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集〗酒百杯》住住

7、007

　　1
　　公主戳了戳龙结实的小腿：“他们还要多久才到啊？”她鼓着白嫩嫩的腮，可爱极了。
　　龙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举起他的望远镜，装模作样了半晌才答：“他们已经出发了。”
　　其实他的小破望远镜哪里看得到那么远的地方呢。他就是能感知到。
　　“那岂不是还要很久？”公主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点点泪花。
　　“既已出发，怎么样都不会很久了。”龙将公主抱回她的房间。
　　“晚安，龙。”
　　“晚安，公主。”

　　2
　　龙看着体重计，有点发愁。
　　自从公主学会了做饭，他的体重飙升。
　　唉，战斗的时候飞不起来可就糟了。那可是会非常丢龙的。
　　“龙！我做了小甜饼和……”
　　“派？”
　　“哇，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
　　“那可不。”
　　还有谁比你更清楚我的最爱呢？龙骄傲地想。

　　3
　　公主一手绕头发，一手抠龙的鳞片玩：“他们会在路上遇见什么？”
　　“女巫矮人，精灵巨兽之类？”龙来回晃动尾巴尖，试图以之抵消那令他不安的酥痒感。
　　“哼，又拿童话搪塞我。”公主略不高兴，忽然一个转念，“你读过书、认得字吗？”
　　“怎怎怎么可能没读过？”龙厚实的脸皮烧灼起来，“城堡里的书我都读遍了耶！”
　　“真的吗？”公主粲然一笑，提起裙角飞奔出去。半刻钟后，她抱着本旧书回到房间，一脸古怪。
　　城堡里仅有的一本书，名叫《斩龙指南》。
　　“你知道它讲了什么吗？”
　　“杀死龙的办法。”
　　“你认字？”
　　“……虽然不认得，但图还是看得懂的。”
　　“我们来做书吧。”
　　“……嗯？”
　　“我们来做书吧。”公主紧紧抱着那本旧书，背过身去，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你告诉我那些故事，我写下来，教你认字。”

　　4
　　“笨龙！”公主发脾气了，“我都讲过几遍了，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勇者距离城堡越来越近，龙也说不出为何地每天焦躁不安起来，怒吼道：“够了！我才不是陪你玩过家家的玩具！”
　　公主边哭边跑走了。
　　龙捻起她遗落的羊毛长披肩，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他长而坚硬的指甲上，又一圈一圈松开。
　　被勇者杀死是我的命运，他想，而你的命运，是离开这里。
　　我明知命运不可违背。
　　可我的心，为何还是这么痛？

　　5
　　夜晚，公主举着龙的小破望远镜瞧啊瞧。
　　龙终究没忍住好奇：“你在看什么？”
　　公主头都不抬：“我在看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哦。那你慢慢看。”龙转身要走。
　　公主刚要落金豆豆，一件暖和和的斗篷被披在了她身上。
　　“别着凉。”然后龙真的离开了。
　　“坏家伙。”公主还是哭了。
　　可却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6
　　第二天，他们又在一起做书了。
　　公主没再骂龙，哪怕他假装犯错也没有。
　　她始终是笑着的。
　　龙摸摸自己的胸口。
　　这里是怎么回事呢？
　　既酸酸涩涩，又甜甜蜜蜜。

　　7
　　公主终于还是崩溃了。
　　“龙，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这么胖了？”
　　龙惶惑地脚趾交叉脚趾，自觉罚站：“啊，对不起，一不小心就……”
　　“没关系，没关系。”公主擦掉眼泪，努力展露笑颜，“明天，不，今天，我们就开始锻炼，我绝对绝对，会让你变回原先的样子……”
　　“恶龙，交出公主，我等饶你不死！”
　　龙的双翼蓦地大张，如暴风雨前顷刻聚集的滚滚乌云。
　　“他们，来了。”

　　8
　　龙轰然倒地。
　　公主大睁着双眼，一动未动。
　　龙施下最后一道魔法。
　　公主晕倒，然后失去了所有与龙相处的日子的记忆。
　　勇者带她回家，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百年之后仍有人津津乐道他们的美好与伟大。

　　9
　　“妈妈，妈妈。”公主的小女儿抱着本旧书，跌跌撞撞地扑进公主的怀里，“这是什么？”
　　那是本名为《与龙相处的办法》的绘本。
　　第一张图，少女与龙握手/爪；
　　第二张图，少女用巨大的锅给龙熬下午茶；
　　第三张图……
　　公主慢慢翻完了它，从最后的夹页取出一张纸。
　　上面印着龙的鳞片。
　　“妈妈，他们，”她指着少女与龙相拥的画，“是什么关系呢？”
　　“他们应该是朋友哦。”公主抚抚小女儿的小脸，打了个呵欠。
　　“像爸爸和那些女爵们一样吗？”
　　“……一样……也不太一样……”
　　“妈妈？”
　　“……晚安，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