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太过美》胡么么

8、8

　　2014年1月，S市。

　　“小月，赶紧起床，今天去看望你四姑姑。”凌妈妈一把把房门打开，进来了还把电灯也打开了，催促道。

　　凌月无语极了，大清早的，难得睡一次懒觉都要被吵醒，而且总是不敲门就直接把门打开来。

　　她坐在床上顿了顿，立马就起身去房间对面的浴室洗漱。

　　四姑姑还是住在以前的那套公寓，进门就看到奶奶跟表哥（四姑姑亲儿子），凌月有点尴尬地打了声招呼，毕竟已经是好几年没见过面了，自从她爸妈离婚之后，她基本就跟爸爸家那边的人也断了联系。

　　“奶奶，表哥。”凌月乖巧地喊道。

　　奶奶八十多岁，有点驼背了，浑身散发着药油味儿，她老人家搂着凌月的手臂，她也没嫌弃，热情地跟奶奶说好久不见了。

　　走到客厅，看到四姑姑戴着一顶针织帽子，盖着一张棉被子躺在沙发上，看到她们进来，她起身挨在靠背上跟她们打招呼。

　　凌月看着眼前的四姑姑，本来就瘦小的人此刻瘦骨嶙峋，之所以戴帽子，估计是头发掉光了吧，唉。

　　她又看了眼表哥，他似乎没什么难过的反应，一个大男人，怕是把悲伤都放在自己心上了吧。

　　凌妈妈坐下来跟奶奶跟四姑姑嘘寒问暖，凌月跟表哥站在窗户前聊着天。

　　“小月，考大学了吗？”表哥看着她，问。

　　凌月摇了摇头，说：“还没，今年高三了。”

　　之前他跟表哥是一个高中的，她高一，表哥高三。

　　很多安慰的话都到嘴边了，她还是说不出口，她就是这样的人，心里默默地关心着对方，却始终不肯主动开口说一句。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临走前，凌妈妈掏出来几百块分别递给了四姑姑跟奶奶，还叮嘱他们保重身体。

　　他们本来是推托不要的，可后来看凌妈妈执意不肯要回去，俩人就收下了，奶奶跟四姑姑都红了眼圈。

　　其实凌妈妈跟凌爸爸离婚的原因是凌爸爸出轨，他生性花心，在凌月出生的那天他都没去医院，还在外头跟别的女人快活着，坚持了这么多年，凌妈妈还是选择了离婚。

　　在奶奶的眼里，真正对她好的媳妇儿估计只有凌妈妈一人，所以对凌月也格外地疼爱，小时候还有往来的时候，每年的红包都数她最大，还让她别跟别的亲戚说。

　　奶奶生了四个儿子，到头来她老人家要住老人院却没人肯出钱，二伯母跟奶奶吵架还把当初送给她的金器都要了回来，三伯父前几天去世了，三伯母就想把奶奶赶走了，就住在隔壁的大伯父跟三伯父都不肯收留奶奶。

　　当时凌妈妈听到这样的情况，也无能为力，只能出钱让奶奶住老人院，可老人院也不便宜，她肯定不能一个人全给了，毕竟人家也不是您的儿媳妇儿了，可即使是这样，凌妈妈肯出钱，其他人也还是不肯出一分一毫。

　　奶奶心里也是知道的，谁人待她好带她刻薄，她心里一清二楚。

　　凌妈妈跟凌爸爸离婚了这么多年，还是经常打电话问候奶奶。

　　回家的路上，凌月沉默了，但还是开口问凌妈妈，“妈妈，三伯父这么快走了吗？前几天才听你说起他要去治病来着。”

　　凌妈妈把摩托车解了锁，把头盔往脑袋上扣，“唉，他这个病啊，晚期了，很难治了，化疗做了几次没成效估计也放弃了。”

　　“那四姑姑呢，她现在怎么样，我看她好像掉头发了。”凌月追问，一脚跨过摩托车坐了上去。

　　凌妈妈打火，开着摩托车说，“难听点说句就是等死了，你奶奶跟我说的，难为她老人家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你平时真的别乱吃东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凌月把话给听了进去，从此开始就真的极少吃零食喝奶茶，YAN跟她一起去喝下午茶都嘲笑她过着老年人的生活了，可她一笑而过，只有她知道有些事情跟别人解释真的行不通。

　　回到家，凌月坐在房间的凳子上给庞穆乾发微信【MOON：明天约？后天我复习数学。】

　　凌妈妈拿着切开了一半的洋葱走了进来，放在凌月的梳妆台上，“别扔，就放这儿，我在微信上看到说能去菌，反正就是对身体好。”

　　【庞穆乾：想去哪里玩儿？】

　　凌月想了想，说自己经期，不想到处跑，但是就是想不到要去哪里玩，兴致缺缺的。

　　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过来立马放在耳边，低声说：“喂？”

　　庞穆乾看她说话声细若蚊子，也不自觉地跟着压低了声音，“肚子痛吗？要是不舒服我下周再来找你。”

　　在实验室观察着小白鼠的某位中国同学，睨了眼庞穆乾，也学着他压低声音，“怎么了？枪战还是咋滴？我没听到枪声呀。”

　　庞穆乾像看智障一样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放在耳边的手机，中国同学明白了，比了个“OK”的手势，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把耳塞塞进耳朵继续趴在那里观察着小白鼠。

　　“哎呀，发微信吧，我怕妈妈等一下又冲进来了。”话还没说完，凌妈妈真的就打开了她的房门让她出来吃饭了，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快的反应，把手机藏在了口袋里。

　　“知道了，等下就出来。”她对凌妈妈说。

　　她把手机重新放在耳边，“我不跟你说了啊，我去吃饭，回聊。”

　　庞穆乾听到她刚才说的话，猜到她妈妈进来了，所以识趣地没吭声，听着那边的动静，“挂电话前要怎样，嗯？”

　　凌月“唰”地一下，脸蛋就红了，对着电话mua了一声挂掉了，走出去客厅吃饭。

　　看到菜式的时候，她不禁感叹了一句，很健康，又是洋葱，洋葱炒牛肉。

　　2号那天，庞穆乾大清早就出发去S市，到了凌月家楼下，他发了条微信给她，说自己到了。

　　她咕咚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不是吧，这么早？

　　冲进去洗手间洗漱好就出门了，凌妈妈跟继父还没起床，她发了条微信给凌妈妈，说跟同学出去玩儿。

　　一上车，她就催促着庞穆乾赶紧把车开走。

　　庞穆乾看着坐在副驾驶上弯下了腰捂着脸的小姑娘，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笑出了声，心里起了要捉弄她的念头。

　　“乖乖，你的初中班主任在窗边看着你，跟老师打个招呼吧。”庞穆乾一本正经地说。

　　凌月吓得立马就转头看着他那个方向，脑袋紧紧贴着自己的腿儿，就是不肯抬头，咬着嘴唇，眼睛里向庞穆乾发出了求救信号。

　　之所以想起来这样吓唬她，是因为凌月住的小区，聚集了她的初中、高中老师以及班主任，她初中是个混世魔头，经常被班主任教训，但谁料毕业后反倒跟班主任成了朋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坦荡地跟班主任打招呼呢？

　　这些事儿她跟庞穆乾说过，谁知道现在这个男人会拿这件事儿啦吓她。

　　庞穆乾看她被吓得瑟瑟发抖，严肃的样子早就挂不住了，开始在那里笑，看到凌月还是不敢坐直身子，他坦白：“逗你玩儿呢，起来吧。”

　　凌月还是不相信，死活不肯抬头，紧紧盯着他看，后来发现自己真的被捉弄了，她瞄了眼窗外，没人，只有大清早遛狗的人，她猛地扭过头眼睛冒着火焰看着那个男人。

　　“我要回家！！！”她作势要开车门，庞穆乾早就把车给锁了。

　　他故意趴在方向盘上，说话的声音透着疲惫，“我昨晚做实验到半夜，一大早开车过来，你现在要回家？”

　　凌月看他眉宇间确实带着疲乏，眼圈也有点发青，她收回了要开车门的手，“我不回去了，你以后不能再吓我。”

　　“乖，带你去G市那边的商场买东西吧，过新年了，今年我都还没送东西给你呢。”庞穆乾启动车子驶出了小区。

　　凌月想了想，自己开车去G市，不塞车的话45分钟就到了，她点了点头，但是想到自己还没准备好礼物给他，她就有点心虚。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礼物给你。”她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

　　庞穆乾勾着嘴角，心情似乎很好，“你还是消费者，不用送我些什么，好好高考就是最好的礼物。”

　　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看到他今天戴着她织给他的围巾，她眼睛都亮了，“现在才留意到你的围巾，眼光很不错嘛，买的吗？真好看哇。”

　　庞穆乾愣了下，反应了过来，配合地说是自己的小女朋友亲手织的，特别的暖和，惹得凌月咯咯笑。

　　到了商场，大清早刚开门没什么人来逛街，庞穆乾就也不是很懂女装，但是问过自己的堂妹，就直接带着凌月去到那家专卖店。

　　凌月一进去看到衣服那么漂亮，特别的日系，以蕾丝跟海马毛为主打，略微成熟了点儿，但是她还挺喜欢的，就跑过去挑了件奶白色的灯笼袖针织衫，后背系带的款式，“我进去试一下？”

　　“不多挑几件再进去？”庞穆乾看她一副高兴样儿，知道自己挑的店很对她的胃口，他还挺有成就感的，毕竟讨到小女朋友的欢心。

　　凌月在试衣间看了眼牌子，lily brown？没听过！价格......1999rmb？？？？

　　她吓呆了，一件衣服要这么贵么？S市是个小地方，没这家店铺，所以她没来过，躲在试衣间纠结了差不多十分钟，庞穆乾以为她在里面晕倒了，拍了拍遮挡的帘子。

　　“月月，还没试好吗？”庞穆乾语气里夹带了点担心。

　　凌月磨磨蹭蹭，在帘子后面探出脑袋，低声跟他说：“这衣服，太贵了，差不多两千块，我们走吧，不要了。”

　　在庞穆乾的概念里，两千块的衣服还是很便宜的，可是小姑娘一个高中生，也不追求牌子，所以看到价格有点被吓到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你先试出来给我看看？好看的话就买，不好看的话就不买了，嗯？我看你很喜欢这件衣服啊。”

　　“可是太贵了，你刚出来实习哪来那么多钱呀，我们走吧，嗯？”凌月皱着眉头，都快急哭了，导购太热情，她不敢出去了。

　　庞穆乾抓了抓头发，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跟小姑娘说，如何说服小姑娘。

　　“乖，你先试一下，我做的研究拿了奖金，放心买好了，过新年穿得漂漂亮亮不好么？”

　　凌月扭扭捏捏，最后还是试了衣服，庞穆乾看到的时候眼都直了，她果然非常适合这种风格的衣服，可到后来庞穆乾才发现，这个女人骨子里就是一个御姐，穿欧美风的衣服驾驭得非常出彩。

　　“很好看！”庞穆乾看着镜子里的她，夸奖道。

　　再去看一下别的衣服吧，顺便一起买了。

　　凌月把他拉到一边去，小声地说：“太贵了，我们走吧。”

　　“你不用担心，我堂妹是这家店的超级会员，能打三折。”庞穆乾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善意的谎言。

　　凌月眼眸一动，看了看他，不像再说谎，于是她就又挑了两件外套跟一条裙子，到结账的时候发现庞穆乾把她试过的衣服全都买了。

　　她看到他提着那么多购物袋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她眼睛往里头瞄了几眼，没卖男装的，所以，这些都是她的了？

　　她低头在购物袋里翻找着些什么，庞穆乾指了指收银员，淡定地说：“票都给她了，这样才能打三折呢。”

　　凌月没在这家店买过，就信以为真，直到读大学了自己再来这家店逛的时候，才发现庞穆乾那些善意的谎言，直到出来工作了，她才发现当时买的衣服是她大半年的工资，到现在她还是不敢轻易买这家店的衣服，除了打折季。

　　俩人买完衣服，庞穆乾又带她去买护肤品，说天气干燥，不涂护肤品皮肤会干裂，还指着她下巴的几颗小痘痘说，“看到没，经期前后下巴容易长痘。”

　　然后又撒谎说堂妹是会员能五折买，又买了一套护肤品给凌月。

　　“不行不行，我回去得算一下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以后也要送相应价格的礼物给你。”凌月一本正经地说，无功不受禄，她不喜欢。

　　可没想到俩人在吃日料的时候，庞穆乾趁着凌月上洗手间的时候，把价签都给剪了下来，这还是等凌月回家了才发现的。

　　【MOON：太狡猾了你，居然把价签都给剪了......】

　　庞穆乾的电话立马就打了过来，说了一大堆让她不用太计较钱的事儿，凌月也只好作罢，自己在心里盘算着要送点什么才显得体面一点儿。

　　没想到却是送出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但是她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