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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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龙是从哪儿来的呢？
少年练剑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跑去问老师。
“它们不是邪恶的、且都被勇者斩杀了吗？怎么会生生不息呢？”
老师相当生气，以至于脑门上的十九根头发啪地变成了十八根：“所有的练习加倍！为你的蠢问题，小俄尔普斯①，你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少年很惭愧：他应当去酒馆打听的，那里什么消息都能探听到不是吗？虽然那至少会花费他，嗯，一个金币！
练完平时两倍的量的剑，筋疲力尽的少年趁酒醉的老师呼呼大睡时偷跑了出来。此时月亮女神已然现身，温柔圣洁的光辉抚慰着大地。他担心酒馆打烊，就抄了林中近路飞奔着，却在道旁遇见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家伙斜躺着，一只脚高翘，脸藏在帽子里。肥大的连体衣红黄方格相间，裤腰别着支泥土颜色的长笛，下身的男性特征极明显。
哪怕从小穿同样款式的裤子，少年还是不自在地扭过头去：“这位先生，夜晚的森林并非留宿的好地方，您愿不愿意同我到镇上找间旅馆住一晚？”
对方移开帽子，打量着少年：“尊敬的阁下，我非常乐意，但如您所见，我只是个穷吹笛手，虽然游历过许多地方，但住不起的旅馆比衣服的针脚还多。多谢您的好心肠。”
少年犹豫道：“那您肯定很博学多闻啦，如果您能帮忙解疑答惑，我可以付给您酬劳。”
吹笛人笑起来：“真是有趣，要知道，我的这双脚丈量过整个欧罗巴大陆，我的这双手掬过亚细亚皇帝沐浴的温泉，我的这双眼比大多数人能想象到的看过更多更远，世上还没有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哩。敢问阁下，您预备为您的斯芬克斯之谜支付多少酬劳？”
“一个金币，我所有的积蓄。”少年坦然道，“既然您是如此伟大的人，我也不愿您打破自己的规矩，请您先听听我的问题吧，如果它的价值超出了一个金币，您可以保持缄默，不必回答。”
“这买卖再公平不过，”男人笑说。
“我想请问：龙自始至终都这么邪恶吗？它们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可太有意思了，阁下，”吹笛人眨眨眼，“您的问题刚好值一个金币。”
奏完一曲清越的笛声，他开始了他的故事。
2
在人类还没有诞生的遥远古代，龙就已存在。但它们终日无所事事，非常无聊。
哦，阁下，龙拥有非常古老的智慧，它们想过上千种玩乐的办法来充实生活。但如你所知，它们实在太庞大了，有一首诗可以证明：
“它们飞翔一刻钟所跨越的山，我们要走上三夜三天；
它们在海里畅游一晚，我们得坐整年的船才能走遍；
美景在它们司空见惯，我们却终其一生也看之不完。
所以智者留下遗言：‘凡事就像硬币，好坏各占半面。’”
直到人类出现，境况才有所改善。龙把人类当作新奇的玩具，人则认为龙是神的使者，双方都对彼此敬而远之。然而某天，有一条不那么聪明的龙，同一个聪明的人类，约定了成为守护彼此的同伴的誓言——需要人来保护的龙，阁下，从某种方面来说是很令人同情的。
但出乎所有嘲笑和质疑者的意料，他们过得相当不错，那些奇妙又有趣的经历被记载下来代代传诵，因此涌现出许多追随他们的后来人，这些与龙约定誓言的勇士被后世称为“御龙者”。
然而，正如寓言所明示的那样：“恶与人很相近，所以接连不断地去找他们；善因为从天上下来，所以就来得很慢很慢。”③达摩克利斯之剑④不可避免地落下了。
一位强国的公主被龙掳走，下落不明。担忧的国王立刻征募勇士寻回公主，但公主就像从不存在似的失去了踪迹。国王和王后悲痛至极，相继去世。新继任的国王是公主的哥哥，他发誓要为自己亲爱的妹妹报仇雪恨。这位新国王不仅英勇善战，而且非常慈爱，全国上下谁都不曾质疑他的决定。就在国王送走了所有征战的勇士们后，有个肮脏又疲惫流浪汉向他传达了所谓来自公主的口讯：
“‘尊敬的国王、亲爱的哥哥，送信人恐怕只能为您奉上迟到的登基祝贺。
十年来，你妹妹既没告别人间去往天国，也未受生活的折磨变得落魄。
她只是化身为爪利鳞黑、翱翔云中的龙，并决定此后与爱人共度一生。
父王母后是否康健依旧其乐融融？谨祝幸福平安长寿，致我所有亲朋。’”
没错，先生，国王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伤心欲绝，以致没能留下继承人就英年早逝。他的叔叔被大臣们拥立为新国王。新国王洞悉事情的所有真相，流浪汉禀告的时候他就在身旁。但他为人阴险又怯懦，对龙恐惧且厌恶，他害怕公主终究会回到王国，名正言顺将他的一切抢夺。
新国王没有召回前去屠龙的勇士，甚至于每三年还要招募新的勇者踏上征程。结果战役整整持续了三十年，硝烟从此将黄昏染成了鲜血般的通红。离家的勇士再没能见过父母儿妻，数百条龙奄奄一息，最终所剩无几。
3
豆大的眼泪从少年的眼眶中溢出：“上帝啊，这真是太可怕了。”
吹笛人为他吹响一段抚慰的笛声，少年平复下来：“谢谢您，吹笛人先生。所以尚存的这些龙，都是当时幸存者的后代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男人望向月亮，“您还记得公主的口讯吗？”
“公主说……‘她只是化身为爪利鳞黑、翱翔云中的龙’！”
“没错，那些前仆后继的屠龙人，总找得到为爱情冲昏头脑的笨蛋。他们爱上敌方的龙而背叛了国家、抛弃了使命，他们甘愿饮下用龙血、龙涎、龙指甲特制的秘药，披上一旦穿好就再脱不掉的龙鳞，日复一日忍受着蜕变的痛苦，直到血液相融、肌肤重生，直到嗓音化为龙鸣、指甲变得坚硬，背上肉翅筋连着筋，他们才能成为一条真正的龙。”
这就是龙的来历，阁下。”
他彬彬有礼地鞠躬，接过少年递上的酬劳。
“爱情的力量竟然这么伟大吗？”对方忍不住问，“能让人神魂颠倒到这样程度的爱情，究竟是种什么东西呢？”
“尊敬的阁下，”吹笛人拍拍身上的灰，朝镇上暖和柔软的床铺走去，“等您攒下一千零一个金币，我的回答定能让您满意。”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