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也许不相逢》罗小葶

3、第三章 林恩先生

　　远程狙击枪和自制榴弹发射器谁的速度更快？
　　但也没能快过葛兰闪避的动作，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命毙当场的时候，如有预料一般在按下发射的同时已经偏离了脑袋，飞来的子弹擦过她的脸侧，击中坚硬的墙壁，墙壁上碎裂的水泥混合石砸在她后背，但她似并不觉得痛，浑然未觉收起手枪，从容不迫地按着耳机对另一头的布鲁斯交代：“布鲁斯，我们要出去，你来接应我们。”
　　“好的，五分钟后门口见。”听她口气，多年的默契告诉布鲁斯他们的危险暂时解除，趁机离开，他不再迟疑，扯掉白手套就跑向一开始停车的位置。
　　收了线的葛兰未理会惊魂未定的埃尔南，先看了一眼神色严肃的布朗克警长，而后对林恩说：“我们要出去？”
　　归根到底，她的服务对象是林恩，所以她只会询问他的意见，以表职业道德。
　　林恩郑重地盯着她看，点头。葛兰动了动，询问布朗克：“方才在过来时我看见离我们最近的南边有一部电梯，那可以到达一楼对吗？”
　　“是，那是我们运送物资进来的专用电梯。”
　　“足够了。”话音刚落，她已经抓起林恩的手臂，躬身箭步跑到出口处，回头看他一眼，原本想交代跟上自己步伐，但见他表情淡然，到口的话吞了回去。转头趁着远处依然浓烟一片，朝着电梯跑去。
　　布朗克警长紧随其后，为撤退殿后掩护。
　　楼下几处响起射击的声音。葛兰半蹲在电梯壁面，用脚尖踩住了电梯口，直到布朗克警长赶到，她才按下了电梯关门键，透过镜面看到林恩身旁的埃尔南老先生故作镇定地捏着双手，葛兰安慰了两句：“歹徒没有进入大厦，他们只是远程狙击，电梯里很安全。”
　　埃尔南先生看她一眼，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警卫应该已经在四周寻找藏匿点，很快会有消息。”布朗克说。
　　相比埃尔南先生的慌乱，林恩显得从容了许多，他一路只紧跟着葛兰，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甚至没有发出声响。葛兰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直到电梯门打开。几个警卫围了过来，递了一把PGM/FM赫斯塔尔UR intervention狙击步枪给布朗克。他扔下已经没有子弹的空手枪，接过警卫递过来的枪，顺势扔给了葛兰。
　　“你带着林恩先生安全离开，我去查探位置。”
　　葛兰摸到钢制枪机和浮置式枪管，点头应着：“好。”拜伦曾送给她一把改装过类似的狙击微声枪，只是她放在伦敦并没有带上。
　　“警长，我们发现了三处伏击地。”警卫汇报。
　　布朗克警长皱起了眉头，问道：“知道确切的位置吗？”
　　“正在排查。他们分布松散，袭击的地方都是发现过小型炸弹的位置。”警卫说着，顿住了，又说，“每个分布点都有不同卫兵在巡逻，所以……”
　　“死了几个？”
　　“四个。”
　　“加上楼上那位，五个。他们应该很快就要撤退，警长的人如果不在三分钟之内找到藏匿点恐怕抓不到凶手。”葛兰好意提醒。眼下，枪声正逐步减弱，而分散在四周的狙击手似乎很有默契一般，没有再发射子弹。
　　布朗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葛兰，之前在楼上安全室她跟同伴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她说得没有错，曾经埋雷的地方只是他们做的记号，偏偏这些地方又是大厦内的安全防御分布点。
　　这也解释了之前的疑问，为何最外层的警卫没有遭遇伏击，第二层的狙击手也在听见枪声后才有所动静，那些歹徒直接将狙击枪子弹射进了核心地带。
　　冷静下来思索后，布朗克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转身对林恩说：“林恩先生，请您务必在酒店等候，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们会立即安排人拜访。”
　　林恩点点头，说道：“好的。”
　　布朗克警长留下两个警卫后便小跑着离开了。葛兰再次同布鲁斯通话，对方已经将车开到南面的出口，“南面找到炸弹的地方已经死了一个卫兵，凶手应该不会再开枪，按照他们开枪的频率计算，你们还有两分钟是绝对安全时间。”他认为凶手的目的是挑衅，所以安排了狙击手分布在不同的地点，射杀卫兵。而方才在枪战中，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散漫的态度，开枪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乐趣。
　　这种神经病有一种变态的犯罪恶趣味，布鲁斯太了解这样的人了，他们傲慢冲动又心思缜密。
　　葛兰也不再多做停留，对警卫说：“带我们去南面出口。”
　　警卫应着，快步带着他们穿梭在古典式建筑楼宇间，不同于国会大厦的正门聚集的游人，南面的出口处显得冷清许多。布鲁斯早就等在门口，见到葛兰手里抱着狙击步枪走来，咧开嘴角笑着跳下车，护着两位客人上了车。
　　布鲁斯没有按照今日来时原路回去，而是七拐八拐快速地将车开进车流之中。
　　他从镜子里看见葛兰握着枪一言不发地留意着车外，笑了笑，“别这么紧张，他们不会追来的。我敢打赌，这伙人绝对已经安全撤离了。”
　　葛兰从镜子里看见布鲁斯带笑的眼睛，这家伙越来越像杰克了。
　　“我不是担心他们。”
　　“你是担心引爆音乐厅的人跟今日的人不是同伙？”
　　“什么？也就是说，我们到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被人袭击？”埃尔南老先生抓住重点，音量比之前大了些。他担忧地看着林恩。
　　对方却扭头去看葛兰，见她抿着唇，说道：“我们不会有事的。”语气坚定。
　　葛兰眼角瞥见林恩，他的一举一动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他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不是。”
　　布鲁斯说得不完全对。她只是认为这伙犯人并不在意林恩是否能提供什么线索给警方，但她不能轻易下定论，“查案的事情留给警察，我不喜欢猜来猜去。”
　　葛兰说完就不再说话了，她将双手放在原来的位置。林恩瞥了眼她的手，她的手指很长，但或许因为长时间握枪的缘故，虽然光滑却骨骼分明，说不上好看与否，只是……
　　林恩动了动眉毛，收回目光，转眼间车子到了酒店。
　　下了车，他吩咐埃尔南老先生：“你安排一下两位的房间。”
　　跟着他的那些黑人保镖已经不见了，埃尔南老先生还在忧心酒店的安全，林恩已经抬手打断了他的担忧，转头对葛兰说：“辛苦了，你们是否要去洗漱一番？”
　　葛兰看布鲁斯一眼，点点头。
　　两人的房间就在隔壁，为保安全，葛兰先回房间整理行李。其实她带的东西很少，不出二十分钟人已经清清爽爽地出现在了套房里，房间很大，葛兰进去的时候埃尔南老先生已经换上了符合他气质的燕尾服，微微弯曲在腹前的左臂上挂了一条雪白色毛巾。
　　布鲁斯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葛兰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林恩。
　　“他洗澡去了。”布鲁斯努努嘴巴，吃着埃尔南准备的水果。
　　葛兰皱眉瞥他一眼，在靠近浴室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布鲁斯已经咀嚼完一小颗蓝莓，哼唧两声嘲笑她：“你有点女人的自觉好吗？要是林恩先生光着身子出来看见你这么个大活人站在门口，会吓出病来的！”
　　“林恩先生？”
　　“嗯，林恩先生。听说他也曾有一个中文名字。”
　　葛兰眨了眨眼睛，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半天没动静。布鲁斯迟钝地意识到，她也是东方人。葛兰是在六年前出现在大伙身边的，那时的她并不是现在这样，她不爱说话，整日阴沉沉的，基地的其他人都在背后议论她是幽灵。他们一个团里，七个人，大约除了莫雷长官和杰克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你放心，我早有准备，浴室里有窃听器，有什么动静我都能听见。”布鲁斯为了缓和气氛，故作吊儿郎当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四下望了望，见埃尔南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着，无耻地扯出一个□□的笑容。
　　葛兰朝天看了一眼，对于布鲁斯的猥琐行径不予置评。
　　几分钟工夫，林恩先生穿着宽松浴袍走了出来，如同布鲁斯所说一样，林恩在见到门口的葛兰时愣了愣，他的脸在热气中透出了红晕，如果不了解情况别人还以为他害羞。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浴袍领口，上下看了一眼葛兰：刚梳洗过，身上还带着清香，出发前绑起来的长碎发此刻散落在肩上，显得她的脸更小。葛兰的五官很好，远看上去像没睡醒般的朦胧眼眸，走近了看却很有神，有一种异样的魅惑感，小巧的鼻子和嘴唇也显得格外性感。她换掉了灰色大衣，轻便了许多，一条紧身黑色长裤包裹着肉眼目测有一百二十公分的长腿，上身是轻便的夹克，衣摆刚好停在腰腹上。她的身材很……好。
　　林恩转过头，对着墙面微微一笑，她似乎对翻译这个职位的着装没有定位。
　　“葛兰小姐，能麻烦你转过头去吗？”林恩突然说道，语气里夹着不知名的笑意。
　　葛兰听见声音下意识地看他一眼，看到敞露的一大片雪白的肩颈，半晌才反应过来，转过脸，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看。
　　林恩则是转身轻轻带上房门，大约是去穿衣服了。
　　葛兰盯着门看了一会，听见布鲁斯在身后笑得抽搐。葛兰冷眼扫来，他这才收敛了笑容。她没好气地又狠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要穿衣服不声不响带上门就好了啊，做什么还提醒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