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春之雨》霁见

3、charpter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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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晚饭比往日丰盛，但叶漼漼没什么胃口，她吃得很少，要放下筷子的时候，沈淑秋又给她盛了一碗鱼汤，“把这碗汤喝了。”

　　叶漼漼想要拒绝，可话没出口，沈淑秋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地接了句，“只是一碗汤而已，当做喝水吧。”

　　叶漼漼不接话。

　　沈淑秋看她一眼，忽然轻哼一声，不知是玩笑多一些还是认真多一些地说，“现在让你喝汤你还对我甩脸色，以后我老了，你要是能把鱼汤捧到我手里，我可谢天谢地了。”

　　“妈，我说过我不喜欢吃鱼。”

　　叶漼漼努力压抑着心底翻滚的一些怒气，可沈淑秋脸色微微一变，仍是坚持，“鱼汤有营养。再说了，一碗汤而已，闭着眼几口就能喝完。”

　　“……”

　　叶漼漼知道她无法改变沈淑秋的做法，她也不想和她继续争执，毕竟沈淑秋一直知道她不喜欢吃鱼，可她还是会隔三差五地买鱼回来煮。

　　有一段时间，沈淑秋天天煮鱼汤，叶漼漼怎么躲都躲不过。

　　沈淑秋是喜欢吃鱼的，喜欢到顿顿吃都不会厌倦的程度。

　　叶漼漼却很讨厌鱼的腥味，平日里对鱼能避则避。

　　沈淑秋说她不吃鱼是因为遗传，理由是她爸爸叶还和她的奶奶都不喜欢吃鱼，叶漼漼觉得这个理由根本就不成立，可她没有反驳沈淑秋。

　　因为叶漼漼知道，沈淑秋只想听她自己想听到的，别的那些，即便她说再多，沈淑秋也会选择性屏蔽，又或者是嗯嗯嗯地随口敷衍她。

　　“快点喝，汤要凉了。”

　　沈淑秋语气不耐地催促。

　　叶漼漼端起鱼汤，闭着眼，吞吞吞几口把鱼汤全部咽下。

　　*

　　放下碗的时候，叶漼漼扯了张纸巾擦嘴，就在她要离桌时，沈淑秋忽然说，“校讯通发来信息，你这次的月考成绩……物理考得很差，不及格。”

　　心脏似被什么揪着，呼吸骤然变得困难。

　　眼里有慌张掠过，叶漼漼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目不转睛。

　　沈淑秋叹气，“自小到大，在学习方面你一向自觉，我几乎没怎么为你操心，不过高中不比小学初中，知识难度加大，你所在的学校又汇聚了全市的尖子生，虽然你中考考了全校第一，可是附中到底比不上中学，你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了……”

　　叶漼漼并不想听沈淑秋絮叨这些话，她赌气地打断她要说的，“我知道。以后我会在物理上多下功夫的。”

　　话说完她转身要回房间，可沈淑秋的声音从她背后追上来，“我和李阿姨交流了一下，顾嵇这一次历史也考砸了，你是班上的历史课代表，这次考试历史也是各科成绩里最好的，以后上完晚自习回来，你直接去顾嵇家，你们相互补习一个小时。”

　　“我不要。”

　　叶漼漼收紧掌心，“在学校里学习一整天已经很累了，我不想晚上回来还要补习。”

　　“从初二开始，你一直在熬夜。”沈淑秋静了静，随后不紧不慢地说，“漼漼，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很刻苦，可是高中和初中不一样，学习仅靠埋头苦练是行不通的，你可以向顾嵇学习一下，看看他是怎么学的……”

　　“虽说男孩子天生理科好，但是我相信你也可以学好理科的，漼漼，你尽你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可以了。”

　　*

　　叶漼漼回到自己的房间，合上房门的刹那，她沿着房门滑坐在地上。

　　有什么涌上喉咙，叶漼漼艰难地咽下。

　　是心酸、是苦涩、是委屈……

　　更是愤怒。

　　“漼漼，你尽你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可以了。”

　　沈淑秋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这句看似体贴宽容的话，带着难以承受的重量。

　　叶漼漼无声地笑，笑得停不下来的时候，她忽然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五指用力并拢，指尖泛青发白，没有哭声能从她的指缝里泄露。

　　泪眼朦胧里，叶漼漼仰头盯着天花板，感到绝望。

　　她想，什么是最大的努力？

　　是每天熬夜做题做到凌晨两三点？

　　是完成老师布置的习题以外，自己再多做几本习题册？

　　是压缩睡眠时间，减少娱乐……

　　不，她几乎没有娱乐的时间。

　　似乎是从她决定熬夜学习的时候起，她已经很久没看过小说综艺又或者电视剧了，实在做不动习题时，她会往自己的耳朵里塞各种音乐，好让自己能够定下心来。

　　她没有要好的朋友，周末也大多在学习中度过。

　　她抓紧任何可能的一分一秒。

　　这是她能为学习付出的最大的努力了吗？

　　沈淑秋总是和她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可叶漼漼时常质疑自己，她想，是不是只要她没到身体的极限，她就没有尽到“最大的努力”？

　　*

　　“漼漼，”沈淑秋敲响叶漼漼的房门，“你准备一下，九点过去你李阿姨家，记得带上月考的物理卷子，好好向顾嵇请教。”

　　隔着一道门，叶漼漼眼神几经剧烈的变化，最后化作淡漠的平静。

　　“知道了。”

　　*

　　九点整。

　　叶漼漼遵循约定按响D栋601的门铃。

　　门很快开了。

　　叶漼漼礼数周到地把手里的水果递给顾嵇的妈妈李蝉生，“阿姨，我来找顾嵇一起学习。”

　　她轻声细语，笑起来异常乖巧。

　　李婵生笑容满面，回头朝屋里喊，“顾嵇，漼漼来了，快出来迎接。”

　　李婵生引着叶漼漼朝顾嵇的房间走去，没走几步，顾嵇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妈，我在这里。”

　　叶漼漼回头。

　　顾嵇一身墨色家居服，黑发凌乱，他一手放松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正拿着白色的毛巾擦拭头发。凌乱的发丝之下，那双乌漆漆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盯着她，黑眸中一点微光，亮得摄人心魂，动魄惊心。

　　顾嵇刚洗完澡。

　　李婵生示意他们先进房间，然后拿着水果进厨房榨果汁。

　　叶漼漼一动不动，直到顾嵇路过她，她嗅到一点拂过她面前的浅淡冷香，大概猜测出是竹子的味道后，才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