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懵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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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郑乎，今年17岁，就读于北京食堂饭菜最难吃的高中。
我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前桌，他的名字叫王也，我观察他已经很久了。至于为什么要观察他——都怪多巴胺。
王也是个我这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大人物，人家在市区有一套大别墅，拥有堪比阿里BB的财产。简而言之，壕。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来到了这所平民高中，来到了这个普通的班级，穿着大江南北一个样的普通校服，坐在了最普通的我的前桌。
缘，妙不可言。
刚开学的时候，他是最晚报道的那个，而我们班主任是出了名的严师，理所当然的，他被请到外面看风景了。陪他一起欣赏大自然的，自然还有通宵补作业并且忘记开闹钟的我。
我见这人骨骼清奇，站着都可以睡得流哈喇子，不禁心生敬意，好心地戳了戳他的腰，提醒他班主任灼热的视线在扫射。
“哎哟！你干啥呢？”他顶着堪比国宝级的黑眼圈，用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瞪了我一眼。
一眼万年。并不。
我也没恼，朝他身后努了努嘴。得，这下终于没声儿了。班主任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早已听厌的话语，终是收了视线。
“同学，你叫什么？”开朗的女孩总是主动出击。
“王也。”他闭着眼，用慵懒的嗓音回答我——苏爆了。
“王爷？”我瞪大了眼睛，“哟呵，这名字霸气。我叫郑乎。”
那时王也大约是太困了，根本不想纠正我糟糕至极的听力，而我也因此叫错了一个学期，还是因为一次意外才发现的。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生无可恋地看着我听力满分的同桌，捂住胸口。
学霸同桌头也没抬，连余光也不愿施舍给我：“我以为这是你俩的小情趣，大家都这么认为的。”
大家都点了头。
我整个人生霎时迎来了最难熬的寒冬。
我以头抢桌，轻车熟路地揪住那个不住颤抖的小辫子——暑假里他不知怎的蓄起了长发。
“哎哟！”熟悉的惨叫传来，我霎时间就开心了，腰不疼，腿不酸，啥都好了。
王也心痛地摸了摸被我摧残的小辫子，幽怨地看着我：“哪一天我要是秃了，这锅儿肯定你背。”
我笑得花枝乱颤，同桌说我像个筛子。
我其实不是笑点低的人，但我就爱在王也面前笑，依然怪多巴胺冲昏了我的头脑。唉，色令智昏。
其实我不知道王也有没有看出我心悦于他，但连我同桌都看不出来，大概不是很明显吧。真是既开心又绝望——没办法，单身16年的我就连暗恋也是第一次。
但说是喜欢，我却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那些女孩子嘴里的“喜欢”，我并没有那种睹物思人的状况，只是觉得王也很好，和他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烦躁。
昨天，我与老爸吵了一架。之前问过王也将来的理想，他说想出家当个道士，我霎时便心驰神往，也想一同出家。
“那我就去当个坤道。”
“不错嘛，蛮了解的。”不过王也大约觉得这是个玩笑话，便点着头道：“那你可得改改你这性子了，比如戒荤。”
结果自然又是打闹了起来。可我确实当真了。
“我将来想出家。”我鼓足了勇气对着正在看足球的老爸说道。
话音刚落，遥控器砸在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紧接着一阵狂风从我的左脸袭来。
“啪！”
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住了发烫的左脸。
“臭小子！咱家就指望你有点出息，将来可以过过小康生活，可你现在跟我说要出家！你看看我们这个家，六十平米，简装，房贷没清，还得买菜吃饭，供你上学，哪有资产去给你出什么屁家！”
电视里传来中国队落败的声音，啊，真是太伤心了，眼泪都止不住。爸这一巴掌打醒了我，也打碎了我天真又美好的梦。
第二天我去学校，王也指着我红润有光泽的左脸以及肿成水袋的眼睛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早上撞了电线杆吗？”
我趴在桌上，白了他一眼。话说真不愧是亲爸，打起女儿的脸来一点都不留情。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吧，毕竟我真的想过出家。
“王也。”我趴在桌上，半敛着眼看着他的后背。
“嗯？”他转过头，与我四目相对。
澄澈的浅褐色眼瞳迷了我的眼：“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王也叹了口气，然后把手轻轻放在我的头顶，揉了揉，无言。
或许是他的动作太过轻柔，我竟眼眶发酸，泪水模糊了双眼。王也永远都是最懂我的人。
“别哭呀，你这水袋儿要被胀破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我并没有理会王也的垃圾话，只是将头埋进臂弯，藏进那个只有我可以进入的小空间，肆意地留下憋屈已久的泪水。
我曾经立志成为一名帅气的女兵，为国家献出绵薄之力。可这个梦想自我体检出色弱之后便早早破灭，那以后的我就像仰望苍穹的咸鱼一般，迷失了方向。我原来上游徘徊的成绩一落千丈，虽不至于垫底，却也不好看。因此我曾想出家，这大概是我逃避的借口吧。
爸爸的一掌让我顿悟。我与王也是不一样的，他还有两个兄弟，还有亿万家产，他的父母还有许许多多的时间可以陪伴他，支持他。而我，我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可以任我挥霍的家产，我的父亲也已年迈，脸上早已悄悄染上了褐色的斑点，剔透的白色爬满了他大半个脑袋。父亲老来得子，母亲因难产去世了，是老爸一把屎一把尿地将我拉扯大。我甚至连洒脱的资本都没有。
我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暖意。我知道那是王也。不知为何，他总是可以看出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或许与他整日研究的《周易》有关吧。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天。
放学的时候，王也叫住了萎靡不振的我，塞给了我一张纸条。
“情书吗？”我勉强开了个玩笑。
王也看着我，摸了摸脑袋，也没急着否认，只是略显慌张地冲我道了个别。
我并没有马上打开纸条，而是回到家，等待上床睡觉的时候，才缓缓打开——那是我最熟悉的字体。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真是糟糕，我的水龙头又坏了。
我想，我这次大概真的坠入爱河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懵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