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Alcohol》微生暖

7、Chapter 7

　　对“组合”的战争结束后，森鸥外派人暂时接管了中原中也的部分日常事务，给因使用“污浊”而身体状况欠佳的中原中也一段休养时间。上午的半天都不用去总部工作，看似轻松愉快，只有小草知道，断断续续有十多天，时常她正做着早饭，半睡半醒的中原中也从背后抱住她，枕在她肩膀上就又睡了过去。

　　小草心疼中原中也，也从樋口一叶那里听说了芥川伤势严重。普通人在异能者的阴影下提心吊胆地生存，异能者的生存却远比普通人的想象来的残酷。
　　中原中也自己对“污浊”的后遗症毫不在意，小草只能对他报以微笑。

　　“中也，陪我出去一趟，可以吗？”
　　“可以啊，去超市？”
　　“嗯，想去外面的超市买些食材换换口味，还想顺便在外面逛一逛，红叶姐忙着照顾那孩子，我很久没有出门了。”
　　小草口中的“外面”，指的是以总部为中心辐射开、完全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以外。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她从来不单独外出。

　　既然是出门闲逛，中原中也换了件外套，当然，帽子照常戴着。他特地换了衣服，就不能放任小草随便一穿糊弄过去，连衣裙，小披风，细丝带在脖子上系出了一朵花。

　　“我是去买菜……”
　　“买菜之后接着约会不也挺好。”
　　“没有违和地一句话说出两个和你不搭调的词呢，中也。”
　　“你对我，和你，约会，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会？非常惊喜，惊喜得不知道怎么开心才好。”
　　小草抱住中原中也，眯起眼睛展颜一笑，中原中也缴械投降。行行行，你可爱你说了算。

　　和中原中也说好他在车里等着，小草熟练而迅速地买好各种食材，回到车边却发现中原中也不在。小草心想他多半是去买烟，等人回来却没闻到烟味儿。看清中原中也手中药妆店的纸袋，小草“哦”了一声，了然。

　　“反应真平淡。”
　　“中也期待我有什么反应？只不过是安全套。”小草微笑，“和中也的‘温、柔’相比，不值一提。”
　　“你变恶劣了啊，小草。”
　　“是中也带坏的。”小草抿唇，“下次可以等我一起吗？中也一个人会被人觊觎，我和中也一起，中也就盖了章，是我的了。”
　　中原中也挑眉，扯开嘴角。

　　翻过这一篇小插曲，中原中也问小草想去哪儿，他盘算着适合约会的地点，冷不丁听见小草说“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中原中也回想起一开始，小草措辞慎重，确实只是问能不能陪她出来一趟，“你要干什么？”
　　“打太宰先生的脸。”
　　“……啊？”

　　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太宰打着呵欠，推门而入。
　　“是谁恶作剧把我骗出来，啊，真糟糕，不不不我才没见到什么小矮人，‘中也的女人’什么的，都是做梦。”
　　太宰转身拉住还没关上的门，脸上明晃晃写着我在梦游我这就游回去继续睡觉。

　　中原中也的匕首“铮”一声，擦着太宰的鼻尖钉入门框。
　　“醒了吗，太宰？”
　　“是什么噩梦，让你想不开跑来武装侦探社楼下喝咖啡，中也？”太宰拔下匕首，放在桌子上推还中原中也，“戳坏了门阿姨会生气，记得赔钱。”

　　“你以为我想看见你这张倒胃口的脸吗？她找你，不是我。”
　　“抱歉，因为我的私心，让你们不得不见面。”小草顺着中原中也的介绍接下话茬儿，礼貌地微笑，“是我署名‘中也的女人’，给太宰先生发短讯，邀您见面。”

　　太宰摸着下巴，疑惑片刻，张口却是：“这位美丽的小姐，要不要抛弃中也，和我去殉情？”
　　小草继续礼貌地微笑。
　　“太宰先生没有认错，我就是小草，当年没敢真心邀请您和中也到我家坐下喝杯酒、被您评价为‘有某种特质’的那个小草。”

　　“啊，是中也心怀不轨的那位纯真可爱的小姐。”太宰故作恍然大悟，继而面露惋惜，“没能逃出中也的魔掌呢。”
　　“特意邀请您见面，共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因为您对我的评价令中也耿耿于怀，才使我和中也多有交集，进一步交流直至现在的交往，我向您致以诚挚的感谢。”

　　小草站起来，充分表达她的真诚，躬身致谢。太宰装不下去了，板起脸、直线一样毫无起伏的声音匀速吐出“被优雅的女士感谢却感到火大这还是第一次”，中原中也很给面子，明目张胆地笑了一声。

　　“第二件事。”小草在位置上坐好，十指交握支起下巴，“我有一个请求，太宰先生。”
　　太宰伸了个懒腰，揉着头发。
　　“鉴于小姐你的表现，我不太想答应你。”
　　小草不理会太宰的拒绝，自说自话地说下去。
　　“对于您将中也扔在战场上，我能给您一巴掌吗？”

　　遥隔多年，似曾相识却又迥然不同的沉默，笼罩了这三人。
　　这一次，小草主动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感谢您前来与我见面，告辞。”

　　中原中也仍停留在前一刻的沉默中，闻言一怔。
　　“不打太宰了？”
　　“被拒绝了呀。”小草挠挠头，面对中原中也微红了脸，“其实，太宰先生真的同意，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中也面前打人耳光什么的，太难为情了。只是有些话一直闷在心里，真的太想说出来。中也信任太宰先生的作战方案，那么我也信任太宰先生让中也使用‘污浊’是必要的，可是无论太宰先生出于什么理由，把信任着他的中也扔下，对我来说，还是很生气的事情，非常生气哦。想来想去，只有把‘生气到想打人’的心情告知太宰先生，我才能放下这件事。当然，感谢的话也是千真万确。”
　　“所以你说出来就满足了？这混蛋从头到脚都让人生气，你跟他计较就没完没了了。”
　　“不，我向你道歉，请随意抽打我。相对的，不认真考虑抛弃中也吗？如此温柔体贴的女性，请务必和我去殉情。”
　　“太宰你现在就死吧！”

　　“果然是令人头疼的友情。”
　　小草微微一笑，中原中也和太宰同时垮下脸，嫌弃地撇开头。

　　“促使你向外走出一步的，是什么呢？”
　　中原中也拉开被他戳了一刀的门，听见太宰的声音第一反应又是让他赔钱。听完太宰的问句，他回身亲吻小草，然后先行走了出去。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太宰先生？”
　　“如果说你接受中也是因为中也爱你，呜，这句子说出来真想吐。总之，过去蜷缩起来被动接受的那位小姐，能做到的只是接受中也，而脱离‘中也’的范围，以自己的意志来质问我的你，促使你从自己画下的牢笼走出来的，是什么呢？”

　　“我爱中也。”
　　“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无趣的答案呢。”

　　“太宰先生真的不懂，不，不对，是不相信‘爱’啊。我有中也的爱，感到幸福，于是希望我也能让中也幸福。战胜自己走出一步真的有那么难吗？我是普通人，没有面向世界的伟大目标，想用努力构筑平凡的幸福，仅此而已。”
　　“这个答案更无聊了啊……”

　　“虽然无聊，我倒希望太宰先生能及时遇到让你相信‘爱’的人。”
　　“啊是么，谢谢你的好意。”

　　“彼时，太宰先生或许自愿自己打脸，也没空再祸害中也了吧。”
　　“我收回前言，请务必和中也长长久久、同流合污。”

　　“太宰先生祝愿我们长长久久相亲相爱。”
　　中原中也眼都懒得抬，摆明了我信你才有鬼。他转动车钥匙，小草拽了拽他的衣袖。

　　“没问过中也就乱来一通，你生气吗？”
　　中原中也诧异地挑眉，摸了摸小草的额头。
　　“是不是跟太宰探讨人生的人都会变蠢，你小时候是根蠢草，这两年蠢得不明显了，别蠢回去啊。”
　　“一口气说了我四个‘蠢’呢，中也。”
　　“想抱怨太宰就去抱怨，想打他就去打，打不过不还有我帮你打吗？都知道署名我的女人，再多一点自觉，尽情任性、尽情依赖我啊。”

　　小草扑到中原中也肩上，狠狠蹭了蹭。
　　“‘尽情’这个词，被中也用着，太危险了。”
　　“别撩我。”中原中也给了小草一记暴栗，小草捂着额头，眼泪汪汪地缩回座椅角落，“快点把安全带系好，我可不想因为太宰那家伙，耽误了约会。”

　　*

　　那次约会以酒庄之行作为收尾，中原中也带小草尝了不少酒，顺便跟对方敲定了港口黑手党新年年会用酒的一笔订单，小草详细而系统地了解了红酒的酿造工艺，各有收获，皆大欢喜。
　　小草尝试改进自己的米酒，第一批成品恰能在新年时拿出来喝。中原中也新年夜要出席年会，小草预留一罐自己庆祝新年，另给尾崎红叶送了一些请她品尝。

　　然而，新年夜那天的下午。
　　“我也要去？”
　　“为什么这么惊讶，你和我一起去，不是理所当然吗？给你，大姐送你的小振袖。”

　　“我都打算好了，中也不在，我可以偷懒放松，一边看电视一边喝酒，然后把中也撇开早早入睡，做个好梦迎接新年的。”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愉快地笑，趴到小草肩膀上对她耳语：“我也想早点回来，我们一、起迎接新年，所以快点换衣服。”

　　“换10条裙子也换不好一套振袖，不对，我根本没把握自己能穿好它，红叶姐给我出大难题。”
　　“急什么，过来我帮你……这次又是什么微妙的眼神。我是大姐教出来的，小时候她也送我和服。振袖更麻烦而已。”

　　“中也，点了很多奇妙的技能呢。和服啊……帽子之类的。”
　　“小草。”中原中也在小草背后牢牢打上一个结，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冲她露出良善的微笑，“我向你保证，我帮你脱的速度可以快一百倍。”

　　第一次穿和服的小草最终还是借助于中原中也的帮忙，才把这套黑色的小振袖穿好。忽然被告知要参加年会，仓促地穿上极具仪式感的和服，直到走进总部，小草还没有缓和，挽着中原中也靠近宴会厅的大门，她越发紧张。
　　“中也，停一下。”

　　小草的声音打颤儿，她停下，在手心写“人”字吞下。
　　“嗯，不紧张，没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很多人吗，都是同僚，不用紧张。”
　　“你这么说只会更紧张。”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在自己手心写了个“人”，捂住小草的嘴。

　　被中原中也强行塞了勇气，小草真的感到自己镇静许多。进入宴会厅时受到不少目光洗礼，小草默念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顺利蒙混过关。听到小草悄声松了一口气，中原中也好笑地掐了她的脸。
　　“这是宴会，不是开会，放松好好玩。我先去见Boss，你去樋口那儿吧。”

　　樋口一叶同样穿着小振袖，同样充满尾崎红叶的风格，小草估计这是泉镜花被拐去了武装侦探社，尾崎红叶只好疼爱她们两个了。
　　见到小草，樋口一叶终于有了倾诉对象，激动得不能自已，告诉小草自己身上的和服是芥川前辈给的。芥川前辈给的！芥川前辈给的！芥川前辈给的！
　　给，而不是送，小草靠脑补，准确无误地还原出芥川把和服扔给樋口一叶，并在樋口一叶惊喜万分捧起和服上前表达感谢之时，利落地给了她一巴掌，无情道出尾崎红叶硬塞给他转交而已的事实。小草拍了拍樋口一叶的肩膀，来年，继续加油。

　　年会的正式部分，森鸥外言简意赅地讲了几句，然后干部、准干部们各自应酬交流去了。小喽啰们无人管束，反而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放开了玩。
　　小草混在游击部队的人中间，看他们玩纸牌。因为输的人罚酒，后来众人都喝的半醉，懒得再搞费脑筋的，干脆玩起了简单的抽鬼牌。这个小草没问题，自告奋勇也加入进去。

　　中原中也来找小草时，抽鬼牌的人群已经不止游击部队。中原中也踢开躺倒在地的某人，赶走樋口一叶，挨着小草坐下，把小草抱进怀里。
　　“这群人在干嘛？”
　　“我们抽鬼牌，输的人罚酒。”
　　“我明白了，想灌醉中原中也的女人，反而被喝趴下了吗，也太没用了吧。”
　　“虽然喝倒这群半醉的人是没问题，不过主要原因是，我还没输过。”
　　小草举起纸牌，迷之微笑。
　　“哈？还说我，你的技能才点在了奇怪的地方吧？”
　　“也许吧，毕竟是足以遇见中也的好运气呢。”
　　小草抿唇一笑，亲吻中原中也。

　　看热闹的人群终于看到了热闹兼之被闪到，权衡之下，纷纷在“喝醉的”中原干部做出反应之前作鸟兽散——反正站远一点还是能观望嘛。
　　重新剩下游击部队的人，对着经常发牢骚的广津柳浪等老面孔，中原中也把小草往怀里抱紧了些。

　　“很可爱吧？特别可爱对不对，你听我说啊，小草有这么可爱……”
　　……你被首领传染了吗中原干部？

　　“哈哈哈，今年似乎格外热闹呢。似乎可以期待来年，他们更加成长的样子。”
　　坐在无人打扰的安静地带，森鸥外举起酒杯，透过杯中漂亮的红宝石色，一一看过众人，最后从中原中也转向芥川。
　　尾崎红叶没有搭话，优雅地自斟自饮。
　　“红叶君喝的，是御伽君的佳酿？”
　　“要尝尝吗？那孩子的酒，变甜了。”
　　尾崎红叶另拿出一只酒盏，斟满推给森鸥外。森鸥外端起酒盏，看看杯中的米酒，向尾崎红叶举杯。尾崎红叶掩口浅笑，端起酒杯回敬。

　　“为来年，干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