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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恨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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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 瑶妹已经收留了大哥的第二日
(秀秀提到当初蓝大逃难时,瑶妹收留他时在做账房先生。注: 番外有剧情,剧情就有私设,尽量按照人物性格来写的,不必纠结。)
房门吱呀一声发出了轻轻的声响,睡在床上的人皱了皱眉,似乎被这声轻轻的响动吵到了。进门的人见了,端紧了手里的药碗,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生怕吵到那人。
蓝曦臣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这阵疼痛让他额头都是细密的冷汗,他费力的睁开眼,一片昏暗,还没来得及思考,一束光照进了眼睛里,他微微的眯起了眼,有人把遮的严严实实的床幔撩开,他看到一个少年逆光站在他眼前:“你醒了啊!”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羞涩,却十分的温润平和,带着十足的关切。
蓝曦臣见他端着药碗,看了眼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感激的露出笑容,两只手抱在一起向那少年行礼道:“曦臣谢公子救命之恩,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你伤的很重,好好躺着,不必如此,真想谢我,就等伤好了再谢吧。”那少年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他柔声的笑道。
蓝曦臣接过药碗,将碗里的汤药喝完,又道了谢。
“孟瑶,有人找你!”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那少年把空碗接过来温和笑道:“我等会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蓝曦臣这才看清楚这少年的模样,十五六岁的模样。他身形十分消瘦,一张十分讨喜的脸,七分俊秀,三分机敏,眉眼弯弯,带着十二分的笑意和款款温柔,让人看着便能放下心防。
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虽然简陋,却十分整洁。
吃了药,一股睡意袭来,蓝曦臣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来,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根蜡烛在屋子里燃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名少年,正是白天的那少年,孟瑶正借着微弱的烛光整理明天要用的账本,他的手飞快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停顿,也只是一瞬间。
他似乎听到了声音,回头看到蓝曦臣已经坐了起来,撩开了床帘便放下了手中的笔笑道:“你醒了啊,感觉如何?睡了这么久,吃点东西吧,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过了一会又轻手轻脚的进了门,手上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他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走到床边:“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先将就着吃些吧,不要嫌弃才好。”
蓝曦臣目力极好,虽然房间昏暗,还是看的清楚那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他动了动手臂,一阵酸软,勉强端好了那碗感激道:“如何敢嫌弃,奔波之人罢了!多谢公子不嫌麻烦,照顾我这个行动不便之人。”他身份不宜暴露,如今正是逃难之中,若是被人发现,只怕还要连累这少年,只想着等身体稍微好一点便留下报酬自行离去。
他心中闪过诸多思绪,那少年等他喝完了粥接过碗出去了,过了会又端了盆热水进来,要给他擦脸。
“孟公子,实在不必。”蓝曦臣不好意思连这种事都要麻烦人家,连连不好意思的拒绝。孟瑶却笑了:“你如今有伤在身,不宜多动,不过一点举手之劳罢了,想谢我等伤好了再谢不迟。”
蓝曦臣不是扭扭捏捏之人,听了他的话也不在推迟,任由他动作。
孟瑶把毛巾放进热水机,拧干叠成方块慢慢的擦拭蓝曦臣的脸庞,这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白皙如玉,即使身受重伤,那张脸依旧是温润的,平淡的,又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慈悲,仿佛什么样的伤痛在他眼睛里都不值一提。
梦瑶把毛巾放进温水里笑道:“你早些休息吧!”说罢便端着木盆出门去了。
这边孟瑶出了门,还没走几步,便迎面遇见了一人,那人急匆匆的,看见了孟瑶便过来拉他,孟瑶被拉的一个踉跄,站稳了借着微弱的夜色看清了那人的脸小声道:“余管事,什么事这么急?”
“你快些跟我走,那批账出了问题。”余管事一张微胖的脸,留着两撇八字胡,一双小眼睛里是焦急的光,他穿着一身绫罗绸缎也显不出一丝气质。
“我之前不是已经给你们改过来了吗?你们没用我给你们的那个?”孟瑶站定了,他之前熬了两宿才把那些烦乱混杂的账本整理的天衣无缝,任谁也找不出一丝毛病,是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的。
余管事眼睛闪了闪,不耐烦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总之就是出问题了,要是明天早上之前不弄好,都等着完蛋吧。”他这边气势汹汹,心里也急的厉害,这孟瑶于做账上确实是一把好手,奈何他家少爷偏偏是个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一向只认为自己最厉害,孟瑶做的账本他毫不在意,丢在一边,别人的话一概听不进去。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少爷不过是看不起孟瑶罢了那样的出身,他又怎么会听的进去孟瑶的意见?
如今出了问题就大事不管,自己去酒楼找乐子,一堆烂摊子丢给他,想起自家主人的脾气,他额头冷汗就冒了出来,明天上边来查账,那混世祖最多挨几句骂,自己这个管事只怕要走到头了,心里骂了一句,拉起孟瑶就走:“这账要是捋不清楚,你明天也可以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孟瑶才推开门,他眉眼间全是疲色,导致一时间没看清楚屋子里坐了一个人。
“你怎么了,怎么如此疲惫?”蓝曦臣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摊在桌子上的账本被他收拾好了整齐的放在一边。看到梦瑶的满脸疲惫,猜想他只怕一夜未睡,有些关切的问道。
梦瑶抬头看了眼蓝曦臣,摇了摇头:“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看着蓝曦臣道:“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出去,我看外面不太安生,不管怎么说,先把你的伤养好。”
蓝曦臣顿了一下带着歉意笑道:“你说的是。”
孟瑶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知你是仙门中人,最近也见到了不少仙门中的逃难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蓝曦臣闻言眉羽间一片忧色,似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起来,现在外面温家的修士随处可见,连这普通的少年都看出外面的暗流涌动。
这附近明的暗的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他只要一出去,只怕很快就会暴露行踪,他身上还有云深不知处抢救出来的那些藏书和曲谱。加上如今重伤在身,一旦被抓住,只怕凶多吉少。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孟瑶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摊开来里面是两个馒头,他走过来把他放在桌子上:“我这里简陋,只有这些,你先将就将就吧。”
孟瑶自然认得他一身服饰是姑苏蓝氏的人,捡到他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一管玉萧,他便立马猜到了这人是谁,他犹豫再三,还是趁黑咬牙把人背了进来,他所在的这个小铺子正好是温家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最近外面到处是温家的修士找人,却没有人进来这里搜寻,说明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蓝曦臣抬头看着这少年,他眼圈发黑,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他从乾坤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这个对你应该有用处,能减轻一些你的疲倦。”
孟瑶却摇了摇头:“不过是晚上睡的晚些了,没什么的,我常常熬夜的,已经习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不用浪费在我身上。”
蓝曦臣不说话,把那瓶药要塞进了他的手里,不容他拒绝。
孟瑶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瓶子垂眸不语,过了一会抬头笑道:“多谢。”他脸上是十分诚恳的笑,好像一个小孩子意外得到了一件想要礼物,带着感激又诚恳的神色。
蓝曦臣看着这样的孟瑶,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孟瑶却好似十分困倦,他脱了外衣便倒在床上一头睡去,蓝曦臣静静地坐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外面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应该在很远处,正常人是绝对不可能听到的,但蓝曦臣耳力极好,那些断断续续不真切的声音再他耳里十分清楚明了。
“就是那个新来的账房?我们掌事怎么想的,要这么个人过来做事?也不怕脏了这块地?”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七分刻薄,十分的嘲讽,让人听了就觉得不舒服。
“嘿,你没见他多努力的蹦哒,天天跑这里跑那里,这个讨好那个讨好,果然是那地方出来的,爬出肚皮就知道曲意奉承。”
“就是,以为肚子里有几两墨,就不是个下贱的娼妓之子了,人啊,就该有点自知之明,是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我看他长的还算细皮嫩肉,跟他娘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是接她那个已经昨日黄花的母亲,说不定正好有人好这口……”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蓝曦臣一向涵养极好,这会却觉得胸中一团气越来越浓,但他也清楚自己出去没有任何用处,先不说自己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况且他很快就会离开,教训那几个人,只怕会让这少年处境愈加艰难。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孟瑶便睁了眼,他起床见蓝曦臣依旧坐在桌子上。快速的穿好了衣服,他带着歉意的笑了:“这段时间白天只能委屈公子在我屋里待待了。”
他说着也在蓝曦臣对面坐了下来,把昨天晚上没有整理出来的账本拿了过来,蓝曦臣见他十指如飞,一目十行的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目,飞快的在纸上整理起来,他字迹十分秀气,不过一刻钟,他便已经整理好了一本,放在一边。这样一本复杂繁琐的账本,且账目毫无规律可言,许多陈年旧账堆在一起,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头疼不已。一般人整理这样一本,只怕一个时辰都难整理一本出来,在这少年手上却好似十分简单,他一眼望过去,便已最快速度一一分列好。那些复杂的算数一个瞬间就算了出来。
蓝曦臣看他整理账目的模样,都有些咂舌,见有人望过来,孟瑶却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个是有人要的,等会只怕有人要过来拿了。”说罢又十指如飞的翻看了起来。
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那厚厚的一堆账目就整理完毕,他抱着这些账目站起身来。房门这时候却被人粗暴的推开,他神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回头,推开门的那人见他抱着账目站在那里,脸上划过不耐烦的神色,快步上前从他怀里把那些账目都拿了过去:“不是说中午就能弄好。怎么晚了半个时辰,还要我过来找你要么?”
他说着翻了翻手里的账目,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不错,你做得不错,以后还要让你多多帮忙了。”
“林先生满意就好。”孟瑶很快回过神来,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要不是林先生给我这个机会,我也没多的钱给家母看病。”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干净的话,那人神色又带上了不耐烦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好好帮我做事,好处不会少了你的。”他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塞进他手里:“这次的报酬,我也不是什么让人做事不给好处的人,你好好听话,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些账目在他手里换的好处只怕要比这二两银子高出几十倍不止,那人却好像施舍一般的给了孟瑶,居高临下的态度像看着一只卑贱的蝼蚁。
孟瑶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笑意:“林先生说的是,我会好好努力的。”
“好,你休息一会吧,我先走了。”那人见他这模样,又满意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待人走远了,孟瑶关紧了门才回过头。蓝曦臣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孟瑶见了松了口气道:“刚刚吓了我一跳,以后我会注意把屋子反锁一下。”
“无事,他们来的脚步声我都听的到。”蓝曦臣温声道。
“你母亲正生病吗?”蓝曦臣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塞到他怀里道:“里面有些银钱,好好给你母亲看病去吧。不要急着拒绝,就当是我报答你的。”
孟瑶本想摇头的,听到蓝曦臣的话却顿了下,想到阿娘越来越虚弱消瘦的身体,还是任由它落到了自己手上。
“那孟瑶就却之不恭了。”他接受的也十分坦然,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
孟遥隔了两天因为一些原因搬去了一个有些偏远的小院子,与其说是院子倒不如说是个几年没人住的鬼屋,破烂的院子里砖瓦倒了一半,里面荒草丛生,偶尔一两只野猫从里面窜出来,一个瞬间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几间房破的破,漏风的漏风,只有一间勉强不漏风,孟瑶花了两天时间休整这个院子,蓝曦臣过来帮忙,他也没有拒绝。两人修补围墙,拔除杂草,补墙贴瓦,忙活了两天终于弄的差不多,勉强也能住人。
这个偏僻的小破院破虽破,好歹没有人会跑过来找麻烦,后来孟瑶想,他们不过来是因为这个破院子闹鬼,确实是有些鬼怪魄魂,孟瑶也遇到过一次,被吓了一大跳,但好歹他这里还有个仙门中人,对付这些东西这些对蓝曦臣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在这里,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鬼魄敢上来惹麻烦。
蓝曦臣就这样在这里呆了一段时日,孟瑶每天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外面,好几次都是通宵不回,第二天早上带着疲惫睡两个时辰又起床出去。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睡下也是天不亮就起床出门,蓝曦臣半夜偶尔出去一趟,然后天亮之前回来,这样过了七八天,也没遇见什么意外。
这一日里孟瑶回来的很早,刚进了院子,便看见蓝曦臣站在一木盆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走上前问道:“蓝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蓝曦臣听了他的话,面色一往常态的有些怪异,微微侧了身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