正是绮里季，须眉皆白，精神矍铄。

　　崔广闻言，亦不再推脱，指着一园子的菜道：“小子，若这菜收成不佳，来日我定不轻饶你！”

　　“哈哈！”东园公唐宣明爽朗一笑，“那我东园种的那些药草也交你了！”

　　“是”张良口中应下了，心内却是没底。

　　竹语见着大人这番表情，努力憋笑。在山腰别苑的这几年，大人从未踏进厨房一步，因修习辟谷术之故，他已经许久不食五谷，往往是每日清晨吃七颗松子，就打坐入定了。闲时所爱，唯抚琴、焚香、观书、悟道而已。就连原先院中种的梨树也一直是自己在打点，现在要他照料这些草木，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