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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   看着桌上厚厚一摞收费单子和瓶瓶罐罐的药,粟粒眉皱得很深,生一次病的代价太大了,这都是实实在在的钱啊!除了打工,再没有别的办法了。脑海中闪过粟年怒极的脸,粟粒忽然明白了许多:除非自己羽翼丰满,不然随时都要活在粟年的制约之下。反正每次回去都要挨骂,何不如把时间拿来打打工,至少可以解决燃眉之急。而且周日晚到周四都是可以呆在学校,他不太可能察觉她的情况。上午王阿姨打来电话,说妈妈又发疯了,这次把自己的额头磕破了,粟年怒得连医生都不想给叫,还是王阿姨坚持送去医院的,好在医生做了包扎以后并无大碍。

      打工,势在必行了。

      粟粒在兼职网站上翻了翻,多数都是招服务员、发单员这类的,时薪低得可怜,连这个月的生活费和王阿姨给妈妈垫付的医药费都不够,无奈之下,粟粒只能选择KTV的夜间服务员,KTV虽然也很乱,但比起酒吧这类地方还是要好上许多,而且夜班的薪酬很可观,只要撑过这个月,下个月就不必这么拼了。

      去KTV面试很顺利,经理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让粟粒通过了,对于经理而言,这样缺钱的穷学生到这边来上班的太多了,早就见怪不怪,而且这样的一般都比较能吃苦,还是比较好用的。

      粟粒当天晚上就入职了。KTV的服务一般是两班倒,什么时候上班全凭经理排,KTV给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提供了临时睡觉的地方,虽然杂乱,倒不至于露宿街头。粟粒给程若言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今天晚上回家睡,打工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工作内容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客人来了给拿菜单点菜,再给客人把点的东西送到包厢里,如果运气好不遇到动手动脚的客人,这里的工作可以算得上简单高薪了。几趟下来,粟粒已变得非常麻利,平日在家就没少做杂活,应对起来倒也自如,只除了搬啤酒的时候有点吃力。

      “粟粒?你怎么在这里?”幽暗的光线下,粟粒看不清楚叫自己的人是谁,可是这声音…好像是赵承牧的。

      直到他慢慢靠近。看到他身上和自己相同的工作服,粟粒瞬间就明白了。

      “你也在这里!”

      “你跟我来。”赵承牧把粟粒拉到了楼梯间。

      “你什么情况?居然跑到这里来打工。”赵承牧脱口而出的质问,让粟粒的火气也上来了。

      “打工怎么了!你自己不也在这里打工。”

      “不是,我好歹是一个男的,你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工作,传出去多难听你不知道啊!”

      赵承牧焦急的表情,忽然逗笑了粟粒。

      “喂!你这么严肃干嘛?”

      “我给你说正事,你给我严肃点。”赵承牧板着脸。

      没想到平日里一脸不靠谱的赵承牧竟然也有这么一本正经的一面。

      “这里离我们学校很远,不会有人认识我的。”关于这点,粟粒早就做好打算了,谣言这种东西,以讹传讹最可怕,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离谣言中心远点。

      “你以为这个城市有多大点。我告诉你,只要有一个同学看到,你就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你在这遇到过同学吗?”粟粒挑眉问赵承牧。

      “我…我,以前没遇到过并不代表以后遇不到。”平时伶牙俐齿的赵承牧同志,在说谎这件事上还是缺乏一点果敢,“再说,我是男的。”

      “你这是性别歧视。”

      “你坚持要在这打工是吧?”

      粟粒坚定的点头。

      “那行吧!我去找经理,把我们时间都排一起。”至少,一些突发情况还可以帮着她对付对付。
      “不用那么麻烦。”遇到赵承牧不在粟粒的预料之内,坦率的说,粟粒并不想和赵承牧有过多的牵扯,她隐约的觉得这样对程若言来说会是很大的伤害。

      赵承牧是打定主意要去把上班时间排在一起,但是,有些问题还是得提醒她:“安排的住处不要去,那儿是大通铺,出了...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什么不好的事?”好奇宝宝上线。

      “就是那...那方面的。”粟粒顿时红了脸。好奇害死猫。

      “好吧!那就只能上通班了,不然晚上回寝室宿舍楼都关门了。”粟粒失望的搓手。本来想上到凌晨,这样至少可以休息几个小时不影响第二天上课,现在计划泡汤了。

      “其实也不用,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家,我家就在这附近。刚好下班时间也一致。”

      “不好吧!”粟粒再傻,也知道晚上去一个男同学家休息有多不合适,更何况这个男同学还是自己好朋友的心仪对象。

      “我知道你介意什么。我们家除了我还有我妈妈,从来没有同学知道我家在哪,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不好的传闻,最多,回去的时候我们不同时进出就是了。”

      她不是不相信赵承牧的为人,而是不相信悠悠众口。可是眼下,她没有更多的选择。暗中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给程若言说清楚这情况,免得引起什么误会,至于其他,真的顾不上了。

      “那麻烦学长了。”

      KTV的早夜班在凌晨一点准时结束,粟粒捶打着双臂,拖着僵直的腿和赵承牧走在深深的小巷里。巷子位于KTV的正对面,窄窄的一个口子,不是附近的人怕是很难注意到。深夜总是让人生出恐惧,粟粒越走越害怕。

      “学长,还有多远?”

      “走累了吧!”

      “没有,就是...就是有点害怕。”巷口还是灯火辉煌的样子,越往里走越像无底的黑洞,荒芜和褴褛,是这深处给她的感受。

      “快到了。”沉默片刻,赵承牧沉声说到,“粟粒,我家有点乱,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家!那是他最难堪的地方,所以此刻他有些后悔,后悔刚才的脱口而出,他还没有准备好向任何一个人坦诚他的无助。

      “学长你客气了,是我在麻烦你。”

      赵承牧苦笑。

      又走了几分钟,一排老红砖堆砌的低矮破烂的民房矗立在黑暗中,大概是这地方真的太乱了,连市政都不愿修葺那一排锈迹斑斑的路灯,幽深的巷子里,只余一盏孤零零的在那里不安的闪烁,闪得粟粒心口一阵阵发紧。粟粒从未想过在这个城市灯火辉煌的深处,还有这样破难的地方,她过得虽不好,可是依仗着粟家的日子,她还没有见识过这样的贫穷和破旧。

      赵承牧在其中一间门口停下,伸手往兜里翻找钥匙,钥匙碰击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分明。

      钥匙在赵承牧固执的拧动下不情愿的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动了动。

      吱呀一声,斑驳的红漆木门开了。

      赵承牧拉了门口的黑线,昏黄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整个屋子。

      屋子不大,正对面是一张老式的木架床,门的右边有个沙发,沙发上堆放着好些衣物,右边的角落里还堆放着锅碗等炊具,被码放在一个类似货架的架子上,面积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学长,我来你就没地儿睡了。”总不能让他睡沙发吧!

      赵承牧走到床前,弯腰从床底拉出什么东西来,原来是简易的折叠床。

      “我睡这。”赵承牧指了指折叠床。

      粟粒虽觉得过意不去,但是已经来这儿了,再推脱反而显得矫情。

      走近床沿,粟粒才看到床边上还有一道木门。

      “学长,这里是?”粟粒指了指紧闭的木门。

      “我父母住那间。”

      “叔叔阿姨是不是睡了?我们小点声说话。”

      “没关系,我爸,”赵承牧顿了顿,“他听不到。”

      粟粒指着耳朵道:“听不到是...”听力障碍?

      “他是植物人,只能躺在那儿。”赵承牧说得平静,粟粒却内心波涛汹涌,“我妈每天都是凌晨回来,现在这个点,不知道醉倒在哪了。”

      “你赶紧睡,被子我才洗过的,这几天都没回来,没味。”

      “学长,你不要这么说。”赵承牧的语气,牵扯出她的心疼。

      赵承牧看着她,想了许久:“所以粟粒,你要告诉程若言,我不适合她,她和我不是一个世界。而且,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粟粒看着他打结的眉头,说不上心里这种想哭的冲动是什么,她想,他们大概是一种人,一段难言的家事让自己负担难安。
      赵承牧拉灭了灯。粟粒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

      “我爸爸是个酒鬼加赌鬼,以前输钱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妈,后来跟人打架被打傻了,我和我妈都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被我爸压抑太久了,我爸生病以后,我妈白天照管他,晚上就会出去喝的烂醉,她可能,想要补偿那些被我爸折磨的日子。”

      “粟粒?”

      黑夜里并没有回应,只有沉沉的呼吸声。他想,她睡着了也好。

      粟粒睁开眼,看着床架模糊的轮廓,她不是不想回应,她想,也许他并不想让人看到他的难堪,就像,其实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难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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