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珩》鹿尖尖

13、同生共死

　　风清淤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竟发现无常不见了踪影，不得不退回去重新寻他。

　　风清淤抱怨地嘟囔了一声“胆子那么小，好奇心却那么重”

　　无常先前跟着风清淤一直往前走，但是似有似无听到打铁声从旁侧大门内传出来，于是心生好奇，便小心翼翼推开了一条门缝，透过门缝，正好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背对着他在打铁铸剑。

　　房间内设被各种兵器布满，有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一应俱全。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么多兵器，终究经不住诱惑，推开门，大步踏进去，他随手拿了一把弓，准备拉弦试试手感如何，怎奈，他不管是双手用力去拉，还是蹲在地上，手脚并用去拉，弓弦，硬是半分未有动弹，自己倒是出了满头大汗，好在没人看见，否则真是丢死人了。

　　“不好，不好，一把拉不开的弓，有何用。”

　　丢了弓，他又准备试试木棍，但这木棍似装了千金水银，他再一次使出了吃奶的劲，它愣是屹立不倒半分。

　　这一两下，早已把他累的靠着墙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老伯，你这是拿什么铸的兵刃，怎么都那么费力，拿着都这么费力，还怎么使用啊。”

　　铸剑老伯一门心思都在打铁上，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他不甘心，站起身来，故意凑近他一些，以为他人老耳力不好，便故意加大声贝慢慢说“老…伯，我说啊，你这…铸的…兵刃，拿着…都…这么费力，还..怎么…使用啊？”

　　老伯熟视无睹，依旧一门心思，垂着头继续打铁。

　　无常觉得奇了怪了，难不成是个活死人，正准备用手去探他鼻息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风清淤的声音“没用的，你和他说什么都没用的。”

　　风清淤慢慢走来，越走近老伯的时候，身影越是忽隐忽现，闪烁不定，无常惊讶的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他问“你？”

　　“你所看见的这人是风老庄主，当年风家满门被屠，无人生还，师父他老人家感恩风家收留，也自问愧对于风家，害其连受牵连，于是施用了还魂术。

　　但是风老庄主年老色衰，三魂七魄那时早已散尽的差不多，能留下半魂半魄已实属不易。

　　为了留下这半魂半魄，师父他老人家耗尽了半生心血，一夜之间便白发苍苍，肤如枯枝，但是他仍旧用剩下不到五层的功力，用风老庄主的精血结合鸩鸟的魂魄，制造出了一个新生物，这个新生物寿命极短，不过寻常人的半载命数，但却能流淌着风家血脉，并以此传承下去，以确保风家不会断了根苗。

　　我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传承下来的第十代风家传人，风家早该绝迹在这个世间，我们的出现有违三界之道，更别说出现在同一空间了，快走吧，再不走，恐怕你再也看不见我了。”

　　风清淤说完就转身往外走，还未到门口，一口黑血就从他口中吐出，无常走近他，好心想替他顺背，却发现手指竟然能穿过他的整个身体，呆愣在原地，无神地说“你没事吧？”

　　风清淤艰难地站起身，继续往外走“快关上那道门。”

　　“哦。”无常虽然呆愣了一会儿，但是却也听明白他刚才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和风老庄主不能出现在同一空间。

　　多么可怜啊，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却还不能靠近，一靠近就要危及性命，这世间最惨也不过如此吧。

　　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几个闲散地魂魄恰好从他们面前飘过，风清淤玉剑一拔，那些魂灵就被吸进了玉剑里，再透过纯玉的稀化，尽数被风清淤吸进了身体里，骤然间，原先脸色惨白，接近灯尽油枯的风清淤，瞬间恢复了气血。

　　显然他已然恢复了元气，不需要无常搀扶，便可自行站立起来，他苦涩的邪魅一笑说“我会吸食人的灵魂，你不怕我吗？”

　　无常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说“你愿意冒生死风险，进来寻我，定是因为担心我，你竟有这份担忧之心，又怎会皆有害我之心呢？”

　　风清淤大笑着说“原来，你也不傻。这些魂魄，都是当年血洗我们风家庄的贪婪小人，他们肉身腐败，贪婪的魂灵却在人间漂浮不散，师父便把他们都锁在这地下鬼门洞府，教授我移魂大法，勉强食之，以补足自我精气。”

　　“众生万物，皆有因果报应，这既是他们的一种恶报，也算是他们的一种善报。”无常突然脑海里搜索到，方才风清淤似乎有说到过，他师父教授他移魂大法，不禁好奇地寻问他“你说的师父，可是鬼山成君他老人家？”

　　风清淤点了点头。

　　无常拍打了一下风清淤的胳膊，大叫道“那简直太好了，那我找你就行了，何必还要麻烦他老人家。”

　　“你千方百计想要来到这鬼门洞府，找我师父可是为了那移魂大法？”

　　“对，对呀，我一个朋友，就是那只长得很像小花猫的，虎身豹尾，模样甚是可爱的那个，因为缺失半灵魂半觉魂，所以只能维持一日之身，嗯，暂且叫她一天吧，我希望你能用移魂大法，补齐她剩余两半魂，好让她在这世间能有完整的肉身时间。”

　　风清淤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那你们找错人了，我不可以，师父更不可以。”

　　“不，你刚才不是也将别人的魂灵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吗？为什么不可以呢，还有鬼山成君他老人家？”

　　“我本身精气不足，虽会移魂大法，却也只能自移给自己，如若要移给他人，必要折损自己修为，我说白了不过是师父制造出来的一个幻影，又何来的修为呢，而师父他老人家，大半修为早已在那场浩劫中散去，仅剩的几成，在十年前全部用来封锁一只魔兽。”

　　此时突然洞府内有轻微躁动，细小的碎石散落一地，风清淤拉着无常的手快步往前走边说“我都已将实情告知于你，想你也能明白了，鬼山洞府达不成你所愿，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的朋友，你们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风清淤带无常来到的房间，与他醒来的卧室并无差别，只是不同的是黑曜和小鬼灵一天却是被关在一个玻璃笼子里，由鸩鸟监视着，它们时不时吐出舌头舔舐着玻璃，垂涎欲滴饥渴地望着黑曜。

　　黑曜早已被它们盯得若他有和小鬼灵一天那样的毛发，也会和她此刻一样，毛发皆竖，可惜它光溜的身子一跟毛也没有，只是白皙的肌肤硬是被吓得气血难行，好好的一条小白蛇，快被吓成了小紫，待看见无常时不禁颤抖地哀呼“无…常，救…我。”

　　风清淤挥了挥手，那些鸩鸟便四散飞去，但是洞穴内的震动越来越强烈，那些鸩鸟显然失去了方向感，一个个都往墙上撞，愣是把自己撞晕倒在地上。

　　风清淤掏出钥匙开了玻璃笼，将小鬼灵一天和黑曜放了出来，又带他们径直往前走，只见他轻轻转动了一根蜡烛，眼前的那堵石墙便裂开了一条缝，接着石墙偏移，让出了一条道，直通向外面，风清淤将他往外一推“你的朋友都还给你了，我也和你明确说过了，你的夙愿我们帮不了，赶紧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语毕，石墙又被关上了，无常使命地推了几下那堵石墙，硬是纹丝不动，黑曜看穿他的心思说“你想回去帮他是吗？”

　　“不打不相识，我已当他是朋友，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才急急赶走我的，这种时刻，我绝不能弃朋友于不顾。”

　　无常退后了几步，才发现如今所处之地，就是那夜他们站立的地方，于是凭借记忆，四下里寻找那个机关，可是寻了半晌，硬是没找着“不应该啊，我记得当天夜里就是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没有呢？”

　　小鬼灵一天，突然跑过来，用爪子揪了一下无常的裤腿“无常，无常，那里有一个洞。”

　　无常跟着寻了过去，真是有一个洞，那应该就是那夜他们掉下去的那个地方，现在由于底下洞穴结构被改，整体呈崩裂趋势，所以由于塌陷，这个入口又出现了。

　　无常撩起外衣下摆就势准备往下跳，却被黑曜阻挡了“无常，我能感受到下面有只巨兽，法力高强，你我下去不过只是给它加了一道开胃菜，三思啊。”

　　无常蹲下身，轻抚了一下黑曜和小鬼灵一天“乖，你们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回，如果夜幕了，我还没有回来，大哥，一天。”

　　无常又摸了摸小鬼灵的脑袋，她极其享受地眯着眼脸朝天“你跟我这么久，我也没什么好能送给你的，就送你一个名字，叫一天，也是刚才突发奇想。我想活在这世间，给你能留有一名字，也不枉你来这一趟。大哥，一天，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相处，切勿再打闹。”

　　无常说完就飞身跳下，一天毫无顾忌地也跟着跳了下去，黑曜甩了甩尾巴也跳了下去，谁让它认准了无常呢，他生故它生，他死它活着也是了无生趣，那就都走这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