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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郁锦言放学回到家中,家里没有人,就自己打车来了医院,可是他爸爸的病房却空荡荡的,没有人。

      赵云初看着他,张了张口,喉头梗塞,半句话也说不出。

      还是旁边带着郁锦言过来的护士道:“小朋友,进去吧!”

      护士的声音很温柔,语气里隐含着不忍和同情,郁锦言却没有察觉到。

      郁锦言走了进来,他在病床前站定,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床上的赵云婷,半晌低低说了句:“她怎么了?”

      那语气,别扭之中含着不易察觉的担心。

      “……”赵云初不想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爸呢?”郁锦言接着问。

      赵云初觉得眼眶灼热的要烧起来。

      郁锦言见她一言不发,心中莫名爬上恐惧,恐惧之余又窜起怒火。

      他突然就发作了,几步走到赵云初的面前,大声道:“赵云初!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你……”

      剑拔弩张的病房内,顿时消声——赵云初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郁锦言。

      “你……怎么了?”少年僵硬着身子,“她……阿姨她,是不是生病了?”

      “锦言!”赵云初终究是开了口,“……你爸爸他,走了,弟弟也……没了!”

      “你说什么?”郁锦言没反应过来,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组合在一起,他有些听不明白。

      直到感觉脖颈上传来湿湿凉凉的触感,他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赵云初已是满脸的泪水。

      郁锦言虽然是个早慧的孩子,可也毕竟只有十岁。

      此时虽已经意识到些什么,却并不愿深想,只是红着眼眶问道:“我爸他人呢,爸爸他在哪儿?”

      起初的声音轻轻的,到了后面却变成了吼叫,那模样犹如一头受伤且恐惧的小兽。

      “……”赵云初看着他失控的模样,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她向来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此情此景,她说什么,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都是莫大的残忍。

      郁锦言见她沉默,突然一把挣脱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继而转身跑了出去。

      他动作来的突然,赵云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跟了出去。

      她看见郁锦言一路抓住人就问他爸爸在哪儿,一连问了几个人,对方都是一脸莫名,最后遇见个认识的护士,指了太平间的位置。

      赵云初一路追随,郁锦言跌跌撞撞来到了太平间。

      男孩在躺着许多尸体的太平间里一个个寻找,最后站定在一张冰冷铁床旁。

      “爸爸!”郁锦言低低的唤了一声,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再不可能回应他,平日里的慈爱亦或责骂,皆成不可求。

      “爸爸你醒醒……”,郁锦言缓缓的伸出手,放到床上人的身上。

      赵云初看着那瘦小却笔直的身影,那是相识四年以来,赵云初第一次见他哭。

      男孩站在冰冷惨白的铁床边,哭的歇斯底里,泪眼模糊,到最后已是几近虚脱。

      太平间开着冷气,空气冰冷,一直寒澈到了人的骨子里头去。

      赵云初走到郁锦言身边,伸手将他抱了起来,郁锦言挣扎了一下。

      赵云初抱的紧,他没挣开,终究放弃。

      她带着郁锦言从太平间出来,男孩的脑袋软软的靠在赵云初的肩膀上,双眼红肿而空茫。

      两人走到住院部楼下的时候,才觉出气氛不对,楼下一大群人围成个圈,人声鼎沸。

      赵云初抱着郁锦言路过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只这一眼,让她彻底崩溃。

      只见医院大理石的地面上,一个女人躺在血泊里。

      “姐——”一声尖锐的唤声还未散去,赵云初就冲了上去。
      ……
      赵云婷醒来的时候,首先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腹部,可那里一片平坦,唯余撕裂般的疼痛。

      一天之内痛失丈夫和孩子,巨大的哀恸和绝望之下,她想到了轻生,偏巧住院部那层楼的窗户失修,她趁人不备,跳了下去。

      这一年,她才二十七岁,死在了秋日的艳阳里,轰动且平静。

      当年父亲坐牢、母亲去世,她都坚强的一人扛了下来,可是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依靠,却变得脆弱。

      也许不是脆弱,是命运过于残忍,给了她幸福,却又残忍、不留一丝的收走。
      ——
      郁康然是个孤儿,白手起家打下一番事业,他没有背景没有资本,能有今天全靠着聪明的才智和勤奋努力。

      他到了三十多岁才结婚,妻子只生了郁康然这一个儿子,五年前因为癌症去世了,之后续娶了赵云初的姐姐,这才有了后来这些事情。

      赵云婷的死,医院因为管理失察而赔了一笔钱,郁家公司破产,耗光了所有的积蓄,这笔钱就被赵云初拿去举办了葬礼。

      葬礼办在九月十三,这天天气可谓应景,漫天乌云,风雨欲来。

      赵云初在烟城最好的墓园里买了一块地,她姐姐姐夫英年早逝,不管如今家中境况如何,她想给她们一个体面的葬礼。

      郁康然没有亲戚,朋友也多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但是葬礼那天,前来吊唁的人却有不少。

      不管这些来的人出于何种心态,但最后白色的玫瑰堆满了两座相依的墓碑。

      等人都散尽后,赵云初在墓碑旁边的大理石台阶上坐下,数日来她强打精神,她此刻已是几近虚脱,犹如只被扎破了的皮球,焉耷耷的,没有支撑。

      郁锦言站在一旁,眼睛又红又肿,这个自来倔强的少年,很少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自那次在太平间之后,赵云初就没再见他哭过,可是有几次夜里,赵云初听见他的房间里传来低低的泣声。

      两人又在墓园里待了一会,天上下起蒙蒙的雨,赵云初缓缓站起身子,看一眼郁锦言,说道:“走吧!”

      郁锦言跟在赵云初身后,看着那兀自走在前面的瘦削背影,心中一时难受到灭顶,茫然的、伤心的、无措的、绝望的……心中万千思绪交杂。

      年仅十岁的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情绪。

      他现在没了父亲,好不容易接受了的继母也死了,眼前的这个人,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甚至互相的厌恶着对方……在这世上,他从此只有孤单一人。

      赵云初走了一段路,发现身后一片安静,她停下步子回头,这才发现郁锦言正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云初不知道他怎么了,又折回去,问道:“怎么不走了……看天气,这雨要下大了,咱们得快些回去!”

       郁锦言没动,还是站在那里。

      赵云初一时有些担心,声音低了八度:“锦言,你怎么了?”

      “赵云初,你还管我干什么?”郁锦言突然道。

      赵云初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不管你,谁管你!”

      “我爸爸死了,家里破产了,现在的我……就是个麻烦,你一定想着怎么摆脱我吧!”郁锦言这么说着,往日里那犹如星子的一双眼中,愈发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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