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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大战帝王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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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位纤尘不染的仙,身着一袭薄纱缥缈的金衣。
在一座仿佛黑谷峰般驼起的恐怖蛇头怪物前,他手持一把金银交烁的仙剑,凌空与那怪物冷冷的对峙着。
乌黑发丝随飘带拂风,纤浓眼睫,俊雅眉眼,一如往昔,依旧如记忆中那般的飘然云淡,遗世独立于尘外。
只看了一眼,纪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双眸控制不住的泛起一阵水雾,自上而下,没有一块好肉的身躯竟是忍不住的发颤。
那道身影,是他日思夜想,思念到就快要发疯,就算是要死了都期望能再看一眼的身影。
也是他无可救药的喜欢,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他的师尊,那个一袭浅金衣的仙。
大悲大喜至极处,泪水便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
不过,说起来,纪黎,他真的很少会哭的。
幼年稚子时,更是从来就不曾哭过。因为,打小他就知道,自己与别的小孩不同,不一样,是特殊的。
别的小孩子有父亲,但是,他没有。
幼年的孩童嬉戏时,就难免有小孩子因为好奇,上前问他,“纪黎,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爹?”
纪黎没说话。
日子久了,也曾有一些顽劣的孩童,拿着这件事嘲笑他。
可就算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问帝归姝任何有关生父的事,免得平白无故的惹娘亲伤心。
孩童年幼所以无知。可往往,就是这无知的年幼,才最是伤人。
那些周围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们,哪一个不是好动贪玩,插科打诨,叛逆不逊的?可他不同,他一直以来都是乖巧懂事,安静无闻,沉稳早熟。
甚至,当他体内的半魔血脉爆发,撕裂神经,痛得他再也承受不了,只能倒在地上疯狂撞地时,他都没有哭过一次。
可就是这样的纪黎,在他遇到颜煦风以后,却哭过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他十五岁上山拜师的幻境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颜煦风一剑刺穿了身体时,他哭了;第二次却是在他心魔发作,南柯一梦中,以为自己得到了颜煦风之后,哭了。
这两次都为了同一个人,而今天,就是第三次了。
似乎是冥冥之中似有所感,隔着一个如何算都不算近的距离。颜煦风的心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他握在手中的剑不由地紧了紧,一阵心慌从心底蔓延上来。
那一刻,颜煦风长久以来的冷静、清醒似乎全都消失了,他突然很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直接抱起地上的那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墓穴中的气温陡然下降了。
毫无征兆,纪黎耳边的“啪嗒”滴血声开始歪斜摇晃起来。阴风渐渐卷起,被牢牢钉在地上的古帝王蝾螈开始扭动身躯,此时此刻,它的耐心早已耗尽,作为上古蝾螈妖兽的帝王,它的权威不容挑衅!
蟒蛇头瞬间抬起,怒极而哮,四周的气波震得纪黎头皮发颤,而上方狰狞的獠牙中,猩红蛇信子吐出一大团寒冰浊气,在阴湿洞穴中散开游荡,洞内温度瞬间降到冰川零下。
身体挨着地面,纪黎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看着持剑站在那里,完全吸引了蛇头怪注意的师尊,心下一紧,立即知晓这是师尊特地为他创造的机会。
无声的抬头看了看,见那古帝王蝾螈还在不断的口吐浊气,纪黎神色一凛,心道: “就趁现在!”
手臂隐隐发力,他撑着地,悄无声息的往后挪了一寸。地面上的温度越来越低,潮湿的泥沙石层渐渐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纪黎的两只手掌心上尽是一道一道干裂绽开的伤口 ,每退一步,裂痕中渗着血丝的嫩肉都嵌进了一层乱七八糟的泥石沙。
早就僵到没有任何知觉的手,手心处突然传来了一丝痛搐,纪黎微微蹙了蹙眉,但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
还差最后几步便可完全逃离蛇头怪的视线范围,他屏住呼吸,手肘腰身紧紧地绷起,暗暗使出内劲向后挪去,刚挪一步,头顶的冰冷寒气忽地弱了,阴风消失,四周瞬间暗了下来,纪黎的脊梁骨上猛地蹿出一阵渗透骨髓的冰凉。
心中咯噔一声,纪黎暗道:“不好!那蛇头怪发现我了!”可事到如今,早已避无可避,纪黎干脆两肘一撑,猛地翻身而起。
他前脚沾地,后脚就传来一阵灵剑的破空长啸声,幽暗深迷的洞穴中,一把仿佛九天之外携着闪烁灵光的纯金长剑穿破层层浊雾,乘万钧之势恍若天降神兵袭卷而来。
下一瞬,狰狞恐怖的蛇头前瞬息闪现了一道金衣身影。颜煦风俊雅似玉的脸庞被破风而来的朝暮灵光流转映亮,无边杀意的冰冷眼眸在金光映衬下凌厉到极致,疾驰的寒光剑锋在半空中颤栗不止,他化作一道流光,持剑飞掠而上。
恍若上古第一杀神降世,乌黑发丝与衣袂狂舞不止,手中朝暮仰天发出嘶鸣,颜煦风以雷霆之势纵身劈下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
滔天汹涌的杀戾剑气袭卷而来,死死钉在地上的巨大狰狞蛇头瞬间被杀戾剑气割出千万道深纵裂沟,兽身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帝王蝾螈当即仰头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滔天怨吼。
恐怖吼波震得地面摇晃不止,洞顶碎石簌簌滚落,距离古帝王蝾螈不远的纪黎瞬间被吼波击中,震飞坠地。
四周炸山破石砰砰砰炸起,穿击粉碎飞溅声呼啸连连。刹那间,纪黎体内的五脏六腑气血乱窜,仙魔两脉逆行而上,堵塞于胸,当即不受控制的喷出一大口血来。
“噗嗤——”
一大股鲜血淋地的声音在这轰炸破碎的墓穴里竟显得清晰无比。
半空中,颜煦风脸色苍白,握剑的手不可控制的颤了颤,他白皙的脖颈微动,似想回头看纪黎一眼。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原本钉死在地上的古帝王蝾螈竟然猛地扭脖向上蹿起,巨大的恐怖獠爪劈山夹风,犹若一道黑色闪电暴戾袭来。颜煦风心有所牵,一时岔神,再加上旧伤未愈,强行划下这惊天泣鬼的一剑,此后遗症未消,动作竟是生生慢了半拍,当场被狰狞獠爪削去了一缕发丝,白皙的颈脖上留下了一道沁着血珠的爪痕。
倒在地上的纪黎,看到这惊险无比的一幕,脸色顿时惨白,失了血色,神魂荡动之下,他额间的魔纹隐隐发红,眸中闪过一丝丝嗜血妖异的戾气。
无边的杀意袭卷而来,纪黎望向场中凶性大发,疯狂袭击颜煦风的狰狞蛇头,目光阴森无比。
陡峭的岩壁上寒光一闪,他手持天策飞身而上。
场中,颜煦风和古帝王蝾螈正斗的天翻地覆,硝烟四起,险象环生。好些次,古帝王蝾螈的猛爪罡风都是堪堪擦过颜煦风的睫毛,心脏,颈脖,肺腑…这些一击致命的部位。
剑气四处飞溅,洞顶碎石大块的往下掉落,察觉到纪黎加入酣战,颜煦风凌厉的划下一剑后,他忽然回头,严声喝道:“ 纪黎!回去! ”
纪黎身形一滞,随即举起手中的天策,坚决无比,斩钉无比道: “ 不!弟子与师尊共进共退!死生同衾!”
最后四字说完,颜煦风浑身一震,他白皙溅血的脸庞空了那么一瞬,心脏处竟不可控制地传来一阵甜蜜的发颤。
可就在这时,发了疯的古帝王蝾螈居然凭空又长出了一道恐怖的勾子刺尾,尾端猛地伸直,尖利的寒芒毒针飞速向颜煦风袭来。
纪黎脸色大变,手腕一翻,立即抬手反扫出一道剑海涟漪,涟漪扩散,以柔镇刚,荡飞了穿风而来的寒芒毒针。
那些毒针一被震开,古帝王蝾螈便怒极甩尾而起。狰狞蛇头癫狂地扑向前方的颜煦风,恐怖獠牙中团团浊气猛地喷出像弥天大雾般迅速散开,四周登时茫茫一片,模糊不清。
周围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纪黎心中急得一阵冒烟。幽暗迷雾中,黑驼峰大小的蛇头怪喘气声时隐时现,剑气破空声不时划过。纪黎神色大喜,刚闻音冲过去,可下一刻,激斗声却又立马出现在了另一方。几轮下来,反反复复皆是如此,他精神体力都已是大大不济。
不过这也难怪纪黎追不上一仙一兽。他今年才十七岁,修炼两年,才结丹不久,又困在墓穴中不吃不喝被折磨数月,身心早已消耗殆尽;偶尔几次出剑爆发,都是因为他半魔血脉发作,强行拔高的缘故。况且他做徒弟的修为肯定是及不上做师父的颜煦风,古帝王蝾螈又是上古时代的妖王,之前会被纪黎捅了一剑也是因为它一时大意,而且它也一直没对纪黎动真格,要是真算起来,两者真真正正的打上一场,纪黎还真的是打不过这个帝王蝾螈。
随着时间的推移,交战越来越凶,虽看不见两者,但纪黎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地面被砸出了许多陨石大小,极深的沟纵裂缝,并且深到地底的岩浆都径直喷了出来。
因为,此刻的空气中满满都是一股股硫磺沸腾的灼热刺鼻气。
纪黎心中焦急万分,来不及细想,他便抬头对着周围的茫茫白雾大喊道: “ 师尊! ”
就在此时,一片弥漫的烟雾中,突然飞出了一道亮到刺眼的寒光,以闪电之速冲向纪黎,可怕的是,纪黎这时竟是背对那道寒光,浑然不知。
毒针飞进胸口的前一刻,周遭猛地爆发出一阵山崩地裂,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熔浆滚滚而出,整个墓穴轰然坍塌,四周顷刻间一片漆黑。
屏住呼吸的那一瞬,纪黎被死死的揽进一个怀抱里,耳边是剧烈的喘息,脸上紧紧贴着的是一个疯狂跳动的胸膛。
嘴唇蓦地一凉,被堵上唇的那个人,彻底地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