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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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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言,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忽然有话哽在喉头,想诉说。
“可以吗?”程若言问得小心。
“当然。”粟粒顿了顿,“虽然我是第一次说。”
“要从哪说起呢!”粟粒苦笑,“故事太长太久,不知道从哪开始。就从粟倾城是我堂姐开始说起好了。”
“什么?”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从来感觉不落凡尘的人竟然有一个妹妹就在自己身边,离得这么近,这让程若言很意外。
“她是我大伯的独生女。我爷爷只有两个儿子,倾城是最让他骄傲的。我就不一样,他看着我总是皱眉,总是很不高兴。”事实如此,这话粟粒说起来倒也坦然,“久而久之,爷爷跟我总不对付,对我也总是很苛刻。”
“你爸妈不管吗?”程若言很难想象一个不疼爱自己的爷爷,自己的爷爷对哥哥和自己言听计从,要是天上的星星能摘,估计他也要想办法弄下来给自己的孙子孙女。
“我爸过世了,我从来,”粟粒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从来没见过我爸。有记忆以来,都是妈妈陪着我。妈妈精神...不太好,所以她护不了我。”
“这就是你每个周都要回家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妈妈的身体状况我不放心,每周都要回去看看。但是,我爷爷从来不让我在外面过周末的。”
“若言,其实我很高兴能认识201的大家,以前,一下课陈叔就来接我,时间久了大家都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没有人和我交朋友。”孤单过太多年,尤其珍惜不是一个人的时间,所以想同她分享心事,想珍惜这个朋友。
“我们也很高兴认识你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佩服你的生活自理能力,我妈总说我以后要是没有家人陪着搞不好会自己饿死自己。”
被表扬的感觉真好!粟粒抱着被子,心底充盈着满足。
“粒儿,你和粟倾城关系好吗?”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她俩怕是难以维持平和的关系。
“她待我其实挺好的。可是爷爷不喜欢我和她走得太近,所以都是我躲着他们。其实这样挺好的,省得每次被爷爷逮住少不得一阵骂。”
程若言心口紧缩着,她听到的这些,超出了她对亲情的认识。
“没事,你有我们。我,玉颜,臻臻。”程若言说得坚定。
“对啊,我还有你们。”粟粒笑着。
“上次,我请你代我的那个周末,方玉清给你找麻烦了是不是?”程若言想起之前赵承牧和周鹏打架时吵嚷的事,想来这除了招了方玉清这个小人外,怕是也给粟粒增加了别的麻烦。
“你听谁说的?”程湛看起来可不是会转述这件事的人。
“赵承牧第二天差点又和周鹏打起来了,还是我哥从中调和了才好的。方玉清真是无聊,她以为给我哥送两顿饭我哥就会喜欢她了,她做梦。”程若言很愤怒。
“算了,她估计也不是故意的。”
“粒儿,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是‘算了’,上次她在背后说你坏话你说算了,这次又算了,对于这种人,为什么要算了?”
对于粟粒每次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程若言很不爽:“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反抗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争取想要的生活。”
程若言的话敲的粟粒心口生疼,过去这么多年,习惯了对粟年无理取闹的妥协,习惯了对母亲神志不清的照顾,好像真的,忘记说“不”。
“我试试看。”
粟粒的郑重看得程若言心疼:“粒儿,对不起,那天肯定又害你被你爷爷骂了!”
“我习惯了,其实无所谓的。”
“粒儿,以后姐罩着你,要是有人欺负就跟我说我找她算账去。”程若言一副大姐头的语气。
粟粒扑哧笑出声来!
“就你那个小身板罩着谁啊你,赶紧给我睡觉。”帐篷外,路过的程湛正好听到程若言霸气的承诺。
“靠!谁在偷听。”回味过那声音来自于自己亲哥,程若言立刻心虚地变换了音色,“哥啊!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的?”
“刚才。”
“哥啊!你有没有觉得偷听挺不礼貌的。”程若言继续心虚着,低低的声音与其说是责问,不如说更像是撒娇。
“大晚上不睡觉你还有理了?”程湛不回答,反问得理直气壮。
“睡了睡了。”在程湛的威慑下,程若言哪里发现得了自己的哥哥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拉好睡袋,乖乖的寻找周公去了。
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昨日为粟粒治疗的农户家那位老爷爷就找了过来,让大家赶紧走,说是天气预报大雪要来了,怕大雪封山。大家虽然都玩得不尽兴,但终归不敢拿生命安全开玩笑,天刚亮就收拾行李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子渊提议大家去KTV嗨唱一下午,得到了队员及家属们的一致赞同,大巴车就直接朝校门口那家大家经常光顾的KTV开去。
家里的阿姨这时给粟粒打来电话。
“二小姐,你赶紧回来!你妈妈又犯病了。”阿姨的声音急促不安,背景声里还伴着摔东西的声音。
粟粒着急的请求:“爷爷他们在吗?请爷爷打个电话叫个医生。”妈妈闹得严重的时候根本没有制止的办法,只能请医生打镇定的药物。
“老爷和倾城小姐他们出去了,我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你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我马上回来!”
“若言,我有急事,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了。”粟粒快速的交待完,让师傅找了个能停车的位置下车,急匆匆打车回去了。
粟粒匆匆跑回家:“王阿姨,我妈妈怎么样了?”说话时还喘着粗气。
“二小姐,你可回来了,林姐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闹起来了。房间砸得乱七八糟的,我是怕她把自己砸伤了。”对于家里这位名不副实的二小姐,王玲其实很是心疼,从小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自己的母亲还时不时折腾着,可是她自己的亲爷爷都不疼,她这个外人又好说什么。只是能帮衬的时候,偷偷的帮帮她。比如今天,她没有告诉粟粒,老爷子其实接了电话,但回答的原话是“让她闹,死了正好”,她怕粟粒寒了心再也坚持不下去。
“她现在在哪儿?”
“闹够了这会儿已经躺下了。”
“我去看看她。”
“小心点。”王玲提醒。
粟粒笑了笑,她的身上共有八处各式各样的疤,虽然都不算明显,但全都来着于同一个人,她的母亲发疯的时候根本分不清她是谁,不是挠她就是砸她,她躲过了很多,还有一些,是实在躲不过了。
“我知道。”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当粟粒刚推开房门,一个相框直冲冲的扔来时,粟粒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砰”的一声,相框直接砸在了粟粒的额头上,鲜红的血液瞬间顺着粟粒白皙的脸颊往下滴。
“二小姐,你怎么样了?”王玲惊呼,拿着毛巾冲到楼上来,捂着粟粒的额头不撒手。
听到王玲的叫唤,神情茫然的赵雨林仿佛被惊醒,急急从床边跑过来。
“小米粒,我的小米粒,妈妈又伤你了是不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血,都是血。血,好多好多的血。”赵雨林神志不清的念叨。
粟粒握紧妈妈的双手,看着她:“妈妈,看着我,这不是血,不是血,这是王阿姨给做的大红花,王阿姨说我最近表现很好给我做了大红花。”
如果不安抚好她的情绪,怕是又要闹腾一阵了。
“对对,这是我给二小姐做的花。”王玲哽咽的说着。
“妈妈,你现在该休息了,我陪你睡觉好不好?”粟粒拉着赵雨林往床跟前走。
“好,妈妈最喜欢和小米粒和妈妈睡觉了,妈妈最喜欢小米粒了。”赵雨林喃喃自语。
“小米粒也最喜欢妈妈了。”粟粒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牵着妈妈的手。
“妈妈快点睡,我哪里也不去。”粟粒坐在床头,伸手整理赵雨林因为发疯而变得凌乱的头发。
赵雨林在女儿的陪伴下慢慢的睡去。
“王阿姨,房间怎么会有相框,上次我已经全部给藏起来了。”因为赵雨林不受控制,粟粒只能收了房间里的易碎品,免得她伤了自己。
“她自己偷跑到倾城小姐的房间拿的,而且那是倾城小姐上次拿大奖时的照片。可能…可能不好和倾城小姐交代。”
粟粒懂王阿姨的意思,粟倾城对自己和妈妈虽然没有像爷爷那样刻薄,可这是她出去拿到的最大的奖的照片,对她而言肯定特别重要。
可是能怎么样!看着相框碎片,粟粒头疼。
“我自己和她说吧!她什么时候回来?”
“晚饭以后。老爷说今天带她出去放松一天。”
粟粒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的隔间里翻出一个铁皮盒子。盒子里是妈妈精神问题还不算太严重的时候转交给她的,粟粒记得,那里面有一个非常精美的相框。
晚饭后没多久,粟粒就坐在沙发上等待粟倾城回来。额头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了没有大碍,只是折腾了一整天,整个人有些疲倦,窝在沙发里不愿动弹。
“你怎么在这里?”见到沙发上的粟粒,粟倾城是意外的。因为粟年不喜欢两人过多的接触,粟粒总是能变着法儿的躲开碰面。
“你喝酒了?”粟倾城的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
“一点点。”
“爷爷呢?”确认粟年不在,才好和倾城相框的事,不然自己和母亲又得遭殃了。
“爷爷多喝了两杯,说在外面散散酒气。”
“倾城,不好意思,我妈妈今天把你的相框摔碎了,我找了一个给你换了,要是不行你告诉我哪买的,我买一个赔你。”
粟倾城接过相框,看了看道:“没事,这个没所谓。”
“怎么没所谓,那个奖对你多重要,相框也是组委会特别制作的,怎么没所谓?”粟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浑身怒气都堆在嘴上,甚至有些发抖。
粟倾城走了过去,搀着粟年的手宽慰道:“爷爷,以后我肯定能拿更大的奖,这个碎了就碎了。”
“那是,我孙女这么出息。”粟年立刻露出了笑脸。
然后转头对着粟粒冷冰冰的说:“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这么不懂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还有你那个妈,成天跟我家闹什么闹,反正我看她也好不了了,这个月她就不用吃药了。”
是啊!这是你家!
多不想低头啊!可是母亲的药怎么办?
咽下心口的不甘愿,粟粒低哑着说:“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妈妈不能不吃药,不吃药会更严重的。”
“这个月生活费减半,你看是要给你妈吃药,还是给你自己吃饭,自己决定。”粟年丢下话,扬长而去。
这些年,粟粒早就习惯了粟年通过生活费来打压自己,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去打工去挣钱,可是粟年把回家的时间卡得很死,根本没有时间。自从妈妈上次无意中翻到爸爸的老照片,本来已经稍微控制的病情反而更严重了,医生开的药量早就翻倍了,生活费更是捉襟见肘,再减半,日子就再难支撑下去了。
粟粒被全身包裹的无力感笼罩着,抬头看着壁炉旁的那个布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