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猪猪时代 ...

  •   如果我说我的第一个记忆是在三个月的时候,人们一定骂我胡说八道,但今天,我绝对不再自欺欺人,不管有多少质疑的声音,我一定得陈述我的第一个记忆。那绝对是记忆,而不是听妈妈说的,那些画面时不时在我脑海里跳跃,每个细节,每个表情都那样活灵活现,宛如昨日。

      这样的一个画面经久难忘。

      我靠着窗台和墙角,用几个枕头固定在那里,只能坐着。大大的窗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一座大桥横跨村庄,桥两边都是绵延起伏的大山,光秃秃没有生命的色彩。朔风呼啸着,卷着枯枝败叶四处飞翻,偶尔会有沙子石头拍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刷刷‘’的声音。
      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着,我睡了醒来醒来再睡。看着鸡从院子里跳到外面的窗台,红红的鸡冠抖动着,双眼如豆,盯着我看。院子里那头脏兮兮的黑猪却哼哼唧唧慢慢腾腾扭动着屁股在走来走去,低着头,拱着地,放佛再找吃的。我想它在找吃的。它也和我一样饿。
      就是饿。一种自己无法形容的不舒服让我哭泣了好久,期待那个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出现。但目前,院子里只有猪和鸡,屋子里只有我。天上除了蓝天白云,还有偶尔飞过的叽叽喳喳的小鸟。我伸长了脖子看呀看呀,依旧没有人出现。

      多少年后,妈妈说我的斜视是因为两岁的时候李帅香叔叔给我打针的时候我由于害怕惊吓得变成了斜视。可我觉得,或许从小妈妈把我围在墙角,让我只从一个方向看外面,她又一走一天,我就这样不停地扭头瞅着,所以造成了斜视。也或许俩个原因都有。小时候从一个方向看窗外和打针都造成了斜视。
      哭泣了好久,挣扎了好久,小小的我无法挣脱三个枕头。只能偏着脑袋一次次望向窗外。终于,那个穿着灰的卡上衣,梳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从大门口出现了。微笑着出现在窗前,呼唤着我的名字,手指抖动逗我。我一下就不哭了,立即笑了,而且手舞足蹈表示高兴和激动。我高兴和激动是因为会吃东西,不再挨饿。可是,灰衣服女人看见我不哭不闹居然走了,我再次放声大哭,可灰衣服女人却再也没有回头。当时我心里有万语千言想说,最迫切的一句话就是:我笑了是因为看见你回来了,不是不饿。但我不会说话,即便说了,她也听不见,她已经走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我又睡着了。又饿醒来。听见外面风声呼天顿地,猪吱吱吱吱凄厉地高声叫着,鸡已经跳下窗台,躲在背风的墙角。而那个称作妈妈的人依旧再没有出现。

      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终于家里人都回来了。大人小人男人女人。我只关心那个灰衣服短发的女人会不会给我吃东西。但是没有,灰衣服女人回来根本没有如我期望的抱我,而是在地下忙碌,做饭,饭好了,才上来抱我,我早已经哭得声嘶力竭。

      后来我把这个场景告诉了妈妈,妈妈说那是我三个月的时候。她们当时出去干农活累粪,就是把牛粪羊粪打碎的一种活。而且妈妈从来不相信我真的有记忆,而是我听她说的。可我,实实在在记住了这些画面和感受。

      我的第二个记忆我搞不清楚我当时多大。只记得当时应该我最小,人们都是看我好看逗我玩的时候。我记得只要有人来,妈妈就让我表演武艺。我的本事有二个,一个是碰头,一个是墩屁股。不知道妈妈为啥不教我一些其他武艺。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学会。但妈妈只教会这些。只要妈妈说"楠,碰个头!"我就毫不犹豫"杠杠杠"地以头抢炕耳。那可是石头炕。有时候直接自己碰哭了自己。但只要需要我随时表演。墩屁股就是把屁股提起来再放下去,但必须屁股全部悬空起来再墩下去。这个受力面积大,没有不适感,只是会把破碎的席子扎在屁股上,也疼。但每次我表演完了,人们都会大笑:"这娃才精了……"

      再后来,串门的人来了不经过妈妈同意擅自叫我碰头墩屁股。我用眼睛看看妈妈,妈妈微笑着默许,于是我再次‘’杠杠杠"碰在石头炕上,常常额头红红的,满眼泪花。

      我想,这个成天碰炕头这个动作或许影响了我的智力,否则我会更聪明也未可知。好在后来我学会了说话,人们再让我表演的时候就不需要我做肢体动作,而是问我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语。这些反倒没有记忆。

      接下来的记忆就是妈妈要出地。把我送到了附近的蔚堂奶奶家。让蔚堂奶奶照看我。和我一起去的还有二个一般大的小男孩,堂子和小谷。这里的记忆比较模糊。最真切的就是每到中午妈妈来蔚堂奶奶的土窑洞接我,以及堂子给我吃他的白面饼子,他吃我的菜饼饼,还有我和堂子好,不和小谷好。

      我三岁那年生日。一定是三岁,因为妹妹还没有生下来。我过生日,妈妈亲自让我去叫蔚堂奶奶来吃油糕。妈妈把我送到大门外,一次次问我可以不可以。我坚定地说可以。大风吹开我的围巾,妈妈再次给我围住。我终于经过艰难挣扎到了蔚堂奶奶家,叫回了蔚堂奶奶。
      接下来的记忆就是我放猪。

      那是生下四妹妈妈月子里的事情。记忆相当清晰的就是我想喝妈妈的稀饭,不想出去放猪。所以,父母催促了我几次,我就眼巴巴看着妈妈碗里的稀饭不动身。妈妈看着我笑了,对父亲说:"快给她舀点吧!要不今天她不下地了。"

      父亲好像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却依旧故意板着脸训我。看我一点点喝着稀饭,说:"你喝哇!喝完这碗饭我就勒死你!懒得你猪也不放,馋得你就想吃好的。"

      我害怕极了。越喝越慢。妈妈和父亲相视而笑。父亲说:"你看她鬼精。我说要勒死她,她开始一颗米一颗米数着吃了……"然后母亲温柔地对我笑着说:"听你大大吓你了,他不会勒死你,你快吃哇!吃完出去放猪去。"

      于是我明白喝完稀饭不会死,就赶快吃完,下地放猪去了。

      猪有二头小黑猪。刚刚买回来不久。父亲给我做了一个小鞭子。姐姐们要上学,哥哥要上班,妈妈生了四妹,父亲要出地,放猪的艰巨任务只能交给我了。那时的我俨然已经是家里的劳力,不能再去蔚堂奶奶家和堂子玩了,不过堂子会和我在一起放猪。

      果然,当我赶着小猪来到门前的河岸边吃嫩绿水草的时候,堂子就一路小跑来到我身边,不用说,他一准给我带了好吃的——甜甜的白面饼子。

      堂子的父亲是煤矿工人,市民户,有白面饼子吃。只要和我在一起,堂子一准带着他的白面饼子。有堂子和我玩,有白面饼子吃,放猪已经不再是一件不愉快的事。很快,我们俩个挖土土,拔草草,摘花花,捡石头,玩得不亦乐乎。再回头看看,小猪早已经吃饱了,躺在小河边水草里哼哼唧唧。

      碧蓝的天际下是宁静的小村庄。四面都是翠绿色高高的山峰。小河静静地从身边流过。河两岸嫩绿的水草就像两块绿色的地毯,河里的小石头清晰可见。小猪睡着了。我和堂子已经满手是泥。突然看见几只美丽的花蝴蝶在水草里花丛中飞来飞去,于是我们商量着逮一二只蝴蝶,于是,我们站起来,轻手轻脚地从落在野花上的蝴蝶走了过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