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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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辛本是敏锐之人，但因悲伤过度，此刻竟没看出邵安心绪回转，猛然被她拥吻住，却以为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她怕他发癫，怕他寻死的时候，对于他的求欢往往并不拒绝。凭着本能做下去是很自然的，但她心里恐怕没有那回事——
身体可以贴的要多近有多近，可是心远远地达不到。偏偏沈念辛对于云雨之情有种近乎迷信的偏执——这恐怕是最悲哀的一回事了。阿辛不想再沉沦下去了，可是他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试图推开她也只是徒劳，渐渐地绝望起来。邵安离了他的唇，在下巴处啃咬了几下，却不肯再往下了，仔细把他衣襟整理好。
现在还不是做这事的时候。
邵安想稍稍隔开一点距离，这样说话的时候可以看着阿辛的眼睛。可她刚刚一放开手，沈念辛便气息紊乱起来......她离得近的时候他想逃开，可她离得远的时候......她一定是嫌他脏了吧？因为他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了。这样想着他痛苦得浑身都颤栗起来，口上却说着：
“......你不必委屈自己安抚我......我这样脏的一具身子......”
邵安道：“你身上哪一处我没有触碰过，你偏说自己脏，可有问过我的意见？”言语之间十分霸道，沈念辛一时竟无言以对，渐渐地把脑袋低了，不敢看她，邵安却拾了他一段发尾，在自己唇间细细吻着。沈念辛记忆中她从未如此温柔过，颊边竟飞上一丝红晕，竟动也不敢一动了。
看着他一脸再遮不得的羞态，邵安刚刚平缓了欲念，此刻心里又开始惹火，只想再看到更多。但现在不合适，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各种欺负得他眼圈儿发红，软倒在自己怀里的念头，只是嘴上不饶人，她声音压得低哑，掺着一丝坏笑：
“不过你确实是脏。”无情的语气令阿辛几乎马上掉下泪来，可是她还把玩着他的一缕青丝，顺着那长发，她刻意凑到他耳边，“因为，你是我亲手弄脏的。”
“......看看你，浑身上下哪一处没有我留下的痕迹？我管你是皇上，还是冒牌皇上，还是什么什么的——从今往后，谁要是敢碰你，那就是找死。”她似乎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眉头狠狠一皱，补充道：“就算是李政也不行！”
这到底是威胁还是安慰？沈念辛嘤咛了一声，心里依旧堵得难受，眼泪汪汪的只差没落下来，然而他不说话。美人落泪向来煞是惹人怜惜，也是因了这样的缘故邵安从前那样喜欢欺负他，但是现在她忽地脑子里嗡嗡的，一点一点的酸涩感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像是被淹进冷水里一样备受折磨。
......她说错话了，她竟然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邵安觉得自己面目十分可憎。可是就这样顺着他说：“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一点也不脏，你是世上最美的人儿——”
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哄骗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实在没什么可信的。
也就在那一刻，邵安看着沈念辛泫然欲泣的面容，忽然深刻地明白过来，阿辛告诉她的并不是一件可以用几句情话、几句安抚、甚至另一场欢爱可以糊弄过去的重要的事。他是抱着巨大的勇气告诉她的，抱着那种从此清白名声崩塌得彻底、被她厌恶到极致、甚至从此被她当成是表子来羞辱调笑、甚至和别人一起羞辱他的决心——如果他眼里的她有那么不堪的话。
他既然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又相信她只是把他当做美丽无用的摆设，那么他自然比谁都懂得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邵安怔怔地看着他，第一次意识到他言语的沉重。当然她从没想过用什么恶劣的方式来对待他，她也是见过人性最丑恶的一面的人，向来不屑于成为那样的人，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对于他所暴露出来的身份，她反而不是特别在乎......就算真的当做“美丽高贵而无用的战利品”，在她眼里最重要的也还是“美丽”......
不，她不能再这样想了。沈念辛的确美得过分，然而从今往后她要忘掉他的美，因为他的美扰乱了她的心智，使她看不清那皮囊下的灵魂。或许那灵魂没有他外表的那样完美，或许布满了裂痕、残缺不堪......但是她须得看得清那魂灵才行，哪怕是自私地为了她自己。否则她就对不起她付出过的爱，她只是一个活得没有重量的人。他那样痛苦而破碎，这样的她，如何去弥补。
一瞬之间她所有的欲望都平静下来。阿辛讶异地看着她跪坐在自己面前，双手按在了他一只手背上，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大孩子。
邵安想着，其实，沈念辛比她勇敢得多，因为他对她说出了一件他自认为会彻底自我毁灭的事。现在，她要还给他一件了。
“阿辛，”她声音压得极低，但是依然颤抖了，几乎握不住他的那只手，“......我不知你想的是什么，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比任何人想象得都更不堪。我生来没有父亲，没有名字，记不得母亲的脸。听说，她三次把我丢到野外，但我居然自己爬回来了，后来她决定留下我的时候，故乡的人用酷刑处置了她。就因为这个——”
那明媚如阳光照耀下扶桑花一般的红发，像随时要燃起的熊熊火焰，却是异乡人的证明，异乡人中的异乡人，异类中的异类。
“狄人的婆婆收养了我，她给我讲古老的传说的故事。总的来说狄人对我比较有好感吧，但从我父母那边来看我又的的确确是个汉人——我本是没有故乡的。我看着他们像野草一样生，像野草一样死。把‘异类’从人群中挑出来处死，以免浪费珍贵的粮食，却又在‘适当’的时候充当响马打劫商旅；把刚生下来的婴儿溺死，又掳走别人的妻女；北地的军队来了就带着他们去找南边的军队，南边的来了也是一样——平日里信着无数的神灵，或者加入‘曲冥教’。我对他们毫无感情，早已厌倦了，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是我的容身之地，那个传说中有着镜子般湖面和黑色森林、终年极寒的传说之地......”
她眼神中的光芒极凶极狠，透露出残忍的恨意，像一匹受伤的孤狼：
“我要把那片肮脏的地方从地图上抹掉！然后，我要占有和吞并这所有的一切，我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度，西方的商人往来，草原上行进着彪悍的铁骑，港口吞/吐着数不清的货物，战舰停靠在优良的港湾。我要北方的羔羊，西边的琉璃玛瑙，东海的巨鲸，南岛的椰蓉——最后，我要那片传说中的黑色森林！——传说里的女武神第一次到来的地方，我的应许之地和最后的归宿......我是带着恨意行走于世间的，我要活着让传说重现，红头发的异类统治这巨大的国度，腐朽的旧的东西休想在我眼下苟且！在那之前，我是不会休息的......”
她终于说出来了，然而她只瞥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小鸟儿被她的恐怖发言弄的脸色惨白。不论对于谁来说，这都实在太野心勃勃了吧......他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邵安冷着脸，不给他任何机会。
“我和你不一样，”她脸上有着冰冷而奇异的微笑，她本来是为了答复他的话才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的，然而说出来之后呢？——那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抱着那样的恨意活到现在的她，不会对任何事物再怀有怜悯之心，“沈念辛，你很无助，我可没有。听到了这样的话，除了顺从我，你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这可是你自找的，嗯？”
......其实，阿辛确实被吓了一下，但没她想象的那么严重。她的话是很厉害啦......
那她前世为什么到死，也不屑于用什么手段对付他呢......他忽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不过他知道，邵安忽然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没来由的......是为了安抚他的缘故。因为他说自己不堪，所以她说自己并非善类......她是个无情的人，但到底，比她所说的，还是温柔得太多。沈念辛有点恍惚，还有点战战兢兢的，这种时候，他好像又只剩下本能了......他朝她崩得硬邦邦的身体靠过去，柔软得像山间的溪流，依偎在她身上，要不是她太紧张他恐怕又要把衣服弄的松松垮垮的，要露不露的了。
他是被吓了一下，但是反而放心了，他一点也不怕，反而格格笑起来，脸上的潮红明明是病容，却娇媚无比：
“既然是自找的，自然无怨无悔......奴家腰儿软，声儿细......武神大人想要了奴家么？”
邵安正襟危坐，大喊了一声：“不要！”她刚刚想的还是，不能被他的美色所迷惑呢！不能现在就背叛自己的决心！
她这一嗓子把伏在她膝上的阿辛给生生震得起不来了，好端端一条缠绵的小溪，瞬间没水了，只得恹恹地趴着，心细如他自然明白，邵安生的不是自己的气......在她身上左戳一下右戳一下，看她能忍到几时。
摆在桌面上的信件形式的情报，飘到了地上，好像完全被人遗忘了。
...
......
莫得排面呀，情报兄（滑稽）。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