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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撕裂神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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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得猖狂的潭水下，慢悠悠的晃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
一个光着上身的青年，手里头拿着几只极细的木条。皮肤相对常人更为白皙，他眉目轮廓深刻无比，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颇有主人深度，从未离开过水面。
待到水面一阵涟漪，木条凭空在水面掠过，不知怎的，一小串银鱼儿就这么被串上。如此来回几次，他便收了手，轻身一踩越水而过，落陆地上。
潭水边则是铺着一块藤条织就的巨大毯子，上方坐着一宽衣的少年，娇小的身影懒洋洋的靠在一个柔软的蒲草团上，不远处堆着小山高的各样灵果，还有只小雪火猴，正勤勤恳恳企图将灵果山堆得更高。
“回来了？”说话的是半眯着眼的少年，他把脸从蒲草团中微抬起，扇形的睫毛下是半漾着水汽的墨蓝眼眸，微圆的脸无一不张示着伙食极好。
“嗯，我去烤银鱼，师父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低沉的声音意外的有些哑，挠人心肺。
“恩~”软糯的声音响起，少年复而睡去。
青年摸摸少年的毛绒短发，在隔壁安静烤起银鱼。
一小团苍白的火焰就这么从青年的指尖跃出，然后木材堆熊熊燃烧，滋啦滋啦的烤着银鱼串。
没错，这位厨艺娴熟的青年正是年方十六的古风，如果说古风因为因长年没遭受过日光而显得比常人苍白一些，那边躺着的少年冷一更是白如雪瓷，莹莹白光。
度过五年时光，古风可谓是被坑得苦不堪言，拿了雪火猴的冷火种，花了整整一年才降服。
当初冷一拍着胸脯说一定待他这个唯一的徒儿极好极好，像模像样的给了一个储物袋的心法剑谱，连灵剑都送了一袋，这几年就算每天练一把丢一把都行，丹药更是没完没了的提供。
然而物极必反，太过充裕的提供，很快就让古风道心受阻。成百上千的阵法、炼器、玄学、心法、剑谱、炼丹……无一不分得一丝心神，年纪轻轻道心尚浅的古风就算再聪颖都做不来。
而冷一这个师父，将东西不要钱一般的塞给徒儿之后，完全撒手不管。就算古风虚心请教，想要冷一指点功法，他都是一问三不知。
说起来可能也没人信，冷一虽在炼丹造诣上极高，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教！对他来说，只要想做什么丹药，拿到灵草药材，稍微驱动一下灵力，那些药材就好似长了腿一般，自动自觉的跑进丹炉里练成丹。
一般人会怀疑冷一在扮猪吃老虎，有所隐瞒。但经过长年相处，古风终于肯定一点，冷一或许入了修仙的一种从来没人有的境界——无人之境。
似乎只要冷一想，他随时能练出仙丹，随时能画出大乘期都难破的阵法，偶有冷一记性好的时候，想起哪个剑法好些，挽着袖随意演练一番，都是古风望尘莫及的高人境界。
不得不说人终会生欲，就算是亲如古风，都有一丝心魔缠绕在心头，以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暗藏在内心里。他想要冷一，而这个想要，可以是冷一深不可测的功力、天赋，数之不尽的灵物，也可以说是眼前这个人。
只一会儿，古风收起那欲意浓浓的眼神，他将冷一唤醒，“师父，鱼烤好了，起来吃吧！”又亲手用湿巾擦干净冷一的小手，将烤好的银鱼串放上去。
“不错不错，火候刚好。”欢快吃着小银鱼的冷一，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徒弟正在经历进阶的一大困扰，心魔。
其实难怪冷一没注意，谁会想到仅是筑基期升阶大圆满的一个小阶段，都能滋生心魔？古风纵然天资聪颖，也没办法自学道法千万而不走叉一条。
待到小冷一采了院子里的月光果回头，便收到了不教导徒弟的恶果！
眼前，经由古风的手一板一眼筑造起来的屋子，被肆虐的白雪冷火烧个精光。
哎呀我那些宝贝灵草灵果！前些天还在晾的灵芯叶！小古风刚刚做的那套袍子，连着靴子也是新的呢……冷一的内心是奔溃的，那些好东西全部喂了这没血性的冷火！
“早知道就不让他收了这破烂的火种！”小冷一自顾自的嘀咕着，就算不情愿还是往火堆里跑。
身上穿的是最好的火属性袍子，暂时还是烧不掉，但手倒是滋啦烧伤大片，血肉模糊，冷一的小眉头总算皱了起来，按照以往的习惯，这火被收服一年了，不至于这么肆虐，除非……
糟糕！古风这是练功入魔，甚至濒临散魂。要死了，这冷火是在为主人做最后的防护哇！
哎呀这瓜娃子怎么就会来事呢？？随便练个功根本不至于这样啊。心下越急，冷一将小手上的血随便往脸上一抹，埋头便冲屋子里，找到盘腿坐在床上当真走火入魔的古风。
只见古风平日里温润俊俏的脸庞狂气四溢，七窍流血，微微睁开的双目眼瞳无疑不是极深极深的暗红。
修仙之人，神魂若不是相当浑厚，是没办法抑制走火入魔的魔气的，而最简单分辨入魔程度便是瞳孔红色的深浅，像是古风这样暗红的入魔红瞳，邪念之深几乎是没救的。
什么鬼？一个十六岁筑基的小破孩心魔如邪至此
冷一忍着烧伤的疼痛摸索出一瓶上等清心散，攀上床上的腿，撬开咬紧的唇，硬给灌进去。小手又啪嗒掐了几个手诀，飞快打下七十二通大穴，肆虐的冷火才终于收住。
大概是心急打错穴位，古风接连吐出好几口黑血，无一不将两人染得血污一片。情况没好转，更加剧万分，直到冷一又重新补了几个穴位才堪堪止住。小丹师就着在青年怀里的姿势，将灵力传送到古风身上，疏导错乱的气息。
直到这个时候，冷一漂亮的小脸才终于展现出绝望。
这傻徒弟究竟练的什么功夫，居然在走火入魔时，浑身七百多的大□□位依旧自动吸纳灵气！体内本来暴虐的灵力本来就快要撑爆自身灵根，现在更是源源不断的涌入，就算有他这个师父帮忙梳理，根本也治标不治本哇！
饶是一直以来运气爆棚的小冷一，几乎也要束手无策了，他只能尽力的将古风的灵力经由双手疏导到自己身上。
如果这段时间古风再不安静下来，两个人都只能爆体而亡了。
等了好一会儿，古风的暗血双瞳忽而一闪，小冷一心头一喜‘莫不是这家伙真熬过去了吧？’刚要开口问话，那双血眸一看到怀里的小人儿，竟是燃起无穷境的欲念，双手捁住，稳稳当当的将脸凑上去。
冷一还没反应过来，古风那张年方十六俊朗非凡的脸，立马在他眼前无限扩大，接着唇便贴上了异常热的东西。
被亲了？这家伙居然亵渎师尊？唉……算了算了，都是男人亲一口又不会少点肉。冷一依旧不敢放松疏导古风身上暴走的灵气，但是被桎梏着太碍事，刚微微一扭，想离古风远些。
谁知双唇一离开，古风竟是瞳孔流血，暴怒弑杀嗜血狰狞巨现于脸上，他青筋暴起，双手擒来，想将冷一捆住。
然而冷一方才上当一次，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抓住第二次，连忙溜出去，在一地的白雪冷火中疯狂逃窜。
没了冷一的疏导，古风更是走火入魔得极其彻底，一头青丝褪去浓黑，全然成了白发，纵然身体要爆裂，他还是一心执意要抓住小冷一。小小的木屋本来就被烧得差不多，早就支离破碎，一跑全是灰烬。
靠近可能要被他掐死，不靠近他就要死。这是好一道是非题。
冷一咬咬牙，终于下决心要用最危险的方法去帮古风疏导心神。
他撕开衣袍，拧成一股线，扭头撞进古风的怀里，本来想至少要过个十几招的，但古风被这一撞又撞得安稳了，居然一动不动的抱着小冷一。
“真是奇怪，没见过走火入魔这样安份的……”冷一嘀咕一声，依旧就着别扭的姿势，强行将古风的双手绑起来，掰下他的头，将两人额头相抵。
没错，古风心魔入得太久太急太诡异，冷一决定用自己神魂去安抚他的心魔。
可怜我这点东凑西凑起来的碎魂魄，本来自己三魂六魄都不全，时常都会记忆缺失或是遗漏，千万不要再有点什么损失啊！
纵然万分祈祷，冷一进入古风的神海依旧是被吓一跳。毁天暗地的黑，什么都没有。
心魔呢？噩梦呢？执念呢？怎么这个人的神识里头什么都没有？
难道走火入魔只是演戏骗他的？这个念头一旦浮上来，冷一不由得神魂一颤。
本来他就神魂不全，若是古风当真演戏多年骗他，此次神魂全被吞噬，多年修为和记忆都被夺走抹灭，就真真是自掘坟墓。
又想起平日里的种种，冷一的小神魂虽然害怕，还是咬牙往深处钻去。
算了，被骗就被骗，不活就不活，活这么久也够本罢。冷一没曾多想。
终于在神识角落看见一个发疯的小古风，他拿着一把剑毫不留情的斩杀不少人，有的是珊珊白发满目泪痕的老人；有的是身怀六甲求饶的妇女；又有负隅抵抗的修士；再有咿呀学语的幼儿，无穷无尽，来多少杀多少。
冷一心惊，这货怎么什么都杀？当真堕魔了？
再仔细一看，古风身旁有一白袍少年，只见他意气风发的小手一指，轻声言道，“他死，对，她也要死！”指谁，那人就死在古风凛冽的剑法下。明明是残忍至极的事，又脸上洋溢着无穷无尽的欢快，好似古风杀一个他就高兴一分。
再看清那小少年的脸，与冷一毫无异样。小丹师的心都要气炸！
我明明就一光明正大，还有一颗活奔乱跳小良心的，俊俏无比的好丹师！怎的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一个指谁便要杀谁的大魔头！去你妈的心魔，居然还敢丑化老子的形象！
冷一翻身落下，在不断杀人的古风眼前，距离他挥舞的剑尖仅一寸。
他墨蓝眼眸一动不动盯着古风，唤道，“我的傻徒弟，不要再杀了，你走火入魔了，快快醒来。”
“小风风，别信他，他是你这次进阶的心魔，杀了这次便能化险为夷！”假冷一更是极其快的出手，手持寒冰剑就攻上来。
冷一现在就是个神魂，哪有什么武器！只能空手拆招，幸而心魔是古风所化，来来回回只会使那点逍遥剑法。
“小古风……你快醒醒！这次进阶失败了，你走火入魔了你知道么！”一而再再而三呼唤，站在那木讷的古风终于提起剑，也加入战局，只是紧闭双唇，一句不回。
终于两人合伙止住假冷一，将龇牙咧嘴魔化的心魔斩杀。
见古风的神魂稳定，心魔也总算过去，神魂冷一飞起打算回自己的身体去，只是在抽身离去的瞬间，古风的神海化作一团实体的黑雾，竟是张开墨黑的血盆大口，牢牢咬住冷一的腿！
冷一神魂剧痛无比，又想抽身又没办法甩掉这股黑暗神海的攻击，竟然就在一瞬间被活生生撕扯掉一缕神魂。逃回自己本体的时候，冷一整个人都疼得在打转。
神魂撕裂所带来的疼痛可不比得受伤，就连凡人最怕的凌迟割肉也不及其万分之一疼。
更何况冷一三魂六魄不全，神魂也是极其不安稳，但凡神魂有所损伤，都是再难复原的。别人做这种安抚之事分一缕神魂出来就行，偏生冷一不可以分的，少一分神魂都要魂飞魄散的。
就超怕疼的咸鱼小丹师，此刻早就被疼得青筋暴起，眼泪不要钱一般拼命吧嗒吧嗒流。他心是极气的，本来就冒着极大危险去救他，临走居然还吃掉他珍贵的神魂！
剧烈的疼痛如同海浪一般冲击着冷一，可怜他冷汗如雨下，又是吃灵丹又是打坐，拿出一堆养气温神的法宝，神魂撕裂给他带来的疼痛依旧是无穷无尽。
而那头的古风，反而因挺过心魔劫，又得了冷一多年温养出来的神魂，竟然功力高涨，周遭灵气不断被吸纳，脸色愈发安稳。
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翻滚的冷一，眼神逐渐溃散开。
要是这个时候晕过去，大概真的要魂飞魄散死去吧……就算古风这小子醒过来，也定然不会安魂定魄这样上古才有的咒语和阵法，自己本就心神不稳，此次大概真的就是修仙道路的头了，冷一心想。
罢了罢了，死就死吧。
冷一忍着剧痛翻出玉简，简短的留了几句遗言，大概就是‘混小子你吃了师父的神魂，师父魂魄碎了合不起来要死了，东西都给你，出木系灵树的方法某芥子袋里有，咱们孽缘到这，你下辈子不要找我了，太坑我了……’
然后冷一苍白无力的小脸蛋终究不再紧绷，彻底的晕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