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一卷风云》忘川客

6、私炮房

　　兰园一案，言敏容只要稍动些脑子便知那是何人手笔，针对的不外乎是东宫的钱袋子。

　　蒙挚还在那儿大嗓门说着靖王实心眼，梁帝要封他为亲王坐镇主审庆国公一案，他却以【无功不受禄】为由一口回绝了。

　　“确实傻了些许，不过···说不准这傻子还真有他的傻福呢！”言敏容听罢笑着与旁边的霓凰打趣。

　　“现下靖王正为着案子焦头烂额呢！你倒好意思打趣人家。”穆霓凰好笑般摇头，她不曾想的那样深，自也就以为这只是陛下随意起的兴致要封赏一番。

　　宴席直至黄昏才堪堪结束，蒙挚与靖王先行离开，随后，言敏容也带着弟弟一同离开了。

　　言候府，霁月苑。

　　“郡主，庆国公一案悬而未决，如今又来了个兰园藏尸案，最近这日子是越发不太平了。”端着一盅药汤上来的妇人鬓边灰白，正是言敏容乳母石薛氏：“郡主身子骨素来不好，还是少出门为妙，省的给那些个不干不净的给冲咯！”

　　“奶娘先回去歇着罢！您年岁大了，这些个琐碎就别做了罢！”言敏容接过药盅一口喝完，眉头丝毫不皱，显然是常年服药所致。

　　“底下的丫头子咋咋呼呼的，我哪儿放心的下哟！”石薛氏将药盅收好，笑道：“而今天冷了，郡主别歇的太晚。”“知道了，落星，送送奶娘。”言敏容拿起一旁的金剪子伸进红烛里，【噼啪】一下剪掉烧糊的灯芯。

　　落星会意，连忙半搀半推着自个儿老娘走了。

　　待得落星回来时，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一个男人。准确说来，该是个肤白赛雪，唇红似火的身量纤细的男人。

　　“落星姑娘回来啦？多日不见，姑娘还是这般···壮实啊！”男子开口，声音如同珠玉落盘般清脆，煞是好听。

　　“楚昭，我唤你前来，可不是为着瞧你与落星顶嘴的。”言敏容放下手中书卷，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俩打小就不对头的姐弟。

　　楚昭是石薛氏再嫁后生下的孩子，而落星则是先前死去丈夫的遗腹，楚昭原来唤作石楚星，后来为方便替郡主办事，自个儿改了楚昭这名儿。

　　“郡主，兰园案摆明的就是那位想要动户部，户部又是东宫麾下。”楚昭立即将手里头整理出来的资料双手奉过头顶：“咱是要拉一把还是推一把？”

　　落星知晓有些东西是自己不能碰的，故而退到门口那儿听外头的动静了。

　　“就要过年了，年节上下打点靠的可都是钱，撕了钱袋子，东宫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言敏容一目十行将东西看完，半晌勾起一抹笑意来：“东宫不是有个私炮房是以楼之敬的名义运作的么？”

　　“郡主的意思是···给他点把火？”楚昭一双狐狸眼瞪得滚圆：“郡主三思！哪怕一丁点儿火沫子，私炮房方圆百里内的人家都得遭殃啊！”

　　“蠢货！我什么时候让你放火了？”言敏容无奈将放下的卷子拿起来摔他脸上：“私炮房除了火还有啥见不得你不清楚？”

　　“对呀！咱可以请里头的东西泡个澡嘛！”楚昭恍然大悟，乐呵呵的将地上的卷子捡起来对折几下塞回自个儿衣襟里。

　　兰园一案，誉王手脚快得可怕，不过两日时间便直接将楼之敬这个户部尚书捅到陛下跟前了。陛下气的胡子都吹不起来，一道圣旨着大理寺将人收押。

　　次日，私炮房的伙计们趁着夜色打开仓库准备出货时，发现仓库里的火·药全部泡澡泡了个彻底。看着湿漉漉的火·药，仓库管事只觉得自个儿的眼珠子也该是这般湿漉漉的了。

　　仓库管事连夜奔向东宫，找到与之对接的一个主事，然后，不出所料的挨了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还险些连着那位主事一道儿给太子爷一脚踹出来！

　　所幸，还有段日子才能过年，现在清理了遭殃的货，从新囤些还是够时间的。

　　但这么大量的一批货，处理起来非但需要时间，还要避开附近民众的活动时间。

　　然而，处理货物的苦力们又有哪个是动脑子的，管事的一走，为了尽早拿到今天的铜板儿回家吃饭，日头还未曾落下就开始打开仓库处理积水火·药了。

　　这天说来也是奇怪，素来爱逛螺市街听曲儿看美人的纪王爷居然跟着几个负责宗庙祭祀的宗伯溜京郊来了，说是打算赏完月连带着将日出看完再回去的。哪里晓得，出来打酒的一个宗伯胆子小的很，给那一仓库的火·药吓懵了！

　　纪王爷这下子是连赏夕阳的心都没了，赶紧带着几个宗伯火烧火燎的奔皇宫去了，天刚擦黑，蒙挚便奉命领着禁卫军按着纪王爷留下的暗哨一路踩过去，果不其然逮住了过来结算工钱的仓库管事。

　　“大人！将军！我真啥都不晓得啊！”“就是啊！他们给钱搬货，搬到码头，一包五个钱呐！”“我哪晓得是啥？就晓得死沉死沉的！”

　　蒙挚看着被揪住的一众抗包的苦力，许是被这些个大字都不会写一个的汉子们嗷嗷的烦了，过去瞧那被扯得领子大开的瘦得跟个小鸡仔的仓库管事。

　　仓库管事也不是个啥忠肝义胆的好汉，蒙挚这边都还没伸出手指头撮呢！他那边倒先漏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颤巍巍将那鸡爪子伸进衣襟，摸出一本类似于账本的玩意儿双手递过来后，还未等自个儿细问就跪下一脑袋磕到底一口气儿全倒出来的仓库管事。蒙大统领心里呵呵了：东宫能让你负责钱袋子的事儿，还真是脑袋给门夹多了吧？

　　安抚好胆颤心惊的一众宗伯，梁帝等回了一个让他更加心力交瘁的消息。纪王爷他们发现的私炮房，是挂在楼之敬名下的，虽说楼之敬下了大狱，但还是照常运作。若非他们囤积的火·药湿了水、受了潮，若非纪王爷他们刚巧闲得蛋疼去那鬼地方看什么日升月落，恐怕还真的就发现不了。

　　户部是谁的钱袋子，梁帝动动脚趾头都能想清楚，私炮房出事的消息尚未传回东宫，太子便先给拎到御前挨了顿训斥。

　　原先死不承认还打算将这口又黑又大的锅往誉王头上扣的太子在挨了陛下两脚后，头晕目眩好长一会儿总算看清眼前站的人——他昨儿个夜里差点儿一脚踹出东宫的私炮房仓库管事。

　　梁帝震怒，派人查抄私炮房。但终归那地方未曾引起什么了不得的民怨，梁帝还是做主保下了太子那个草包，只责令其在东宫面壁半年。

　　“太子这次可谓是死里逃生，可惜了楼之敬，陛下为了保全太子，只能将他按死了。”梅长苏听完黎纲的汇报，终是叹了口气：“敏容的手太快，咱们的人还是慢了一步。”

　　梅长苏明白，此事若是按照原定计划透露给誉王，私炮房一案最大威力莫过于一把火。京畿重地，暗藏于天子脚下的私炮房轰然爆炸，必然死伤无数、民怨滔天。而这私炮房的主人户部尚书楼之敬已然下狱，那么，私炮房背后的主子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东宫太子为了敛财，连黑·火·药都倒腾上了，一国储君的名声可谓是彻底扫地。届时，对于这脸皮丢的满大街都是捡都捡不回来的东宫太子，陛下只能废黜，即便不废，恐怕太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

　　“那，按照宗主的意思，解忧郡主是东宫的人？”就在梅长苏的心思百转千折时，黎纲挠挠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咱要盯紧些么？”

　　“敏容若是东宫的人，这些年誉王就该被整的连他那滑族的亲娘都认不出来了，还会是如今七珠加冠的风光？”梅长苏莫名觉得好笑，忽然想将眼前人的脑袋拎起来好好控控里头的水。

　　“她是怕誉王直接给私炮房来把火，将附近百姓一并炸上天。”似是知道他心有困惑，梅长苏开口为其解答：“她怕是已然知道我的身份了，既不曾向霓凰揭露，就说明是一道儿的，不必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