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飞》秋犀

104、第一百零四章

　　凌月兮和血影沿着打探到的玄门教行踪一路搜寻，终于在曲陵江边的一座庄园发现了郑齐。

　　远远见到郑齐的一瞬，凌月兮几乎是要飞扑出去，血影拉住她的衣角：“你干什么？！”
　　“当然是去抓住他！”

　　“你确定他周围没有人保护？”
　　“一看就知道没有！”
　　“就算他是一个人，你能打得过他？”血影死死拽着她不放。

　　“我一个人也许不行，但我们两个人一定可以！”凌月兮双眼发红，“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找到了！今日哪怕是用下三滥的招数，咱们也一定要活捉他，将他押回京城！”

　　血影不禁冷笑起来：“下三滥的招数，你能用得过他？！”

　　凌月兮愣住了。

　　“我看，这事咱们急不得。”血影道，“不如你在此守着，我去州府新崖调援兵过来，我身上有暗卫令牌，府衙定会帮忙的。”

　　“这……”凌月兮有些犹疑，“他们会插手这种事吗？”

　　“消失多年的朝廷钦犯一直隐居在宜州，你觉得他们能撇清干系吗？”血影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月兮，我一定会把援兵带过来的，你只要守着他，别让他跑了就成。”

　　凌月兮愣愣点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血影看着她，有些不放心道：“若是他有异动，你也不要贸然拦阻，只要悄悄跟着他，掌握他的行踪就可以了，知道吗？”

　　凌月兮心中本就很乱，听他这么说，忍不住一掌拍在他脑门上：“我和你谁是暗卫统领？！你倒管起我来了。”

　　血影捂着脑袋翻白眼：“我是怕你被冲昏了头，傻子！”

　　…

　　血影离开后，凌月兮便一直老老实实守在庄园外。傍晚时分，一名江湖人打扮、臂上缠着伤布的男子来到庄园，用暗语喊了一句，郑齐便出来替他开了门。

　　凌月兮心一沉，越发屏住了呼吸。

　　“你去哪了？”郑齐一见他便皱眉，“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那人冷冷笑道：“难得来宜州一趟，当然要去新崖城中看看，哪像你，成日就躲在这庄园中。”

　　郑齐听了脸色更加不好：“我躲在这庄园中，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

　　“什么意思？”

　　“我一辈子都出不了这庄园，教中众人便会一辈子只尊大哥你为教主。父亲不愿看到你我兄弟相残，我留在此处，是大哥最喜闻乐见的吧。”

　　凌月兮一惊——这人是郑齐的大哥、玄门教教主之子郑奕？！

　　“你非要这么说吗？”郑奕的语气透出寒意。

　　“大哥杀了朝廷命官，小弟我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收留你，难道还说不得两句心里话了？”

　　凌月兮在心中暗暗叫好，等血影搬了州府援兵过来，刚好可以将反贼和杀害杨夕同的凶手一网打尽。

　　郑奕声调阴冷：“倒不是说不得，只是我回来时不经意发现，你的庄园外蹲了一只小猫……若是让她将你说的话传扬出去，咱们可就都得逃命了。”

　　原本心绪激动的凌月兮，在听到这句后顿时暗道不好，然而未等他反应，郑奕已一个飞身跃至她面前，她急着躲过他的攻势，从树丛中跳了出来。那头郑齐已然看清了她是谁，先是一愣，随即面目狰狞地冲过来，凌月兮哪怕武功再高，也敌不过玄门教两位公子的联合攻势，很快就被制住了。

　　“说！跟你一起来的还有谁？！”郑齐一看到她便想起当年的事，双眼血红地冲她喝问。

　　凌月兮被郑奕按着，浑身动弹不得，她绝望地闭上眼：“若还有别人，我们早就进去抓你了……”

　　“别听她的，”郑奕不好骗，“她的同伴，定是去搬援兵去了，我猜过不了多久，你的庄园就会被人包围，咱们必须尽快杀了她，然后逃离此处！”

　　郑齐也醒悟了过来，明白此时不该在凌月兮身上浪费时间，于是微眯起眼，从怀中掏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如今已过了秋分，天黑得很快，绵延不绝的山地正中，这片平地显得尤为荒凉。有山风吹过，凌月兮认命般闭上双眼，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身后的郑奕笑出了声：“这么个大美人，杀了也怪可惜的。”

　　郑齐没有接话，只是阴冷地笑着，握着匕首一步步走近。

　　“你知道吗？”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几年以前，我在京城做过同样的事。”

　　“喔？”郑奕似有几分好奇，“也是个美人？”

　　“没错。”郑齐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缠绕着凌月兮的心，“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姑娘，她跟这位凌姑娘一样，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

　　红缨……凌月兮的心仿佛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潺潺流出。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在为杀了你而得意、而沾沾自喜。

　　不为你报仇，我誓不为人！！

　　睁开血红双眼的同时，被牢牢束住的手稍微挣了挣，一把极为小巧尖细的利刀便滑落指尖，这是当年安陆离送给她的暗器，没想到在此时却派上了用场。郑齐继续走近，一直低着头的凌月兮猛然抬头，脖子往前一伸，唇齿间咬紧的一片利刃便狠狠割破了他的咽喉。

　　狰狞的笑声在一瞬间止住，飞溅而出的鲜血将她绝美的脸喷染得可怖至极。

　　郑齐倒地的一瞬，凌月兮手中利刃已然刺入郑奕手臂的伤处，身后传来惨烈的呼号声，她当机立断地转身，飞起一脚直击郑奕面门。然而玄门教的公子也不是吃素的，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飞快反应过来，抽出了腰间长剑，两人陷入缠斗。

　　几招几式间，凌月兮已判断出对方武功不弱于自己，将他击倒再等着血影过来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趁他受伤赶紧逃离。

　　这样想着，她忽然发了狠，拼杀着使出绝招，将对方逼得连连后退，就在郑奕试图刹住脚步时，她转身便使出轻功往前掠去，将郑奕远远甩在身后。

　　破空的寒冷几乎入骨，然而身后不断传来的沙沙声却令她半刻不敢停，显然郑奕已拼尽全力追了上来，她若不逃命，等着她的便是如红缨一般的命运。

　　越是用力狂奔，心志却越是软弱了下来，她甚至想到，若是就这样被杀了，岂不是不用再与安陆离阴阳两隔？

　　她用力摇头，晶莹的泪从眼眶横飞而出。她不能就这样死掉，她死了，爹娘该有多伤心？她成为暗卫，已然让他们担惊受怕了好几年，若是再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简直不敢想象。

　　在前路忽明忽暗的绝望情绪中，她想起了沈南奚，当年他被一群厂卫追赶至辽国，恐怕比她现在害怕几百倍吧？她还曾嘲笑过他，如今才明白，这真不是件可笑的事。

　　为了将死神甩脱，不眠不休地往一个陌生之地奔逃，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

　　江湖人的精力向来是不容小觑的，即便对方受了伤，可凌月兮毕竟只是女子，从新崖城郊的庄园一路往南，奔逃过好几县，竟还是未能摆脱郑奕的追捕。

　　若不是因为孤立无援，她堂堂一个暗卫首领，怎会沦落到被江湖人追杀的窘境？这样想着，凌月兮心中越发不平，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逃去此刻最能为她出气的那个地方。

　　南境的松林，正经历着一场小规模的战事。

　　松林多山，山中住着不少当地土著，几年前，这里还是大燕最南端未得开化之地。游击将军虞如海至今还记得，当初来到此地时见到的茹毛饮血的场景。短短三年，这里的一切都变了，人们有熟食充饥，有布衣蔽体，甚至很多年轻人还识了些字。

　　对于这些，地方官当然功不可没，但定国将军周遇安却有着更大的功劳。

　　虞如海是三年前跟着周遇安一同来到南境的，带兵多年的他，在第一次听到将军名讳时十分诧异，周遇安是谁？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初见时，他便在心中捏了把冷汗，没想到朝廷派去镇守南境的新任将军竟如此年轻，可他对此也不敢置喙，听说此人是太后的人，或许……有什么背景也不一定。

　　这位周将军很沉默，在军中从不多话，却一言九鼎。抵达南境后，他仅用了数日，便让滋扰南境多年的越军心存畏惧，也令虞如海和全军上下彻底信服。

　　南境离宜州州府新崖较远，民族风俗彪悍而排外，这位周将军在百姓们面前却一扫战场上的雷霆之威，极是细腻温和。多年来对燕人畏惧甚至仇视的当地人，竟很快喜欢上了周将军。被改变的不止百姓，更有镇守此地的将士们，他们中的不少人，只是为了有口饭吃，或是仕途需要，才来到此地，内心却是对这样的境遇充满抱怨的，但周遇安像是一束光，照亮了这远离故乡的苦热岁月。

　　相比之下，边境对面的越国似乎更加可悲。越国本是肥沃福地，却因国君荒淫无度，整个国度陷入了贫瘠，百姓们受够了命比米贱、食不果腹的生活，时不时便会发动暴乱。朝廷不断派兵镇压，然而钱银都被皇族和贵族挥霍了，军费少得可怜，于是驻守边境的军队只能时常滋扰燕境，以补军需。

　　自从周遇安来到南境，越军便再也不敢造次了，但小打小闹还是时常有的，于是打游击成了周遇安和一众将士最常做的事。

　　就如同此时，十数名穷凶极恶打劫百姓的越军已然被燕军包围，可燕军却仍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越军抓住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其中一人正用长长的利刀抵着女孩的脖子。刀口已然刺入皮肤，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来，小女孩眼泪汪汪，却又被吓得一声也不敢吭，那女孩的母亲哭得声嘶力竭，跪在虞如海面前求他救救自己的孩子。

　　“想让她活命，就离远一点！”那越军用古怪的口音道，“不然我就杀了她！”

　　虞如海鲜少碰到这样令人不知所措的场面，其实为了小女孩的性命，放他们走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次他们抢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好几户人家几乎要被他们抢光，就这样将他们放走了，便是他这个将军的失职。

　　正当他万般无奈决定下令后撤时，那越军不知被从哪飞来的一枚暗器射中，瞬间倒地。小女孩也跟着倒在了地上，呆愣地看着方才还掐着她脖子此刻却双目圆睁再也不动的人，还是虞如海先反应过来，趁其他越军呆立之际飞速将小女孩抱至怀中，围着的燕军见状，迅速冲上前将一众越军拿下，这场惊险的对峙以燕军的胜利而告终。

　　虞如海将小女孩送到嚎啕大哭的母亲手中，转身看向方才暗器射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少年，他也正望向虞如海，面色十分疲惫，仿佛奔波了许久才来到此处一般，重重喘着粗气，指尖还捏着一枚未射出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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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才发……
字数也多一点点……
晚发不是因为字数多了一点点……
而是因为520、521两个日子的苦逼加班……
哈哈哈哈哈我没事我还好（哭狗脸）
你们这两天开心吗吗吗吗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