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地洞疑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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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默大概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之人，只好耳根子通红地试图掰开她的手，奈何江姑娘有生以来就没知道过要脸二字怎么写，索性顺势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笑道：“二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再这么拉拉扯扯的，我可要觉得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云居默：“……”
——真是六月飞雪般的冤情，还是不白之冤！
江夜来眼看着云二公子连脖子都红了个晶莹剔透，这才收了神通，低声道：“云二公子，三百多年的邪祟是不会无缘无故发疯的，可那‘尸王’不但不早不晚恰到好处地疯了，还这么巧偏偏就疯到你闭关的地方附近，这不奇怪吗？”
云居默：“……放手。”
“我不。”江夜来手下又抓紧了几分，一脸严肃地道，“食尸蛊是从我们走过的那条路上出现的，你宰的那群行尸是从紧挨着你的岔路里走出来的，二公子，眼下外边是什么情况，你心里难道没数？你现在甩手走人，丢下我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女子带着这么一群小崽子和老弱病残，难道大家手拉手走出去喂邪祟吗？堂堂名门云氏的二公子，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无辜百姓和自家小辈平白送命吗？”
云居默：“……”
——“身受重伤的弱女子”信手摘一片树叶随口一吹，几千只行尸都给吹成了半身不遂，那些邪祟要是在天有灵，估计得从石头缝里爬出来喊冤。
云怀玉眼看他们又要把天聊死，连忙上前打圆场：“二公子，江前辈，你们有没有想过，三百年的尸王虽然难得，可黑袍人的修为那么高，区区一个三百年的邪祟内丹对他来说能有多大用，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么？如果他劫走尸王不是为了内丹，那尸王莫名其妙发疯也好、凭空冒出来的行尸和食尸蛊也好，会不会都是那黑袍人搞的鬼？”
嗯，这的确是个好问题，江夜来挑了挑眉。
“对啊！”云凝真恍然大悟地一拍手，“黑袍人用的那个时空阵我在仙市上见过，买一个那玩意儿的钱能顶上二三十个三百年修为的尸王内丹了，他劫走尸王一定是不安好心！”说到激动处，忽然狠狠一拳捶在了身边的石壁上，“可惜让他给逃了！”
变生肘腋，江夜来制止都来不及：“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机关转动的声音自黑暗深处隆隆响起，石洞地震似的摇晃起来，碎裂的石块稀里哗啦地往下滚，地面霍然崩开了一片蛛网似的裂纹，众人就觉得脚下一空，妈呀一声都掉了下去。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姿势各异的尾音打着旋在洞穴中徘徊出了老远，经久不散。
黑暗若有实质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强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云凝真嚎叫着一路往下掉，脑中一片空白，隐约间只恍恍惚惚地听到了一声清叱“起！”，刹那间身下仿佛展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
一个戏谑的声音遥遥地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我说少爷们，你们莫不是忘了你们的仙剑还在腰上挂着呢？”
云凝真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捏了剑诀御剑而起，全身的血好像都在那一刹呼啦啦地冲进了脑袋里，一片空白的脑浆登时搅和成了一锅红彤彤的八宝粥。
一道道剑光在黑暗中亮了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麻爪的少年们这才发现，宽阔的洞穴中此刻已经凭空拉开了一张鬼魅结成的巨网，老实巴交的百姓们看着身边龇牙咧嘴缠着自己的恶鬼，一个个吓得叫都叫不出声，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似乎拿不准是这么被恶鬼缠着好些，还是直接掉下去摔成肉饼好些。
云居默收回抵在江夜来后心上的手，低声问：“如何？”
江夜来脸色煞白，鬓边落下来的发丝被冷汗打湿，一丝一撮地贴在颊边，闻言却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二公子忽然这么关心我，万一我一感动喜欢上你怎么办……咳咳，放心放心，我没事儿，这才哪儿到哪儿？”
鬼术本就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法门，结草衔环号称鬼道三大邪术，当然不是谁都能用，能用的也未必用得好，用得好的也不是随时可用，随时可用的还要承受厉鬼反噬。江夜来操着这么个毫无灵力的躯体，三个时辰之内连着施展了两次结草衔环，第二次的范围还这么大，几乎就是拿命在填，没当场吐血三升已经算光棍了，这还多亏了云二公子见势不妙及时用灵力护住了她的心脉。
云居默仔细观察了片刻，觉得江夜来脸色虽不好看但大致上还算有人样，大约是个承受反噬的熟练工，于是点点头：“我下去看看。”
江夜来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没吭声，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维系下边那张被几十号普通百姓压得摇摇欲坠的鬼术巨网上。
云居默的长剑通体漆黑，并不似其他仙剑自带剑芒，远远看去仿佛一根修长的烧火棍，然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幽深的洞穴中却仿佛响起了一声悠长的龙吟，银色寒芒涟漪般地扩散开来，云居默御剑而下，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洞穿黑暗的流星，剑光过处洒落一路星尘。
这洞穴极深，当云居默掠入洞穴底部时，他几乎已经看不见上方少年们仙剑的光芒，围绕在他身边的，只有一片氤氲的薄雾和几乎能把人骨髓都冻结的严寒。
洞底方圆足有数十丈，是一片寸草不生的黑石空地，石壁上四通八达地遍布着成百上千个幽黑的洞口，不知通往何方，一具巨大的棺椁阴森森地停驻在石洞中央。
——这是个深埋于地下的墓穴。
云居默抬头看了看，他惯常跟人面对面说话都吞吞吐吐，相隔这么远是断然不肯像江夜来和云凝真那样深吸一口气然后引颈长嚎的，索性撕了一截衣袖下来，三两下折成一只朴拙可爱的小布鸟，轻轻向上一抛——半空中蓦然响起了一声清越的鸟啼，一个巨大的银色虚影腾空而起，简陋的布鸟刹那间化作了一道流星，直冲天际。
过了一会儿，云凝真的吆喝声远远地传了下来：“是我们家的传讯银鸰，下边是安全的！”
巨大的鬼网拖着三十多个累赘缓缓下降，结草衔环的反噬来势汹汹，江夜来就觉得好像有一把冰雕的匕首在她的骨头上反复割磨，后背的冷汗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肋下的伤口又疼又麻……可几十条人命此刻就攥在她手里，饶是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她也只能咬牙坚持。
一只手忽然撑住了她冰冷发抖的手腕，与此同时后心一热，纯净的灵力沿着魂门穴缓缓汇入四肢百骸，如同温热的滚水，渐渐化开她冻结纠缠在一起的经脉。
江夜来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放松身体靠进了身后的人怀里：“二公子，你这么贴心，我都要离不开你了。”
云居默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也不知是懒得跟江夜来计较，还是单纯出于礼貌哼唧一声以示自己听到了。
江夜来静静地靠了半晌，终于缓过点劲儿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十分尴尬，然而此时突兀抽身只会更尴尬，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下边有什么？”
云居默：“棺椁。”
江夜来：“……啥？”
云居默还以为自己没说清，认认真真地又重复了一遍：“一具棺椁。”
江夜来：“你是今日碰巧来了这里，还是一直就在这附近闭关？”
云居默也不知是信任她，还是为人太老实，对这种试探性的问题一点儿也不避讳，有问必答：“一直在。”
江夜来沉默了一瞬：“……所以，你这是跟一口棺材、一只几百年的邪祟还有一群食尸蛊在同一个洞里共处了几十年，彼此之间还谁也不知道谁？”
云居默耳根子有点红，含含糊糊地喵了一声：“嗯。”
江夜来简直要给这位仁兄跪下了，好半晌才哭笑不得地道：“云二公子真不愧是超凡脱俗的玄门隐士，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心如止水。”
云居默再傻也知道她这是取笑自己了，却很好脾气地什么都没说，只伸出一只手把几乎虚脱的碎嘴子从地上拉了起来：“我带你下去。”
云居默御剑极快，黑衣长发被洞穴深处的冷风卷起，飞扬在空中猎猎如旗，然而站在他身后的江夜来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玄门正宗最纯粹的灵力默默地在她身边形成了一道咒术屏障，卷向她的冷风如同被河道中央的石块破开的河水，服服帖帖地从她的身边掠了过去。
江夜来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里飘飘忽忽地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如此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在这样一个冰冷刺骨的破石洞里孤独地徘徊了二十几年，像一朵在黑暗中默默绽放的孤芳。
这念头就像一根不软不硬的羽毛，一经产生，就在她心尖儿最软的位置刮了一下，轻微的痒和轻微的疼，蛊惑着她连环着对方腰际的手都不由自主地轻柔了几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到了洞底，江夜来一抬眼，猛地对上了四十几双惊疑不定的眼睛。
江夜来刹那便知情况有异，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那口传说中的棺椁不知怎的已经打开了，里边静静地躺着一具年轻男子的尸身，面如冠玉，俊美无俦，一道鲜红的道纹从左眼底蔓延出来斜飞入鬓，艳若朱砂。
——棺材里的人，是另一个云居默。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地洞疑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