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道路叫安妮》饮酒话桑麻

2、泡茶

　　此后无论沈意何时拿起水杯，里头都是满满的白开水，水温也是凉水开水掺着适当，温温热热的。有一次发现里头放了一个茶包，抿一口后发现并不像其他茶那般涩涩的，反而口有清香，他又喝了一口才放下。

　　旁边的林一缓缓舒了口气，她见他水杯里的水每每都没喝多少，觉得他可能不怎么喝没味道的水，便擅自将自己多余的茶包放进去，把水杯放过去后提心吊胆地观察他的反应，见他不怪自己擅作主张便放心下来。

　　那天以后白开水变成了各式各样茶包泡出来的清香茶水。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的茶包。

　　林一倒是开心地发现，水杯里的茶消耗地挺快。还是多喝水比较好。

　　沈意午休的时候，去了一趟图书馆，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学校的图书馆，因为他有一定程度的洁癖，自从在图书馆借到一本有着不明污迹的书后，他再也没去过图书馆，想看什么就直接买下来。

　　可这次受伤后不太方便去市区的书店，这书又急着要用，只能来图书馆里看看了。

　　他要找的，是汪曾祺的《人间草木》，语文老师布置了一个关于散文作家的小组作业，他们挑中的题目是汪曾祺。

　　沈意来到放着汪曾祺所有书目的书架处，却一本都没见到，却见窗户旁背对着他站着一个女生，旁边摞着七八本书，作者都是汪曾祺。

　　沈意走过去轻轻咳嗽一声。
　　那女生转头，确实是他的同桌，造成他肩膀那道刀伤的罪魁祸首。是了，林一也是小组成员之一。

　　林一微微张开口，有些惊讶地看向沈意。见沈意的目光扫过自己手里的这本《人间草木》，便将这本书递给他。

　　沈意接过，轻声道，“看完就还你。”

　　走到门口却让感应器嘟嘟嘟叫个不停，林一指指借书台，示意这本书还没办借书手续。沈意只好硬着头皮回去办理，是他看错了吗？他回头看那已经背过身去的林一，好像她脸上看到若有若无的笑意？

　　晚上放学后，沈意依旧跟在林一身后，即便林一刚开始尝试同他说自己不需要跟着了，让他回家好好养伤。

　　沈意冷脸同她说，“这是我的任务。”

　　就这样送了一周以后，犯人被抓住了。
　　是xx县的几个没有家室只知赌博的亡命畜生，大家放心了下来。

　　晚上回家时，林一惊讶于沈意居然还愿意跟着自己，便回头道，“他们，都已经抓到了。”

　　“还有一个落网的，其他男生也都继续在送。”

　　林一点点头，她没有朋友，也没法问其他人是不是真的在送。

　　沈意的家离这不远，又见她的住所这么偏僻，巷子里连个灯也没有，便决定顺路送送她，毕竟吃人家嘴软。

　　期中考试结束，老师们对于第一个学期的第一场大型考试的成绩自然十分关心。班上考出的成绩不错，因此班主任进出时都吹着口哨，得意洋洋的。沈意的名字稳居第一，他发现他的同桌看上去整天蔫蔫的，名次居然也还可以，是全年级90名，不过两人对此都不怎么关心，将发下的试卷和成绩单随意塞进了抽屉里。

　　班主任刘老师开学时就提到关于班级的座位都是随机的，每次开学时和期中考试都得打乱一次，美其名曰有利于增进同窗情谊。

　　若不是老刘于考试后走进教室提起这一茬，沈意都快忘了。他下意识偏头去看林一，她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沈意心里头不知缘何有些烦躁。

　　新座位安排下来时，林一搬到靠近门口的一列末尾，而自己则被安排到靠窗的一列中间，隔得挺远的。

　　那我明天还会有茶喝吗？沈意这样想。

　　果然另一天的一整个上午，他的茶杯都是空的。第三节课下课时，他拿起茶杯跨过几乎整个班，来到林一面前，把茶杯咚得一声放在桌上，而后便出了门。

　　林一反应过来时，抬头已经看不见人影，只看见一个蓝色的水杯。

　　回到教室后，发现桌上的水杯泡着熟悉的茶包，才嘴角一弯。

　　这天晚上沈意例行跟在林一身后送她回家，快到终点时，林一突然回头，和沈意四目相对，她有些犹豫不决地走近，“我能再借一下你的水杯吗？明天还给你。”

　　沈意从书包中掏出来，假装漫不经心地递给她。

　　“沈意，你喜欢吃甜的吗？”林一在回头后几秒钟又开口。

　　这是沈意第一次听她叫自己的名字，“一般。”

　　林一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哦。”

　　沈意早上发现，这次的水杯里不再是各式各样的茶，而是一杯柠檬蜂蜜水，他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恰到好处，难怪她要问自己喜不喜欢甜了，这甜度分明比一般的蜂蜜水下降了好多。

　　一天下课休息时间，沈意靠在窗户旁同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听见如今坐在林一旁边的男生和前桌开玩笑开到了林一身上，他的目光沉了下来。

　　“哎，听说你天天给沈意泡茶喝，那我现在成了你同桌，是不是也应该一视同仁，给我泡几杯？”语气里全是不怀好意。

　　林一的头低低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桌上的书。

　　“嘁！你以为我真稀罕！哥哥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也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沈意真的愿意送你回家？若不是，”

　　那男生面子挂不住，便开始说更难听的话。可话音未完，便听砰的一声，椅子被人踢倒，男生也应声倒地。那男生谩骂着起来和那踢倒椅子的人打到一起，半个班的人都出来拉架。

　　林一身体绷得紧紧的，一动不动，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又好像什么都听见了，不过听见的声音隔得很远，场景是在另一个班，也是这般哄哄闹闹的，她倒在地上，被四面八方来的巴掌和拳头缠斗着。她紧紧闭着眼睛，看不见，就感觉不到了。她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