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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不同立场下的对与错——阿拉斯托 穆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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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同立场下的对与错——阿拉斯托穆迪
【“难道我应该放过一个罪大恶极的食死徒吗?”“那我呢?我是不是应该原谅杀害我哥哥的凶手,然后跪在你们的袍子前痛哭流涕说着感激的话?”】
在大病初愈后,我跟随着爱德华再一次来到魔法部。这一次,没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也没有人在我身后窃窃私语。可我依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仿佛那些人会随时扯下脸上伪善的面具,对我冷眼相待、恶语相迎。我像个胆怯的孩子一样紧紧地抓住爱德华的袖子。
说来你可能不太相信,我今天是来看蒂凡尼 黑尔的。威森加摩已经对她做出了处决,明天她就要被押送到阿兹卡班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当年是如此讨厌她。我讨厌她的趾高气昂,更讨厌自己在她面前的低三下四。可我今天居然会特意跑来看她……当她看到我时,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这时我猜测到,可能我是唯一一个来看望她的人。
“你来干什么?”她冷冷地问道。
“我想来谢谢你。”我竭力使自己看上去更真诚一点,可蒂凡尼还是冷傲地扭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僵硬地说。
我笑了起来,蹲下身平视着她。“你知道我的身份,可你没有告诉别人。对不对?”
她没有说话。我把这当成了默认。
“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蒂凡尼转头,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这笑容终于使她看上去有那么点像我印象中的蒂凡尼 黑尔了。
“我见过许多试图掩藏自己身份的巫师,你应该是这其中最拙劣一个了,”她似乎打开了话闸子,尽管说出的话依旧那么不中听,“你来到药店没几天,我就知道你用的是假身份。”
这次惊异的人换成了我。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我惊叫着,看到蒂凡尼脸上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了。
“你说话的腔调、你走路的姿态、你漂亮的字体都无一不在昭示着你受过良好的教育。这和你对老布朗先生说的从未上过学的鬼话严重冲突。还有你那些从昔日生活带出来的习惯——还用我多说吗?你为了追求好的口感,会在配茶时拿银质天平挨个称量每一种配料的质量——”
“那可能是我的职业造成的——”我试图辩解,蒂凡尼不耐烦地一挥手。
“你用的记事本从来都是昂贵的绸面本,你除了工作服外所有的衣服都是在脱凡成衣店买的——”
“可是很多女孩都这样——”我辩解道,她又不耐烦地一挥手。
“你花钱大手大脚,随心所欲,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普通巫师家庭的孩子。”她斜睨了我一眼,好像终于证明了一个傻子都知道、而我却不知道的事实。
我张开嘴,终于无言以对,只得认输似的看着她。
“你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告发我的身份?”
“你不是也没有告发我吗?”她反问,转过脸来看我,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掠过脸颊,“还有,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喜欢你。”
“可是——”
“我一向如此,”她昂起头,这个动作使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对角巷的那家小药店中,自己还只是一名药店学徒,而蒂凡尼则是一名可以对我颐指气使的资深药剂师,“从业这么多年,你是我唯一一个带起来的药剂师。简,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平庸。”
这句话是如此的熟悉。我记得很多人都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威廉说过,教变形术的麦格教授说过,爱德华也说过。可我向来自认懦弱,甘于平凡。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为自己能得到蒂凡尼 黑尔如此高的评价而感到受宠若惊。
“你到底为什么不告发我?”我锲而不舍地追问,“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的?”
蒂凡尼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这个表情让她看起来平易近人了几分。
“你没什么利用价值,”她被迫移开目光,说出这么一句让我有点窝火的话来,“至于我是怎么知道你知道的……”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好了,探望时间到了!”一名傲罗走过来对我说。我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绞尽脑汁地想要找一句能说的出口的告别语,可我除了一句“再见”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话了。
“在魔法部找到我们之前,西弗勒斯向黑魔王告发了威廉普林斯,”蒂凡尼突然抬头看向我,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所以黑魔王故意将普林斯派去了最危险的战场。我想你应该知道。”她像是讥讽地说道。
我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我被傲罗带出监禁室。蒂凡尼 黑尔的身影逐渐远去,可她说过的话一直在我心中盘旋。
西弗勒斯向黑魔王告发了威廉普林斯……所以黑魔王故意将普林斯派去了最危险的战场……他是被人告发的,他的死亡是有人刻意设计的……
不行,我要将这一切说出来,趁着蒂凡尼还在,趁着她还可以作证……
我跑到了二层的傲罗指挥部,试图在凌乱嘈杂的人群中找到爱德华琼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请问琼斯在吗?”我抓住一个抱着一大摞剪报的巫师,拦下他匆匆走过的脚步,“爱德华琼斯?”
“他刚刚出去,”那名巫师用略带同情的口气说,“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被派了外出任务——”
我顿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敏感不安。
“被派了外出任务?”我的声音中透着惊恐。我毫无缘由地想到了威廉。他被故意派去了最危险的战场……
“是啊,是啊,你是来找他的?”他看着我还对他的胳膊紧抓不放,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的目光扫过我胸前的银色徽章,看到了上面的名字(简 普林斯),“你找他做什么?”他露出了我熟悉的怀疑神情。我觉得我应该是理直气壮的,可迎着他的目光时却不由自主地胆怯、退缩。
“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他——嗯,其实是想和他商量——”我支支吾吾地说。
我能看得出来,他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
“梅林,别再给他添麻烦了行吗?”他看我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总把坩埚底烧透的麻烦精,“那些事已经够他忙的了!简 普林斯是吗——”
“她是什么人?”一个严厉粗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头,被来者古怪的面貌吓了一大跳。
那张深灰色头发下的脸像是被刻木刀重新刻过一般,但显然那是把不能再钝的刻木刀,而负责雕刻的人也对这件作品不怎么上心。他的鼻子缺了一大块,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似乎都伤痕累累。
“简 普林斯?”他锋利的眼神扫过那块银色徽章,“为了你哥哥的事?”他直入正题。
我机械地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虽然知道这很不礼貌,可那张脸似乎有一种别样的魔力能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老实说,我并不太相信他最后能改邪归正,”阿拉斯托穆迪瓮声瓮气地说,“一个法术高强的黑巫师……我们在他手上吃了不少亏。”
我的胃里莫名其妙地泛起一阵恶心。我突然没了说话的欲望,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我觉得绝望窒息的地方。
“——有好几名傲罗都因为他进了圣芒戈。”
“我今天过来不是听你说他的罪行的,”我惊讶地听到自己声音平稳,没有露出一丝胆怯,“我刚刚去探望了蒂凡尼 黑尔。”我心血来潮地停下来,想听听穆迪是怎么评价她的。
“她可是个狡猾的女巫。”穆迪说,很痛快地让我如愿以偿。可我听到后反倒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和我说,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向神秘人出卖了威廉,所以他才会被派到最危险的地方——”我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你们才有机会杀死他!”我还是没忍住自己语气中的尖锐与指责。
“斯内普?”穆迪紧紧盯着我,嘲讽地说,“看来是老伙计了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我冷冷地说。
“阿不思 邓布利多替他做了担保,证明他其实是一名双面间谍,为我们提供过情报。”穆迪很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似乎老朋友的担保也除不尽他对斯内普的怀疑。
“这不可能!”我大声喊道,屋内起码有一半的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转头看我,“我是说——如果他是一名双面间谍,他就会知道我哥哥和他一样——对不对?他就不会、他就不可能向神秘人透露我哥哥的身份!”
“作为一名食死徒,普林斯可从来没有玩忽职守,”穆迪低吼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孩子,可这就是事实!”
“事实?”我讥讽地重复道,“什么是事实?事实就是你们用最残忍的方式去对待一个有意悔过的人,却任由那个出卖他的人逍遥法外!”
“难道我应该放过一个罪大恶极的食死徒吗?”穆迪咆哮着说,那张残缺不全的脸显得狰狞,可我无所畏惧地瞪着他。
现在,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人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屏住呼吸看着我和穆迪的争吵。我瞥到他们中有不少人已经握紧了魔杖。如果我敢掏出魔杖,那在这之前我就会被几十个训练有素的傲罗的咒语击中。
我感到了深深的疲惫感。
“那我呢?”我轻声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原谅杀害我哥哥的凶手,然后跪在你们的袍子前痛哭流涕说着感激的话?你们自认为在高尚地拯救巫师界,但本质和那些食死徒没什么两样。”
穆迪身后的一名年轻巫师终于忍受不住我话中的讥诮,拔出了魔杖,似乎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施个恶咒。可穆迪一把将他挡了回去。我并没有因为穆迪的阻拦而感激。相反,我轻视厌恶地挨个扫过他们,平时温顺的眼睛中像是有两只凶狠的恶龙,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控制冲他们喷火。
我在一片寂静中离开。临走时,又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中。
“……可怜的人。”
“我敢说,这是这个月的第八个了吧?”
我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到这里最初的目的。我折回去,走到穆迪面前,好笑地看到周围的人又露出警惕的神情。
“别告诉爱德华我来过,”随着这句话出口,我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爱德华琼斯——你知道的——请你别告诉他。”
我没有理会他们脸上的惊异和怀疑,也再也没有力量去管他们会不会答应我的请求。我想,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爱德华做的事情了。
当几十年后的我对当年的一切都释然之时,确为自己那日的莽撞感到一丝后悔。但你不能指望一个内心被失去至亲之痛塞满的人立刻对那些罪魁祸表现出理解和宽容,即便是情有可原。只是当很多年过去,我又经历了一些事,回想起阿拉斯托穆迪挡住那个年轻巫师的时候,我禁不住对他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