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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红衣 ...

  •   阳光渐渐西斜,院子中不知从何处爬来了几只虫子和小蛇聚在一处,突然几枚银针一闪,那几只动物便停止了动作,死了。
      鹅黄色的衣裙从树影后面步出,动作优雅,腰间玉佩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她在那堆尸体上停下,厌恶地踢开那些尸体,只见他们聚集的下方是一滩血迹,是刚刚梅朵受伤留下来的血迹。
      女子提起裙摆,露出精致的绣花鞋,脚尖踩在那摊血迹上,慢慢碾动,直到血迹与周围的泥土混杂成一个颜色,再也看不出来。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洒在那堆尸体上,然后提步离开,身姿优美。
      身后那堆尸体慢慢融化,最终融入泥土,化为一个颜色。一切归于原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出现,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无论在何地,集市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繁华又热闹。
      梅朵看着拉着自己手腕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的上官静,有些回不过神来。思绪回到昨天上午,她和上官静吵了一架;思绪回到昨天晚上,俩人冷战,谁都不搭理谁;思绪回到今天早上,这厮兴致勃勃地和她谈论着衣服的花色,然后要带她挑选衣服首饰,所以就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谁来告诉她,昨天晚上她们睡觉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一晚上过去,上官静突然变了个人。而且上官静不用进宫了吗?她一天到晚不都是很忙的吗?
      梅朵随着上官静站在天丝楼的门口时,看着里面光彩夺目的布料成衣的时候脑袋都是有些发蒙的,梅朵拉着上官静的手,死活都不随着她进去,“静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挑衣服啊!”上官静回答得理所当然,转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女为悦己者容,你穿得太素净了些,应该挑点别的颜色。”
      别的颜色?次旦为她准备的衣服清一色的都是青色或是绿色,她以为次旦喜欢这个颜色的。等等,“挑什么衣服,悦己?谁悦我了?”怎么一提到这句话她就想到了次旦,那个没心肝的,她才不要想他。
      “当然是我师父了。”上官静使劲浑身的力气终于将梅朵推进楼内,吩咐道:“把你们这红色的衣料、成衣全都给我搬出来。”气势十分豪迈,然后促狭地冲梅朵眨了眨眼,“我师父最喜欢大红色了。”
      梅朵被她看得脸有些发烫,说话都有些结巴,“谁……谁和你说……我喜欢你师父了。”说到最后她明显底气不足,声音都小了几分。
      上官静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喜,却是开玩笑地说道:“那你喜欢谁?难不成是拓塔家的那位公子?反正我不管,你这辈子终归是要当我师娘的。”反正她昨天已经想通了,师祖不让梅朵牵扯前尘往事的初衷是为了让梅朵忘记一切,爱上师父,圆了师父的心愿。
      虽不太理解师父那个别扭的性子到底是为何,但是身为徒弟她要做的就是让梅朵死心塌地地爱上师父,用尽方法让梅朵追到师父,这样就算到时候梅朵恢复记忆,她那时已经爱师父爱得死去活来了,肯定不舍得离开师父的。
      所以帮助师父抱得美人归是现在最重要的。

      店铺的伙计办事十分麻利,没一会儿就把现下最时兴的衣服拿来,上官静匆匆扫了几眼,挑出几件放在梅朵身上比量,觉得十分满意,又挑了几匹布料,将布料扔给伙计,将刚刚挑的衣服塞到梅朵怀里,“这几件衣服你先拿去试试,若是喜欢的话就全包了,一会让伙计给你量一下尺寸,我去看一下花样,再给你做几件。”说罢,上官静就随着伙计走进内室挑图样去了。
      虽然梅朵对着装没什么要求,但爱美是女生的天性,所以看到面前这么多华丽的布料,她也是有些心动,她伸手拂过红色衣服上精美的绣纹,并蒂莲花栩栩如生,开得如火如荼,思绪一晃。
      记忆中也是这样的一身大红衣裳,不,是火红的嫁衣,扣子由一颗颗珍珠制成,光润耀眼,广袖长裙,朱雀翩飞,裙摆上的并蒂莲花交相辉映,她手握红绸,红绸那方连着一人,礼官高唱“礼成”。
      头突然胀痛,手中的衣服不由滑落在地,明明看不清每个人的面容,可是她却可以清晰的知道那个身穿嫁衣的女子是她。
      有长辈将玉佩挂至她的腰间,真心祝福,“愿你夫妻患难与共,同心同德,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是谁?那些人都是谁?
      场景变换,月华如洗,两人相依而坐,裙摆上的并蒂莲花交相辉映,相互偎依,宛若恋人般亲密。她手持酒壶笑眯眯地望向对面的人,声音尽是笑意,带着微醺的醉意,“喝了这杯合卺酒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是谁?到底是谁?她捂着发疼地脑袋,忍不住咆哮出声,直接冲了出去。
      上官静听到声响从内室跑出来时只看到散落一地的衣服,火红的眼色有些刺眼,而她却找不到梅朵的身影。

      天空瓦蓝瓦蓝的,如水洗过了一般,清澈明亮,几朵白云飘荡,袅袅娜娜,十分飘逸。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型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然后消失无形,便又只剩下了片片白云。
      次旦寻到梅朵的时候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草地上零零散散地摆着鞋袜,青衣女子坐在岸边光滑的青石上,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胳膊上,痴痴地望着河水出神,浑身透着一股寂寥的味道,竟让他莫名地有些心疼。
      他捡起散落地上的鞋袜,走到梅朵的面前,蹲下,伸手握住她冰凉的脚踝。
      触手的冰凉让次旦浑身一颤,突如其来的温热亦是让梅朵的心头一颤,她抗拒地缩了缩脚,却是无果,只能任凭次旦为他穿上鞋袜。
      虽然刚刚次旦拉扯她的动作很强硬,但是穿鞋袜的动作却是十分温柔,神态也十分认真。她永远都抗拒不了他这样认真的神色,就好像自己是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必须需要他十二分的认真才能打磨好一般。
      所有的迷茫和彷徨在见到他的这一瞬全都消失,飘荡了许久的心也终于在这一瞬落地,她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半个月不见,她真的很想他,她每次午夜梦回都会想他想得发疯,恨不得跑回山谷只要见他一面就好,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做人还是要矜持一些的。
      “走吧!”次旦拍了拍她的发顶,习惯性地握住梅朵的手,“我们回……”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梅朵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这是他从认识她开始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他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耳边响起梅朵低沉的声音,“回哪呢?祭司殿还是覃(qin,二声)芳谷?没有一个地方属于我不是吗?”声音太低,让他听不出什么情绪,心却没来由的一疼。
      他复又蹲下,抬头望向梅朵的眼睛,掌心放在她的额头上,声音温柔且循循善诱,“阿朵,发生什么事了吗?”
      额头的温热让梅朵的眼眶有些发热,她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却带着重重的鼻音,“次旦,我以前是不是成过亲?”
      次旦脸色骤然变得发白,他赶紧低头掩去自己的异常,她还想起了什么吗?虽然不想让她知道这段并不是很幸福的婚姻,但是他还是听见自己异常冷静且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是。”
      原来不是幻想啊!她之前脑海中出现的不过是一个画面或是一句话,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完整的片段,她可以看到那场婚礼的浩大,可以听到到亲友的贺喜,可以感觉到夫君的温柔,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喜悦和淡淡的……悲戚与绝望。
      明明应该是那样值得高兴的事情,她为什么会那样难过?让即使什么都记不得的自己还能感觉到强烈的悲伤。
      “那他还活着吗?”
      “活着。”
      “好,我知道了。”两人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感情完成这番对话的,明明只有几个字,却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梅朵推开次旦,站起身向城内走去,她终于知道次旦为什么敢说她是她的未婚妻了,因为她已有婚姻,已有家室,所以就算她醒来,她也不会缠着他,毕竟她现在还是已婚妇女,又怎么可以与他纠缠不清?
      而且现在的她也没资格嫁给次旦了吧!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了吧!想来她之前还想让次旦给她一个说法,他一定会觉得她很好笑吧!
      次旦看着梅朵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心疼,他以为梅朵伤心难过是因为她的夫君不在乎她的死活,所以忍不住地加了句,“他不知道你还活着。”
      梅朵忍不住地冷笑出声,然后是自嘲的笑,笑声越来越大,笑得她的双肩都忍不住的抖动,他告诉她这些是做什么呢?他不想要她了吗?所以要把她送回去了吗?原来如今她连陪着他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她从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在她最无助、最彷徨的那段时候陪着她的还是他,在她感情懵懂的时候在她身边的还是他。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温暖与孤独都是因为他,他就是她的全部。
      她没有了记忆,她的夫君,她的亲人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个冰冷的画面,一个个模糊的面容。在她心中,次旦就是她的全世界,若是连他都不要她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次旦啊次旦,怪不得你说自己不温柔,原来你当真如此残忍。她突然觉得胸内血气翻涌,生生呕出一口鲜血,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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