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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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没错，他就是没有任何悬念的李若愚。但又不是李若愚，他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小老头，不光衣服皱巴巴的，眼睛里面也没有了以前的神采，我衣着光鲜地站在他的面前，即使是黑夜没开灯，都觉得两个人之间横着一条又一条的代沟。
他也意识到了我的错愕，自嘲地笑了笑说：“好多年不自己弄了，真是狼狈。”
我走到他面前，还好，他并没有因为离婚而放低卫生要求，身上并没有一般中老年男人的发油味或者汗味。伸手替他把领子掖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肩膀上的衬衣褶子，才觉得顺眼了一些。
他什么也没有说，抓住我的手放在脸上摩挲，我也没有抽回手。就这样过了许久，听到李若愚说，“我想复婚了。”
“原来求婚是要找个老妈子啊？”我心里虽然有些不落忍，还是很不厚道地这么想。
不过嘴上还是很客气地说，“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如果你觉得好，不用告诉我。”
“怎么可能？”李若愚心平气和地说，“不管我们结不结婚，你一直在我心里，怎么可能不告诉你呢？”
难得听到他说如此情深意长的话，要是当年可能我就扑进他的怀抱，痛哭流涕地要跟他结婚了。
可是现在，庄静娴的小恶魔悬在办公中冷笑说：“你们有代沟，还不止一条，你死心了吧。”
我含蓄地抽回了手，说，“既然都这么决定了，我祝贺你。破镜重圆也是一种缘分。”
“无缘也是一种缘分。”老李突然文艺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跟他气质不符的话，然后轻轻爱抚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对我说了句“保重”。
我看着他慢慢地垂着脑袋走出了办公室，心里不是没有一丝难过的。但随后又很想冲上去揪住他教导说：“跟女孩子不能说‘保重’，老子减肥未遂都是你念叨的。”
大概我是那种分手分多了，就分啊分地习惯了。我自嘲地想，王老师说我经验丰富，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也没空想那么多，一大堆工作在案头等着，我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座位上开好了台灯泡好了咖啡，准备奋战大半夜。这个世道，并不是靠狐狸精上位就能安享荣华富贵的。年年岁岁，新生狐狸精层出不穷，能保持住行业领先地位的，只能苦下功夫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李若愚是我保护伞的时候我是这样，即使有一天他不是了，我也是这样。我才是我自己的保护伞。
没过半个多小时，我就腰酸背痛地站起来遛弯，自从上了30，很多小毛小病就出来了，像我现在这样的注意力不集中，不能久坐的毛病，都是最近才添上的。
少年时候一做十多个小时，注意力集中到打雷都没有听到的时光是再也没有了。我正把腿架在窗台上抻腰拉腿呢，办公室的门被何秀花推开了。
我的脑袋正搁在脚丫子附近抻拉，我看到何秀花颇是在微弱的台灯光亮下寻找了一下我的脑袋，就赶紧站了起来，怕把人给吓着。
她看到我恢复常态，笑了起来，“还没下班呢？我刚要走，看到你还开着灯，就过来看看。”
“哦，简小凡突然走了，一堆活儿只能我自己干了，所以加个班。刚才觉得累了，就起来活动活动。”我实话实说。
何秀花轻盈地做了一个下腰动作，然后笑咪咪地拍了拍手说，你不说，我还忘记今天的锻炼了。
我不动声色地看著她，真是体态轻盈风度翩翩，可为什么总觉得她太过刻意地隐藏自己的心情和实际年龄呢？还闻到她的香水有些馊呼呼的酸味呢？
“你太刻薄了”，庄静娴的小天使对小恶魔说，俩黑白天使悬在我的脑门上牙尖嘴历地怒目而视。
我晃了晃脑袋把他们俩塞进脑子里，夸奖何秀花说：“何总真是厉害，现在还能这么轻松地下腰，我小时候练芭蕾的时候练伤了，听到劈叉下腰就想哭。现在只能压压腿了。”
“唉，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不会这么说了。”何秀花捶了捶腰，吁出一口气来说，“我巴不得现在被我妈妈逼着去练芭蕾，那会儿多小啊，什么都有可能，永远都不会累。”
换成我笑咪咪地说了：“哦，我觉得我还好，我从小就显得比别人小，就老觉得比人家小了。”
何秀花和蔼可亲地替我捋了捋头发，终于转入正题：“李若愚要复婚了，你知道吗？”
真是何苦呢，我心中哀叹，大家都不年轻了，为了一个更不年轻的男人，不用过来拉着我表演“同情姐妹”的情节吧，我还有大把青春呢。
当然何秀花是以大姐范儿对我说，“我替你惋惜，不过这也是挺好的结局不是吗？你还年轻……”
我内心里面的不屑都快从心里溢出来了，我怀疑自己，这曾经是我非常以之为偶像，并且愿意进她自己开的公司以接近她学习她吗？为什么再英明神武的女人，上了岁数后碰到感情纠葛就变得这么不堪？我暗自佩服我妈，天大的霹雳到她面前，她连眉毛都不抬一下，原来家学渊源，就是这么潜移默化地融入我的血液了。
除了爸爸走的那一次，我人生第一次看到我妈不化妆不洗脸地过了一个礼拜，活活老了10岁。后来再恢复过来，眼神已经不复我以前记忆中的清亮了。嗯，跟我现在的眼神差不多。
何秀花的醋意还在空中弥漫：“我觉得李若愚和你也并不合适，他的性格也不适合找一个年轻太多的女孩子。所以你……”
“我觉得李若愚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挺为他高兴的。在一起的那几年我非常愉快，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但是要说结婚，他前几天是来跟我求婚过来着。”我闲闲地接了话头往下说，“不过我拒绝了，就像您说的，我们从性格到年纪都不合适。珍惜有过的就足够了。”
不出我所料，何秀花果然楞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往下耷拉了，显得很苍老的样子。到底是夜了，我自诩还能抗得过一个两个深夜加班或者通宵，但何秀花这个岁数，在这个时间早应该躺床上睡美容觉去了。
我和李若愚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暗自思索，明天得问问老李，何秀花是不是跟他示过爱。
很快何秀花终结了这个她以为的情敌对话，向我道了辛苦，有些悻悻然地走了。我看着她仍然婀娜的努力的支撑着的背影，决定了一件事情。
辞职。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