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疤的话，我娶你》江隐麟

1、全文

　　( 1 ) 你只有吞下针，才能吐出箭
　　——这是魏宋跟在顾源身边时，发生的一件事。
　　——甚至那个时候，顾开还不知道他是个卧底。

　　魏宋所接到的命令，是去顾开那边学东西。
　　但顾开是谁？
　　那是顾源手底下的第一人，帮着管理顾家上下大小事务，上的台面的或是上不得台面的，就好比说是……这红灯区的酒吧。
　　男男女女，情色欲望，最原始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这里。
　　包括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下的，见不得光的罪恶。
　　顾开似乎知道顾源对魏宋的看重和不一般，接手之后便直接将他丢到那里去。
　　起初魏宋并不习惯，应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魏宋都并不习惯。
　　或许因为他是个不善于说谎的人，又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并不认同这些，所以显得跟这里格格不入，甚至因此得罪了好几个客人而被围起来打过。
　　而顾开只是在一边看着，等好一阵子才出来替他解围。
　　“魏宋，你是不是跟在顾源身边太久所以把爪子都磨掉了？”顾开看着满身是伤的魏宋，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顾家是什么地方，所面对的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醒了，别说他了，才进来多久，就是脾气是横了点。”在给魏宋敷药的顾源故意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惹得魏宋哇哇直叫唤“也亏得我刚好拿东西来给顾开，魏宋倒是你，算不算有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哦，那真是对不住了顾少。”魏宋觉得自己没错，但是无端被揍了一顿，心情不爽极了，对着顾源自然也没了好脾气。
　　“诶我说，你这小秘书脾气还挺大的，”顾开见自己大哥纾尊降贵地给魏宋敷药已经傻了眼，但没想到更傻眼的是魏宋对顾源的态度，“要不哥你手劲再大点，弄死他算了。”
　　“得了，把人弄死了我上那去找个照顾我饮食起居的。”顾源一改表情，很是严肃地对魏宋说道：“在你没有学会如何应对这些事之前，阿宋，我是不会叫你回来的。”
　　“我的人，可不能这样，你明白吗？”

　　在那之后魏宋开始了更长一段时间的侍应生活，所面对的事情甚至比之前更加恶劣，辱骂或是其他接踵而来，几乎要让他承受不住。
　　可是咬咬牙，魏宋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顾源说如果不能学会应对，他就不能回去。
　　而他却是一定要回去的。
　　他在那里。
　　他的任务在那里。
　　大约是顾源说了什么，从那次以后顾开便不怎么管魏宋了，由着他被人辱骂、由着他被人泼酒甚至是调戏，眼都不眨地把这些事情汇报给顾源，然后继续去看魏宋的乐子。
　　一般来说顾家的场子都是没有人敢闹事的，可是那天顾开偏偏被顾源喊了出去，来闹事的那个人又偏偏和顾家的老前辈沾亲带故的，一时间几个经理都不敢上前，尤其是在桑柏走出去，却被砸了一脑袋酒瓶之后，更是没有人敢上前。
　　却是魏宋走了出去，一个是他想验证下自己现在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还有一个就是他清楚这个可能是一个机会，只要把握住了他可能就可以回到顾源身边去，继续去完成他的任务。
　　“林少爷，您喝醉了。”
　　……
　　等到顾开回来，所见的就是一脑袋是血的桑柏，还有一身狼狈的魏宋。
　　听完其他人的汇报，顾开也只是摆摆手表示他知道了，然后他对着魏宋说：“做的不错，伤养好了就回大哥那去吧，你毕业了。”

　　很久很久以后，顾开对魏宋说：“你知道为什么当年顾源一定要把你送过来吗？”
　　——你只有吞下针，才能吐出箭。
　　顾开十分温柔地笑着，却是一字一句残忍地将真相告知魏宋。
　　——顾源在用他的方式教你成长，教你这个注定是要终结他的人成长。

　　( 2 ) 留下疤的话，我娶你
　　从顾开那回来后，魏宋处事的方式变了很多，变得像是他们手底下的任何一个人，带着杀伐和绝决。
　　顾源开始带着他接触更多的东西，甚至带着他去一些其实以魏宋身份还不能去的地方。

　　可是那天出了一点问题，林家的人想黑吃黑，布了埋伏，想要杀了顾源和顾开……还有那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魏宋。
　　废旧的工厂里面枪声此起彼伏，他们三个带着的弹药都快用完了，魏宋说他去引开他们，却是被顾开拦了回来。
　　“我去，你不是重要人物，他们不会理你，”顾开骂了一声，“就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再坚持会，希望他们会早些来。”
　　说着顾开就在遮挡物后面移动起开，偶尔冒头开枪，引去了很大一部分的火力。
　　但是仍有一部分死死盯着顾源。
　　恰好顾源和魏宋躲着的地方居然有一罐易爆物，林家的看到就瞄准了，魏宋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把顾源压在了自己身下。
　　顾源正想问他做什么时，便是听到极大的爆炸声以及满目火光。
　　“啊痛死了，”魏宋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并无大碍，“顾少你说我会不会留疤啊。”
　　“……你啊，”顾源突然就笑了起来，“留下疤的话，我娶你好了。”
　　“滚犊子。”
　　魏宋没有力气再和他说笑，直接就倒在了顾源身上，顾源有些颤抖着伸出手，还好还能感受到魏宋的气息，只是那只摸向他背部的手上却全是鲜红的血。
　　“哥！”顾开喘着气跑来，“我们的人来了，没事了……小松子是怎么？”
　　“顾开，”顾源抱起魏宋看向顾开，“林家的人，一个不留！”
　　顾源说完这句话就抱着魏宋走了，顾开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毕竟在过去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面，他都没有见过顾源这个样子了，愣了一下后才将这个命令传开去。

　　魏宋醒来的时候，是趴着的，背上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只要他稍微动一下就疼的不行。
　　魏宋觉得自己背上有点凉，转过头看向镜子时却是看到的是顾源在给他涂药。
　　“顾少，你就这么脱光了我？”这魏宋跟他们跟多了，话倒是有些越来越流氓了，顾源不禁弯唇，“对，我巴不得你留疤呢。”
　　——宋少你说我会不会留疤啊。
　　——留下疤的话，我娶你好了。
　　“行行行，比流氓我比不过你。”魏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昏迷前的话，觉得这五月天才到就已经热的有些脸颊发烫。他将头埋在枕头里面，背上虽然疼着，但是顾源的动作轻柔得有点像是羽毛拂在背上的感觉，有些痒，但是很舒服。
　　“我困了。”
　　“那就睡吧。”
　　“好。”
　　迷迷糊糊间魏宋竟想到，忘了告诉顾源，镜子里面正在给自己涂药的他，专注的有些帅。
　　嗯，挺帅的。

　　（ 3 ）他要走的路还很长，但不管哪条路都不会有我
　　初春的Y市，空气有些湿润，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但是这点点的水汽并没有浇灭顾开心中的怒火，反而如汽油一样浇得更旺。
　　“顾源，你是不是有病啊！”顾开强压着怒火将手头上的资料丢到顾源身上，“那个魏宋！你明知道他是卧底居然还将他放在身边？你脑子被狗咬了？”
　　“顾开你冷静点，”丢过来的资料有部分砸到了身上，但是顾源没有管，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顾开，“你不觉得一心想要捕捉老鼠的小猫，反而被老鼠玩弄在鼓掌之中，很有趣么？”
　　“你有把握？”
　　“没有哦，”顾源笑着点了根烟，“就是这样才刺激和有趣啊，顾开。”
　　“你简直是疯了！”顾开压着想要冲过去揍顾源一顿的冲动，转身立马就离开了办公室。
　　对于他这种赌徒心理顾开不是不懂，像他们这样的人多少都有些这样的心理，或胜或败，或生或死，但是唯独这次，他不赞同顾源的做法，那个魏宋太危险了，他虽然在Y市什么背景都没有，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太危险了，尤其是在明知道他是卧底之后顾源居然还把他放在身边，让他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这跟疯了有什么区别？
　　虽然清楚魏宋暂时不会对顾源下手，只是不好的预感却几乎要将顾开掩埋起来，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些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顾源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顾开离开，呼出的烟雾遮挡住了他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
　　顾开，你说的没错，我知道他是卧底，我甚至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魏宋是卧底。
　　大概是在黑暗太久所锻炼出来的敏锐和直觉，从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不属于这里。
　　他的眼睛太干净了，就像是小时候我们养过的那只小猫。
　　顾开，你还记不记得那只小猫刚开眼的样子，那双眼睛真是干净的纯粹。
　　魏宋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是那一身正气，还有他眼睛里头的东西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所以大概也是出于好玩的心态，顾源轻易就将他带在了身边。
　　看着魏宋从最开始带着警惕和抗拒，慢慢转为无奈甚至还有担心。
　　看着魏宋从不甘愿到主动给他准备食物，甚至是他所喜欢的菜式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魏宋一点点熟悉着他的一切，也习惯了魏宋跟在他的身边。

　　然后。
　　直到他发现不对的时候。
　　已经太迟了。

　　顾源摁灭了烟，翻开顾开丢过来的文件，那里面字字都是关于魏宋加入顾家前的过去，从小就是那么一个优良的好孩子，怎么就会加入顾家？魏宋曾经是警校最优秀的学生，但是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寄过开除。
　　而这个莫须有的罪名，确实是莫须有的好笑。
　　顾源嗤笑一声，上面那些人也真把他当傻子了，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莫须有的罪名，开除，辗转就来到我身边，多少年过去了手段还是一样的老套。
　　可是他却还是留下了魏宋，留下了这个有可能毁了他的人。
　　好像在不知道哪里看过一句话，身处在黑暗中的人如果遇到一丝光明，就会奋不顾身的去追逐。
　　你是警察，而我是你要逮捕的犯罪分子，正好是光和暗的代表。
　　魏宋你猜，在你亲手逮捕我之前，我有没有可能先毁了你？
　　顾开，你只知道我的赌徒心理，却不知道我另外一层想法。
　　因为顾源已经发现他对魏宋有些太不一样了，不一样到那天他找了个舞女回来，动情间却喊了魏宋名字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他对魏宋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玩弄猫咪的耗子。
　　而是爱上猫的老鼠。
　　顾开，你说得对，他是卧底。
　　所以他要走的路还很长，但不管哪条路都不会有我。

　　（ 4 ） “抱我。”“I can't”
　　魏宋开始觉得顾源对他有些若即若离，可偏偏顾源对他的态度还是一贯的好，但问题就在于顾源的私生活除了必要的饮食起居外，好似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他耳边开始充斥着无数的消息，都是关于顾源的。
　　诸如是今天他点了哪个舞女，明日他又包了哪个嫩模。
　　简直烦。
　　他甚至也看不到顾开，顾开好似从未认识他一样，对他视若无睹，只是礼貌地打招呼。只是眼里却是藏着他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魏宋开始觉得有无数不顺心的事情包围着他，比如他给顾源做的甜品毁了，比如他给顾源收拾书房的时候砸了他的花瓶，比如他帮顾源熨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又比如……
　　这些事情之前都没有发生过。
　　顾源顾源顾源，全他妈是顾源。
　　魏宋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怔，有什么是他一直不想面对，但是已经脱离轨道无法收拾的发生了。
　　魏宋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摸了下肩膀，似乎是想要触碰背部的伤疤。
　　顾源，你不是说娶我吗？
　　那你来娶啊。
　　……
　　哦顾源。
　　我爱上你了。

　　警方包围顾家的日子来的有些措手不及，顾源用他一贯操纵大局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看着魏宋。
　　这一天终于都是来了，魏宋，你我最终的结局就这样拉开帷幕了。
　　“顾源你看你都做了什么！”顾开无法抑制地揍了顾源一拳，然后就被挡了回来，“好了，不就是输了吗，我也不是输不起。”
　　“但是你他妈拿了整个顾家和全部东西来赌！”顾开看着顾源，看着自己大哥的脸，渐渐就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还会有点理智，可是顾源，原来你没有，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嗯，可能是吧。”顾源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但更多却像是如释负重的放松。
　　“呵呵，行、你行！”顾开什么都没说，只是拔枪指向了魏宋，“我当初就不该由着顾源，我就该一早做了你！”
　　“顾开！”顾源终于有所动作，有些紧张地看着顾开，“把他留给我，”他站起来拍了拍顾开，“你带着弟兄看看能不能杀出去吧，我是走不了的，把他留给我吧。”
　　顾开简直是气笑了，他估计不会再看见比顾源还疯的人了。他也不再搭理顾源，径直就走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魏宋甚至不愿意去看顾源，有些情绪他怕顾源会看出来，他不顾一切的甚至不留后路的将资料报告给严警官就是想看到今天，就是想要这个结果，他觉得他有些疯了，顾源身边的女人流水似的换，他受不住了，他觉得他还不如破罐子破摔的来个一了百了。
　　“没有哦，阿宋，”顾源却还是一贯地笑着，“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卧底了。”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我在赌，赌到底是你会被我毁了，还是我会败在你的手上。
　　然后，我输了。
　　一败涂地。
　　一塌糊涂。
　　“这不可能！”魏宋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藏得那么好，顾源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那，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他爱着他的事，魏宋张了张嘴想要问，但是最终说出来的却是“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是啊，我为什么不杀了你呢，”顾源看着魏宋的眼睛，然后用前所未有过的认真的态度和声音道：“这个问题我也问了自己很多次，最后我终于发现为什么了，魏宋，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从一开始，第一眼就爱上了你。”
　　“魏宋，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见了你。”
　　“魏宋，反正我都要死了，不如你就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魏宋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顾源，一字字的爱慕之意回荡在耳边，砸在心间，如千斤重。
　　“顾少，你是不是逢场作戏多了，以为谁都一样？”魏宋的声音有些尖锐，他不信，他不信！你让他怎么可以相信！
　　“顾少，你是不是玩女人玩太多了？看清楚我魏宋可是个男人！”
　　顾源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站在那里，带着一点笑意，执着的对魏宋说着他们之间的细节，他为他做饭，他为他收拾，一切一切的细节，他为他涂药，他说他要娶他。
　　“够了！顾源！够了！”
　　魏宋只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快要握不住枪了，怎么可能，顾源说他爱他？
　　这怎么可能……魏宋甚至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难受的说不出话，但是他只能看着顾源一步步走近。
　　“阿宋，你有没有看过莎士比亚的书，你觉得我们像不像罗密欧和朱丽叶。”
　　“阿宋，你有没有看过诗经，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宋，你看我都要被你逮住了，你不如就遂了我心愿，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阿宋，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魏宋看着顾源越走越近，看着他与自己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只觉得手心全是汗，有些握不住了。
　　“阿宋……我和你说多少次了，枪要握紧一些。”
　　顾源异常温柔地拿走了魏宋的枪，用自己的衣服给他擦了擦手上的汗，然后把子弹上膛，再重新放回魏宋的手里。
　　“还是警校出来的，那时候拿枪拿的真不规范。”
　　好似他们之间从未存在过背叛，顾源就像是第一次教他如何用枪时的专注，只是多了些一直藏在心中的温柔。
　　“顾源，你是逃不掉的。”
　　“我知道，所以你开枪好不好，阿宋，我想死在你的手下。”
　　魏宋几乎说不出任何话，像是要逃离一样后退，然后就是警察鱼贯而入，他看着顾源不作挣扎的被制服，被手铐铐住，看着他们将他押走，“等等，”魏宋终于是忍不住喊了出声，“师兄，我有想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几个警察相视一眼，终于是放开了手。
　　“你为什么不挣扎。”
　　“阿宋，这是你给我织的网啊。”
　　魏宋从来都不知道顾源原来可以这么文艺，像是流窜在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原来他书房放着的那些书他都看过，原来顾源他说情话的样子是这样的。
　　“阿宋，”顾源再一次注视着魏宋，“最后一个要求，你抱抱我好吗？”
　　“……I can't.”
　　我不能。
　　就正如我不能开口说我爱你一样。
　　我不能。

　　（ 5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想变成任何一个人除了我自己”
　　顾源被抓了之后，没多久顾开也被抓住了。
　　魏宋去看过顾开，但是却从未见过顾源，他只是站在顾源牢房的外面，有时候一站就是一天。
　　顾源是死囚，不用劳动，顾开是重犯，也是重点对象。
　　“魏警官，别来无恙啊，”顾开死死盯着魏宋，只是手铐很大程度限制了他的动作，让他不能再进一步。不然魏宋觉得顾开会和要狩猎的狼一样，扑过来咬断他的喉咙。
　　“有烟吗？”
　　魏宋将东西递给了狱警，由狱警去给他点火，“不去看看顾源？他为了你可是赔上了一切。”
　　“……”
　　“不敢吗？啧啧，顾源也是所爱非人啊……那个疯子，”顾开突然不说话了，他只是悠扬的呼出烟雾，优雅得好似他不是身处监狱，而是在他经营的地盘上，坐着昂贵的沙发上，品尝着最美味的红酒和雪茄。“你爱他，他也爱你。可是魏宋，你们两个也真是逗，一个不到最后一刻不说，一个打算死也不说。”
　　“我真不该由着顾源胡闹，你们两个情商低就算了，还非要搭上我。”
　　“大概也就是命吧，也好，人生能胡闹成这样，也好。”
　　“对了，”顾开微笑看着魏宋，像是在念诵着赞美的诗篇，语调优雅得有些残忍。“大哥他今晚，枪毙哦。”
　　……
　　顾源死了之后，顾开也被转去了较远的地方，而魏宋却是跟上级递出了辞呈。
　　严警官看着他，给魏宋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但魏宋却还是坚决地要离开，严警官好似突然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再说话，只是给了个地址魏宋。
　　……那是一所孤儿院。
　　魏宋在陌生的城市待了很多年，从最普通的员工成为了园长。
　　满头白发，古稀老人，却仍旧单身。
　　“爷爷爷爷，我想成为科学家，可是他们都笑我。”小小的叶放有些奶声奶气的说着，魏宋拍了拍他的头，“嗯科学家也挺好的，小放儿要加油。”
　　“爷爷爷爷，那你以前想成为什么的？”
　　“……”魏宋又摸了摸叶放的头，视线却是看向了远方。
　　“我年轻的时候……我想变成任何一个人除了我自己。”
　　最开始，我想成为警察，警恶惩奸，而不是平凡的自己。
　　然后，我成了卧底，我想成为顾开，成为顾源身边的一把手，好尽快取得证据。
　　再后来，我成了顾源身边除了顾开以外最亲密的存在，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但是我却想成为顾源怀里抱着的那些人，哪怕是个女人。
　　到了最后，我想成为随便一个人，谁都可以，只要不是警察，只要可以在顾源身边。
　　可是我却始终还是我。
　　“诶？”小孩子有些不能理解老人家的话，只接着问了句：“那现在呢？”
　　“我还是想成为任何一个人，除了我自己。”
　　谁都好，什么都可以。
　　……至少不是我。
　　至少不是亲手抓了顾源，把他送去死亡的我。

　　（ 6 ）那天我差点说出“我爱你”，咬咬牙，咽了下去
　　顾源行刑的那天，是Y市近半个月来最好的天气，万里无云，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墙投入里面，只是这些顾源都看不见，他只能凭着感受去猜天气。
　　顾源被蒙住了眼，看不见眼前的一切。
　　但是他开始在想，他在想魏宋到底在不在身边。
　　“你在吗。”
　　他终于是忍不住出了声。
　　你一心想要逮捕我，一定是恨我入骨，那你一定会在这里是吗？
　　那么开枪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你呢？
　　几个月不见，你是肥了还是瘦了，是不是要比跟在我身边时更加的俊朗？
　　“……我想见你啊。”
　　死囚说着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听不懂，无奈耸肩只以为他出现了幻觉之类的，等到时间到了便是对着顾源开枪。
　　“等等，”顾源喊，很大声地喊道，“让我再说一句话，一句话就好。”
　　“——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要来得太急，阿宋，黄泉路上我给你提灯好不好？只要你还肯见我。”
　　“谢谢，”顾源笑着，“请动手。”

　　站在高墙外面的魏宋几乎忍不住就要大声回应。
　　我爱你，顾源，我爱你。
　　你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听见了，一清二楚。
　　但是咬咬牙，差点脱口而出的告白，魏宋还是咽了下去。
　　他没资格，至少现在的他没有资格。
　　那么等到了黄泉，你我作伴，我再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