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春之雨》霁见

17、char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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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游回来后，叶漼漼的生活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开始习惯在傍晚的时候，和岑遇结伴去图书馆自习。

　　G市中学向学风气浓厚，每天下午一下课就有许多学生带着书本习题直奔图书馆去占位置，然后去饭堂吃完晚饭再回来学习。

　　图书馆座位有限，一般的大厅座位要靠快步走，那些单独的小隔间则全靠冲刺才能有，有些位置极好的，比如说图书馆东边那一排落地窗前的大书桌，对外是葱郁的山林，对内则是层层叠叠的书架，氛围当属图书馆最佳，能占到这里的位置全靠运气，可遇而不可求。

　　岑遇作为男生，所在的教室又比叶漼漼的距离图书馆更近，每天去图书馆占座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身上。

　　神奇的是，他竟然每次都能占到图书馆东边落地窗最靠右的位置。

　　相比其他的大书桌，东边最靠右的大书桌与其他大书桌之间隔着一根巨大的承重柱，这点特殊的架构使得右边的角落相对地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

　　在这里，叶漼漼可以和岑遇低声说话，讨论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影响别的同学学习。

　　叶漼漼猜测岑遇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占座渠道，岑遇却只是笑而不语，如果叶漼漼执意追问，岑遇就会故意指着物化生某一张卷子上的题，笑着说，“你把这道题做对，我就告诉你。”

　　少女的好奇心往往在一瞬间彻底消失，她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指出，“岑遇，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我。”

　　“嗯。”

　　岑遇坦然承认，然后如期看到少女唇角机械一弯，一瞬的皮笑肉不笑后，她继续埋头学习。

　　岑遇等了等，不见少女抬头，他无声笑了笑，也低头看书去了。

　　*

　　即将开始晚读的前十分钟，在图书馆里学习的同学逐渐离馆。

　　叶漼漼与岑遇并排走在校道上，彼此间的气氛并不尴尬，尽管叶漼漼并不会主动提起什么话题，可岑遇很健谈，他总能提及一些叶漼漼感兴趣的事情，叶漼漼心情不错的时候也愿意多说几句。

　　踏着晚读铃声走进教室时，叶漼漼看到顾嵇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今日的物理作业要求，在他的粉笔字迹旁边，还分布着政治地理化学生物等的作业。

　　历史作业要求尚且欠缺。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开始读书，然后在某个瞬间汇聚成闹哄哄的一大片。

　　在这样的嘈杂声中，叶漼漼淡定地把自己的书包放到座位上，然后走上讲台，按照历史老师的要求开始布置今日的历史作业。

　　写着写着，叶漼漼的动作稍稍一顿，因为站在旁边的顾嵇书写粉笔字的速度忽然加速，笔尖接触黑板发出的声响清晰可听。

　　从动作昭示的情况来看，顾嵇似乎不太高兴。

　　为什么？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如果与她有关……难道是因为她明确告诉他她要取消晚上的补习？在他与岑遇之间，她选了岑遇，顾嵇觉得自尊心受损，所以一直对她生闷气？

　　可那都是将近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了。

　　按理说，他不应该再为此生气。

　　况且，以顾嵇的成绩来说，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历史补习，就算继续晚上的补习，也只是他单方面给她讲物理的习题而已。取消晚上的补习，不管照管她这个学渣，他应该能更专注于自己的学习吧。能节省下那些时间，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既然是好事，他为什么不高兴？又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是不消气？

　　叶漼漼想了想，转过头将要开口，可顾嵇看也不看她，他径自把手里剩下的半截粉笔放回粉笔盒中，然后转身走下了讲台。

　　*

　　叶漼漼回到座位，才把晚读的语文书拿出来，同桌郑莉君就凑过头来，一脸八卦的神色，“漼漼，你最近是不是有情况啊？”

　　“什么情况？”

　　郑莉君眨了眨眼，只肯提示两个字，“岑遇。”

　　叶漼漼想了想，“我最近的确和他走的比较近，不过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郑莉君一脸“我不信”，她凑得更近了，声音变成了分享秘密时会有的气音，“班上最近流传很多小道消息，很多人见到你和岑遇同进同出，你们还一起到图书馆自习，一起吃饭，两人说说笑笑，举止亲密，如果这都不算谈恋爱，那什么才算谈恋爱呢？”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相互喜欢，我和岑遇属于……”

　　叶漼漼想说她和岑遇之间属于帮扶关系，可自尊作祟，她难以启口，就在她迟疑的一瞬间，郑莉君已经想歪。

　　她兴奋得眼睛发亮，“你们是单恋啊？这不是青春校园小说才会有的情节吗？你们谁暗恋谁啊？等等，你先别说，让我来猜猜看！”

　　郑莉君托着下巴，开始有模有样地分析，“就小道消息的形容，似乎是岑遇比较主动，那就是说岑遇单方面暗恋你？”

　　“……”

　　叶漼漼对郑莉君的脑回路无言以对，不过该解释的还需解释，于是她认真地看着郑莉君，实话实说，“不是，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们只是在一起学习。”

　　“学习啊……”郑莉君拖长声音，笑着点头，“我明白的。”

　　“不，我觉得你不明白。”

　　郑莉君还是笑得一脸“我懂的”，她坚持说，“我明白的。”

　　“……”

　　*

　　郑莉君坐正继续晚读，叶漼漼转头望向窗外，发现今天也有很漂亮的火烧云。

　　看着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别的事情。

　　……郑莉君竟然说岑遇单方面暗恋她。

　　不可能。

　　岑遇任何一方面都完胜她，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这绝不可能。

　　最近因为学习的需要，她与岑遇相处的时间的确逐渐的多了起来。

　　一开始她只是和岑遇结伴去图书馆自习，后来他们还会一起去饭堂吃完饭，有的时候，叶漼漼实在不想学习，岑遇就带她去操场散步放松心情，他们天南海北地聊，每次都很愉快……

　　或许这些行为多见于情侣之间，所以小道消息才会传她和岑遇在谈恋爱吧。

　　可叶漼漼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过要在高中和谁谈恋爱的想法。

　　从前看过的那些小说告诉她，喜欢一个人大概会有小鹿乱撞的怦然心动。

　　面对岑遇，她只想着学习。

　　岑遇大概也一样，他如此优秀良善，应该也是只想帮助她吧。

　　*

　　晚自习结束时，叶漼漼干脆利落地在一分钟之内挑选且收拾好了要带回家学习的资料，就在她拿好书包准备走出教室时，想起晚读时的那一幕，叶漼漼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回头寻找顾嵇的身影。

　　没想到很轻易就找到了。

　　顾嵇就站在她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看到叶漼漼忽然回过头来看他，他脚步跟着一定，沉默地与她对视。

　　叶漼漼对他招了招手，“一起走吧。”

　　顾嵇脚下不动，眼神渐起防备。

　　“？”叶漼漼皱眉，“顾嵇？”

　　顾嵇走了过来，叶漼漼打算与他一起走时，顾嵇却径直路过她，身影迅速消失在教室外。

　　叶漼漼：“？”

　　叶漼漼快步追上去，可顾嵇走得特别快，她快走到教学楼下才看到顾嵇的身影，就在她想着跑上前去时，她听到旁边有人喊她的名字，“漼漼。”

　　好像是岑遇的声音。

　　叶漼漼东张西望，试图寻找声音的确切来源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澈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回头，我在你身后。”

　　叶漼漼转过身来。

　　那人的确是岑遇。

　　还是手里拿着几页复印笔记的岑遇。

　　“这是给我的？”叶漼漼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几页笔记所吸引，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岑遇一颔首，她就直接把笔记拿过去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连口中的那句谢谢都显得敷衍了。

　　对方求知若渴的模样让岑遇微微失笑，他低头无奈地看着少女认真的模样，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不客气。”

　　“下周开始月考了，这段时间要集中复盘错题，这是我整理的一些高频考点，你有空多看看。”

　　叶漼漼头也不抬地应下，目光骤然触及一个不太理解的知识点，忘记当下所处的环境，也不思考他们此时的状态看起来多么的亲密，她直接凑到岑遇身边，指尖指着那个知识点迅速求助，“岑遇，这一点我不太明白。”

　　“我看看……”

　　等岑遇把那个知识点讲透，教学楼几乎已经走空了。

　　校园变得无比寂静。

　　叶漼漼和岑遇并肩走在校道上，耳边只听到微微的风声，她脑海里还在想着岑遇给她讲过的知识点，一再反复确认自己的确是掌握后，她才有空看向旁边的人，“岑遇……”

　　“漼漼……”

　　两人同时开口，一时间彼此都愣住了，后来还是叶漼漼先打破了僵局，“你先说。”

　　岑遇笑了笑，“这次月考有目标吗？”

　　“你觉得我现在能考前几？”

　　“前500。”

　　叶漼漼不信，“你确定？全级两千人，我之前都是一千左右。”

　　岑遇很坚定，“确定，你可以的。”

　　叶漼漼看了岑遇好几秒，笑了，“如果真的能考进前500，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

　　想不到答案的问题只能暂时待定。

　　叶漼漼回到小区楼下时，她仰头看了看D栋的6楼，那一层亮着灯，显然顾嵇早就回了家。

　　叶漼漼把书包里的历史笔记拿出来，想法在去顾嵇家里和从阳台上把笔记扔过去之间不断摇摆，就在她选择上楼时，D栋的楼道灯亮了，顾嵇走出来，他手里提着一袋垃圾，看样子是要去小区里的垃圾房。

　　“顾嵇。”

　　叶漼漼小跑着过去，把手里的笔记本递出去后，她说，“借你看到周五，周末记得还我。”

　　顾嵇看了笔记本一眼，没接。

　　叶漼漼想了想，以为他还在生气便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讲道理，“顾嵇，取消补习对你我都有好处。你历史基础挺好的，只要愿意多花点时间……”

　　顾嵇把笔记本接了过去，“你可以走了。”

　　他的语气很是冷淡，叶漼漼也有些恼了，“顾嵇！”

　　顾嵇往前迈步，两人将要擦肩而过时，他的衣袖忽被人重重一拽，露出瘦削的肩膀与一半的锁骨——

　　少年的眼神骤然凌厉。

　　叶漼漼被他的眼神吓到，手下一松，可衣料没有弹性，依旧尴尬地停留在原地。

　　于是她看到了少年清瘦但线条流畅的肩颈，再往上一点是他的喉结，再再往上，则是顾嵇那双紧盯着她，似要将她严厉处置的黑眸。

　　“看够了吗？”顾嵇的嗓音很冷。

　　叶漼漼心虚了，她嗫嚅，“我不是故意的……”

　　顾嵇把衣领扯上，抬脚继续往前走。

　　他的背影看起来太过冷漠且疏离，叶漼漼看着看着，更是恼火，“顾嵇！你给我站住！”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愤怒地看着他，“不就是扯了一下你的衣袖，你有必要那么生气吗？你半夜偷窥我，我说什么了吗？”

　　她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这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