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情缘》栀莲

4、第四章 小姑娘

　　本来就没有系紧的发绳顺着她的动作慢慢散开，最后飘落下来，如瀑的黑发顿时披散下来，如空中飞舞的绸带一样四散，空气中都好像浮动着淡淡的发香。
　　梅朵一惊，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时已经抓住了那条掉落的发绳，另一只手揽住了长发，眼神有些无措，闪着盈盈的水光，像一只受惊了的鹿，惹人怜爱。
　　清脆的风铃声叮咚悦耳，清风中满是她的发香，她的眼神慌乱无措，牙齿微微咬着下唇，愈发显得嘴唇娇艳欲滴，次旦本就对她没有什么抵抗力，不由口干舌燥，刚刚站起来，就见梅朵已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满地抱怨着“你连个头发都系不好，还能做什么。”
　　次旦心中的旖旎心思顿时消了个干净，她竟然觉得自己很无用，什么都做不好吗？她的心中竟然还会自卑吗？次旦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涩涩的疼。

　　梅朵坐在梳妆台前，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本来还想美美的跳一段舞呢，怎么如今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子一样。越想越觉得郁闷，烦躁的把头发抓得更乱，身后却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赶紧站起来，回过头时才意识到自己还顶着一窝鸡窝头，赶紧用手捋了捋头发，“你怎么进来了？”
　　声音柔得似水，连她自己都惊到了，这时候她不是应该理直气壮地指着他鼻子说“谁允许你进来了，你怎么没有经主人允许就随便进人房间呢？”呃……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家，她好像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吧！若是她真的这么说了，他一定会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家。”
　　梅朵又是一惊，她明明没有那么了解他，为什么会不自觉地想到这句话，而且连他说话的动作表情都能清清楚楚地印在脑海中，这是怎么回事？
　　待她回过神时已经被次旦按在了凳子上，他正在用她今早放在桌上的犀牛角梳子为她梳头，明明铜镜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晰，她却觉得她看到次旦微微低着头，满脸认真的模样，她甚至都能看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来绕去，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美感，就好像他在做一件十分精美的工艺品一般，在她手中一点都不听话的头发在他手中就如听话的孩子一般，任他弄出他想要的模样。
　　不一会儿，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已经成型，次旦从桌上随便拿了个白玉簪子束好，完工。
　　梅朵愣愣地透过铜镜看自己的发髻，怎么能这么快？她还没有看够。思绪很快又被另一个问题掩盖，她毫不犹豫地问出口，“你怎么会女子的发髻？”这么熟练肯定是做过很多次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如此荣幸地让他束发，她心中突然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次旦倒是没有明着回答，只是说道，“你改天试试，你束发倒是不错的。”
　　束发？那不是给男子的吗？她狐疑地看着次旦，难道他想让她给他束发？瞎说，她怎么可能会束发？她才不要做这个尝试呢！

　　第一次跟着次旦出门她十分兴致勃勃，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致，次旦在前面采药，她在后面采花，偶尔抓只蝴蝶，两人谁都不打扰谁，倒是相安无事，相处融洽。
　　然后去看陷阱里的猎物，陷阱里面是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这兔子浑身莹白，没有一丝杂色，像上好的绸缎一般；耳朵长长的，薄薄的，隐约可见里面红色的血管，眼睛通红如耀眼的红宝石一样，十分惹人怜爱。
　　梅朵情不自禁地抱起它，抚着它瑟瑟发抖的身子，“我们把它留下来吧！”
　　梅朵此时蹲在地上怀抱着白兔，仰头望着他，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说话有几分可怜兮兮地味道，可是次旦却觉得有些怪怪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挑眉道：“你确定？”
　　这个挑眉的神态怎么这么熟悉？这个想法在梅朵脑中一闪而过，她很不真诚的点了点头。
　　次旦最讨厌她这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神态，所以埋汰起人来毫不留情，“明明很想吃掉人家，何必摆出这样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心思被点破，梅朵有些尴尬，却还是嘴硬地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它垂涎欲滴了？”
　　“你心里现在肯定想着红烧最好呢吧！”
　　“你怎么……”知道？后面的话后知后觉地掩在了肚子里，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眼神开始四处飘，就是不看他。
　　果然再怎么装也改不了他喜欢逗她的本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拉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问道：“为什么明明想吃，却还要装一装？”
　　若是梅朵理智还尚在的话一定会回一句“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猜啊！”奈何次旦刚刚那一拍把她炸起来的毛给捋顺了，所以乖乖地回道，“小姑娘不都是要善良心软，不忍心伤害小动物的吗？”
　　次旦默了一默，是哪个混蛋给她灌输这样的三观的？于是口气不由放得更柔，循循善诱道：“那你觉得小姑娘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梅朵杵着下巴状似思考的模样，“比如撒个娇，卖个萌啊，耍耍小脾气啊！”
　　次旦又默了一默，貌似那个混蛋就是他自己，他原话貌似是这样说的，“小姑娘嘛，就是长得可爱，会撒娇，会卖萌，有爱心，偶尔耍耍小女生脾气，还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
　　梅朵看次旦脸上神色变换，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乖乖地闭嘴，然后开始思考卖萌是是什么意思。
　　“你又不是什么小姑娘了。”次旦毫不给面子地说道。
　　这回轮到梅朵沉默了，她突然绽出一个笑容，笑靥如花，“那么次旦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小女子今年到底年方几何？”这个应该算不上什么问不得的问题了吧！
　　“23岁。”
　　“二十三岁啊……”梅朵呢喃着重复了一句，女子最如花的那段日子都让她睡了过去了啊！转而又觉得释然，幸好她只是睡了三年而不是睡了三十年，不然睡醒了看到自己白发苍苍岂不是一头撞死得了。
　　次旦看她一会忧郁一会笑的模样有些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刚想说什么就见梅朵冲他一笑，咧着嘴，“次旦大人，你刚刚猜错了，小女子想吃烧烤兔子而不是红烧兔肉。”

　　山谷中的月色总是格外迷人，次旦今天茶水有些喝多了，一时有些睡不着，躺在院子中的摇椅上望着天空闪烁着的星星，一时陷入了沉思。
　　自从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天空中再也看不到那颗属于她的星宿，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直到三天前她醒过来她这些年一直吊着的心终是放下来了，可是那颗属于她的星星却从未出现过，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命格也被打破了吗？
　　他又想起梅朵昨天受伤的脚，刚刚他看了一下，确实如她所说，半点事情都没有了，可是昨天明明肿的那么厉害，跌打损伤的药水也是普通的药，怎么可能恢复的那么快？难道是受蛊虫影响她有自动恢复的体质？同命蛊除了先祖炼成过有些手札上记载了一些内容外再也没有记载，他有些担心蛊虫会不会还会有其他的副作用？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能担心得来的。思绪突然又回到了今天上午，他处理着兔子的毛皮时梅朵突然凑近他问道：“你刚刚是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救那只兔子的？”
　　其实她那时的表情很逼真，他若不是太熟悉她的性格或许也会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那么问不过是试探罢了。“你一向觉得这些动物都是用来饱口腹之欲的，所以想吃很正常啊！”
　　梅朵小小惊讶了一下，却不是因为他说对了，而是他说错了，她坐在他的旁边，低头看着被兔血染红的溪水，声音有些悠远，“我觉得我不是十分注重口腹之欲的人，我只是觉得自己大病初愈，应该好好补一下而已。”让自己尽快恢复，不再那么无能。她后面的话自是没有说出来，次旦望着她的侧脸，竟然有种寂寥的感觉。
　　再次醒来的她性格和以前也不太一样，开朗了一些，真实了一些，却也陌生了些。
　　就如韩清从未在他面前哭过，而昨天梅朵却哭了，还哭得那么凄惨；
　　韩清一向是自信张扬的，而梅朵却是自卑脆弱的；
　　韩清一向是不屑于做个小姑娘的，而梅朵却是想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小姑娘的模样；
　　韩清的眼神一向是清澈的，连阴谋算计都是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光明正大的，而梅朵的眼神依旧清澈，甚至比韩清还要明亮许多，可是他却有些读不懂她的心思，连她细小的算计都猜不出。
　　他好像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出当初韩清的影子，是他根本从未了解过韩清，还是他三年前就救错了人？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今天说出关于小姑娘的那一番话就证明她或许潜意识中还记得当初的事情，只不过大脑接收不到而已。
　　母亲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全部。
　　可是一个人记忆没有了，性格也变了，甚至连过去的一丝影子都没有，那还是他喜欢的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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